譚昭昭拿過耳墜端詳,再拿到她耳垂邊比了比,讚道:“大娘子生得好看,戴什麼都美。既然我在,哪用你出錢,你的錢留著當私房。走走走,七娘也去選一些,我就喜歡看到小娘子裝扮得美美的。”
張大娘子摟著譚昭昭的胳膊,嘴甜得很,“嫂嫂真好。”
譚昭昭笑,戚宜芬打起精神,跟著賠笑。
張大娘子再選了兩對耳墜,戚宜芬最終選了最便宜的一隻鎏金發簪,一對金丁香耳墜。
譚昭昭隨了她,痛快付了錢。
買好之後,張九齡也急匆匆趕了回來。目光在戚宜芬紅腫的雙眼上略微停頓,便淡淡掠過了。
時辰不早,他們在食鋪用了些飯,出城趕回始興。
上了馬車,張九齡將嫁妝冊子遞給譚昭昭,道:“昭昭查看一下,可妥當了。”
譚昭昭隨便看了眼,便收起了冊子,道:“大郎做事,我放心得很。”
張九齡親了下她的唇角,道:“好不容易進一趟城,沒能陪著昭昭去逛一逛,是為夫的不是。”
譚昭昭道:“你進了韶州城,卻未回祖宅,還在外麵閒逛,到時又得被說不是了。”
張九齡眉毛一挑,難得桀驁不遜道:“誰敢說我?”
譚昭昭噗呲笑出聲,道:“是是是,大郎是張氏的金疙瘩,他們供著還來不及。但他們不說大郎,可以說我啊。”
張九齡順勢握住了譚昭昭的手,神色冷峻,道:“昭昭,他們若是指責你,乃是我做得不夠好。你我夫妻一體,指責你,等同指責我。昭昭放心,我斷不會讓這些事發生。”
譚昭昭頷首,道:“我說笑罷了,馬上就要離開韶州,要指責我,就來長安吧!”
張九齡頓了下,問道:“昭昭去了長安,可是以後都不打算回來了?”
譚昭昭啊了聲,眼珠一轉,含糊著道:“我沒說都留在長安啊。”
張九齡何等聰明之人,飛快接道:“還有洛陽。”
武則天大多時候都在洛陽,在長安未央宮的時候極少,洛陽與長安一樣繁華。
張九齡問道:“昭昭,若是我未考中功名,須得回韶州,你莫非要留在那裡,不同我一起回來了?”
譚昭昭道:“大郎要相信自己,哪怕一次不中,還有下一次呢。長安韶州離得這般遠,來來回回耽擱,成日儘在趕路了。”
張九齡見譚昭昭左顧而言他,不悅道:“昭昭休想糊弄我,你就是不想同我一起回來。”
譚昭昭趕緊轉開了話題,道:“你先前見著七娘了吧,她同我哭了,說想做我的婢子,跟著我們去長安。”
張九齡眉頭緊蹙,沉聲道:“恁地荒唐!”
譚昭昭點頭附和,“是啊,賤籍與庶民之間,差得大了。不過大郎,你是聰明人,應當能猜到,她並非想給我做婢子。給我做婢子有什麼好,給你做婢子,侍妾,還說得通一些,對吧?”
張九齡仔細打量著譚昭昭的神色,見她言笑晏晏,並未有半點不高興,他微鬆了口氣,卻覺得不大舒服。
“昭昭,你可是半點都不在意?”
話一出口,張九齡就感到越發不妥。
譚昭昭壓根不想再回韶州,就無需在意戚宜芬的打算。
張九齡懂得何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換作他,定不會接受譚昭昭有彆的男子。
他不能接受的事情,用禮法規矩強加在女子身上,她們雖無法反抗,定不會甘心情願接受。
譚昭昭道:“我勸了她,至於她會如何想,如何做,我就管不著了。不過大郎,以前阿家曾借著姨母的口,勸我再選一人到你身邊伺候。如何伺候,我沒多問,我猜應當不是像千山,眉豆那樣伺候。這件事,我本來不想告訴你,因為做主的不是我,而是在於你,她們應當同你說才是。”
張九齡神色冰冷,道:“我從未想過此事。昭昭,我同你說過,你我夫妻兩人就足夠。這件事你彆管,我會去與阿娘說清楚。”
譚昭昭忙道:“既然阿家未與你明說,大郎就彆節外生枝了。七娘是小娘子,臉皮薄。她寄居在張家,要是這層臉皮撕破了,以後讓她如何自處。我從未怪過她,到底不是她的錯。她能有什麼辦法,誰不想日子過得好一些。怪隻怪如今的世道,嚴苛的禮法規矩。這人呐,尤其是女子,得睜大眼睛投胎,投生到權貴人家嫡妻的肚皮裡去。”
“還有啊。”
譚昭昭伸出手指,挑起了張九齡的下顎,盈盈笑道:“都怪大郎的美色,讓小娘子心動了。”
張九齡下顎陣陣酥麻,一直癢到了心尖,顫抖。
他從未看錯她。
果真是他的昭昭,日月昭昭的昭昭。
聰慧,慈悲。
一去長安三萬裡,前途未卜,幸得有她為伴。
張九齡順勢俯身過去,親著她,低聲呢喃:“那昭昭可曾心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