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04E03–九月–以心伝心』(1 / 2)

墨東小學的倉庫和一般學校的倉庫位置差不多,都建立在室內體育館旁邊,距離教學樓的距離也不算遠。

降穀零第一次希望這條路能長一點、再長一點,好讓兩人能無限地走下去,不用回到教室麵對或明或暗的惡意。

諸伏景光倒是沒察覺到他的奇妙心思。

雖然當時確實隻是一時衝動,但是在新學校、新班級遇見逃跑的小金毛也隻是有些意外,但降穀零意外坦承的態度,和明顯難為情卻仍然認真地道了謝的姿態,無疑博得了諸伏景光的好感。

或許能成為朋友也說不定。

但在觀察了一路後,諸伏景光錯誤地把窘迫當成了回避,安靜又有些羞窘地熄滅了自己的交流欲望——因為最近總是被縱容,他好像有點太把自己當中心了。

降穀同學沒什麼想交談的意願,看起來似乎真的隻是因為上次的事道謝才帶他來的。

黑發藍眼的男孩子無聲地呼出一口氣,假裝自己剛剛什麼都沒想,轉而相當注意分寸感地跟在金發男生的後麵打量起了四周。

哪怕是經曆了那樣的事故,諸伏景光看起來也仍然習慣用善意來衡量彆人。

察覺到身前帶路的降穀零駐足不前,似乎是到了倉庫後,諸伏景光跟著停下了腳步,沒發生些什麼不小心撞上的橋段。

不過……唔,這個倉庫老實說和在長野縣就讀時那所小學的沒什麼兩樣,稍微有些失望。

降穀零停下腳步,絲毫沒察覺到身後同行者微妙的嫌棄,用指節蹭了蹭鼻尖:“……那個,諸、諸伏同學,我們到了。”

雖然已經在心裡默念了好幾遍,打好了完美的腹稿,但舌頭完全不聽使喚,一說出口還是會打結……

降穀零肉眼可見的更窘迫了一些。

「非常感謝,麻煩你帶路了,降穀同學。」諸伏景光倒沒什麼特彆的情緒,他自己的姓氏難不難念難道他還不知道?

倉庫看起來一副荒涼廢棄的樣子,打開一看就會發現還好,沒有想象中一打開大門就被空氣裡揚起的灰塵嗆到的劇情。整個倉庫占地不算大,但打理的還算井井有條,架子上的東西也隻是落了一層薄薄的灰。

比較令人吃驚的是,倉庫的大門上什麼鎖都沒有,降穀零一推就開,僅僅有些許年久失修的滯澀感。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伸手推開鐵門的降穀零低聲解釋了一句,“倉庫裡沒什麼可偷的東西,上鎖的話還得找老師拿鑰匙,太麻煩了。”他指了指倉庫裡麵堆疊成小山的課桌椅,“那邊就是了……你搬課桌還是椅子?”

說什麼桌子還是椅子,不都要搬麼……

諸伏景光歪著頭挽了挽袖子,在看見降穀零下意識後退一步後,他投去了有些驚訝的目光。

察覺到自己的動作後,降穀零幾乎是僵硬著身體走到諸伏景光的前麵,從小山中挑選出看上去最美觀、沒什麼損傷的桌椅。

他低垂著頭,吹了吹上麵落下的灰,有些絕望地想著,希望諸伏不要誤解他。

他隻是本能地退了一步,什麼都沒有想,絕對沒有……!

好在諸伏景光隻是有點茫然地看了他兩眼便走上前去準備搬運,他完全沒聯想到兩人的初次見麵,自然也沒能得知降穀零的心裡動態。

畢竟他對自己當時的表情完全沒有概念。

“等等、我也幫忙……”

看見諸伏景光似乎是打算把桌椅疊一起後一鼓作氣搬走,降穀零也顧不上尷尬了,他匆匆上前,兩手抓住課桌的兩邊同時用力。

小少年鼓足了勁,搬是搬起來了,就是礙於姿勢問題,走起來搖搖晃晃的,活像自不量力的小企鵝。

諸伏景光:……

為什麼要這麼搬?

他愣了一下,趕忙放下手裡的椅子,幫降穀零接住了桌子,平穩著陸。

降穀零第一次發自內心地感謝自己的膚色。深膚色很好地掩蓋住了他因為窘迫而有些泛紅的臉頰,這讓他在諸伏景光詫異的神色中保持住了自己的態度,沒有拔腿就跑。

如果是兩個人合作的話……

諸伏景光眨了眨眼睛,自然地移開了視線,假裝沒有看見降穀零因為羞澀而泛紅的耳尖。他在備忘錄上敲下兩行字,舉在降穀零麵前。

「把桌子和椅子疊一起,我們兩個各搬一邊怎麼樣?」

*

轉學來的第一天,時間過得意外的快。

諸伏景光慢條斯理地收拾著自己的書包。

雖然KIKI說了要來接他,但憑借諸伏景光對他的了解……那家夥對時間完全沒有概念,大概率是不會準時來的,慢一點也沒關係。

教室裡原本的值日生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幾分鐘之前就互相嬉笑打鬨著離開了,給教室關門的任務就自然地交給了仍然留在教室裡的人。

小學的下課時間相當早,此時天色仍然晴朗,因此哪怕收拾完了書包,諸伏景光也不急,隻是趴在窗台靜靜地看著外麵飄過的雲發呆。

雖然是大城市,交通便利,居民區生活也方便,便利店、電話亭到處都是,但總有一點是比不上長野的——那便是隻要抬頭便能看見的天空。

長野縣的天空藍到透徹,白雲永遠是那麼悠哉悠哉地飄過,空氣裡夾雜的不是尾氣,而是森林和山野的味道。

哥哥正在做什麼呢?KIKI又到哪裡了?

他心裡的一個角落再次忍不住惶恐了起來。

……我沒有被拋棄、對吧?

“……你怎麼還在啊?”打斷了諸伏景光思緒的是一道有些耳熟的聲音,諸伏景光順著望過去,金發的男生站在教室門口,姿態有些狼狽。

一瞬間,他的姿態在諸伏景光的腦海裡和那天的那個時刻完美重合了。

一樣的狼狽,一樣的傷痕累累,一樣的倔強不服輸。

除了嘴角處的擦傷,金發男生的臉上又多了一處青紫,他的手正在那處傷上來回試探,想要揉一揉卻不敢下手,疼得眼冒淚花,卻又礙於麵子不肯齜牙咧嘴。

看起來是正中鼻梁的一拳。

這一拳帶來的不僅是青紫,還有降穀零眼角生理性的淚珠和嘴唇上方殘留的些許血跡。

諸伏景光倒吸一口涼氣,幾乎達到了自己打字生涯的時速巔峰:「降穀同學,你不去醫務室嗎?」

“這種時間醫務室哪有人啊,而且去那裡又要被囉囉嗦嗦地說教,煩都要煩死了。”降穀零瞥了他一眼,對這個看起來沒什麼常識的轉校生倒也沒脾氣,“我是回來拿包的。”

繞過奮力打字的諸伏景光,降穀零從自己的座位上拿起製式包:“那就這樣,拜……哈?”

諸伏景光一手拉住他的包,一手把手機屏幕抵在他的臉前,神情裡下意識帶上了幾分不容拒絕。

「請跟我回家」

因為太過著急,諸伏景光粗暴地省去了前因後果,直接寫下了最關鍵的一句話,雖然沒忘記敬語,但仍然成功地讓降穀零迷茫了起來。

“去你家?去你家做什麼?”

「幫你處理傷口,我家很近的,就在二丁目!」

如果放降穀同學自己回家的話,他一定不會好好處理傷口——他上次留下的傷口現在還直白地裸露在外,幸好沒感染,就像那種字麵意思理解了傷疤是男子漢的勳章的笨蛋——但不好好處理傷口的話,搞不好以後會落下什麼後遺症。

被媽媽這麼忽悠過的諸伏景光相當堅定地想道。

至於如果降穀君不想來該怎麼辦……這不是還有KIKI嗎!就跟他說家裡有會後空翻的貓好了。

隨著手機發出的陣陣震動嗡鳴,會空翻的貓低下頭,頗有些迷茫地摁亮了手機屏幕。

難道景進化出了什麼超能力,能這麼精準地預知他已經到了校門口嗎?

*

如果說起東京的話,大部分時間這個“東京”所指的區域都是東京23區,即東京都區都,東京都轄下的23個特彆行政區,東京都三大構成區塊之一。

順帶一提,另外兩個區塊是多摩地域和島嶼都。

諸伏景光現在居住的地方就是東京23區之一的墨田區,東邊是隅田川,毗鄰荒川區、台東區、足立區、葛飾區、江戶川區和江東區。

談起墨田區的話,這裡的標誌性建築毫無疑問是兩國國技館和江戶東京博物館,更為知名、階段世界性最高建築的東京晴空塔目前還未誕生。

在墨田區的主要住宅區大致分為四塊,分彆是錦糸町、兩國、押上和吾妻橋。

兩國國際館和江戶東京博物館就位於兩國,而兩人居住的地方則位於押上二丁目附近——當然不是隨便挑選的位置,墨田區立墨東小學校就位於三丁目附近。

新住所距離學校相當之近,隻是本身在東繞西繞的小巷裡,快步走的話需要大概十多分鐘。如此近的距離,導致降穀零還沒組織好能同時表示婉拒和謝意的語言,就已經被拉著手臂拽進了家門,甚至都沒想起來這是在本地人口裡流傳的鬼宅。

他的全部注意力全放在抵抗上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看起來清瘦的家夥力氣大得嚇人,而婉拒也好、直白地拒絕也好,全都像是石入大海,毫無回信。

犬井戶締高高興興地拽著他,等諸伏景光開門。

諸伏的哥哥,怎麼跟諸伏一樣完全不聽人說話啊……

降穀零頗有些絕望地被摁在了沙發上,疑心自己是遭到了什麼新型拐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