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1 / 2)

人間直恁芬芳 尤四姐 9199 字 3個月前

南弦調轉視線看向神域,他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出乎她預料地點了點頭,“如此我就卻之不恭,叨擾卿校尉了。”

卿上陽起先隻是隨口一說,沒想到他居然答應了,當即也有點摸不著頭腦。但轉念一想,立刻又覺得前景十分開闊,畢竟一男兩女,陰陽不平衡,允慈要是纏著其泠,自己就找不到機會與其泠獨處。但若是加上個小馮翊王,那可太好了,允慈是個看臉下菜碟的人,對於好色之徒來說,沒有什麼比細皮嫩肉的大好青年更能吸引人了。

到時候她隻管把精力放在小馮翊王身上,那自己與其泠就能躲到避人耳目的地方。遙想當初,自己對向家小小的醫女一見鐘情,到如今都過去十來年了,寸功未進,細想起來著實有點丟人啊。

現在好了,機會來了,這位小馮翊王簡直就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卿上陽激動不已,忙招呼他的青梅為他拔了針,起身對小馮翊王道:“不叨擾、不叨擾……正好端午有休沐,何必閒在家裡。再說大王入建康一年多了,怕是還沒抽出時間遊玩南山三百寺吧,那可是個好地方,不去見識一下端午盛景太可惜了。”邊說邊一拍掌,“那就定下了?若是大家都沒有異議,我就命人籌備起來了。”

神域轉頭問南弦,“你可有空啊?”

南弦模棱兩可,“明日再看吧,說不定有病患約診。”

卿上陽擺手,“約診的必定不是急症,遲一天也沒什麼……”

他光著一截白花花的身子,在南弦麵前晃來又晃去,神域心下有些不滿,暗中唾棄,竟有這樣不修邊幅的人!於是當他又一次走過的時候,他伸指牽扯了下他的衣裳,體恤道:“還是先穿上吧,剛紮的針,千萬莫讓寒氣入體。”

卿上陽這才把兩條胳膊穿進袖子裡,一麵扣上腰帶一麵再三叮囑南弦,後日之約一定不能相負。見她答應了,這才興高采烈重新上值去了。

他一走,南弦與神域交換了下眼色,各自都有些無奈。

南弦比手請他坐,提了涼茶給他斟上一杯,“後日你果真有空遊河嗎?我聽說你今日官拜司徒了,先向你道個喜吧。”

神域一直垂眼看茶盞中漂浮的兩瓣木樨花,聽她這樣說,才遲遲抬起眼來。

他抬眼時,總有一種不經意的溫柔,仿佛沒有經受過世事的捶打,還保有一顆赤子之心。

什麼官拜司徒,他牽了下唇角,“開府儀同三司,但官署建在蒼龍門內,名頭上好聽,實則更受監視,並不是什麼好事。”

南弦自然也明白,以聖上的老謀深算,哪裡是他入宮說兩句掏心窩子話,便能真誠相待的。

“也罷。”她說,“目下還需韜光養晦,越是受猜忌、受打壓,你在朝中的口碑便越好。”

她說得言之鑿鑿,說完才發現他凝神望著自己,心下頓時一跳,“怎麼了?我說錯了嗎?”

他搖了搖頭,“我隻是覺得你單做女醫,有些屈才了。娘子有謀略,也有長遠的眼

光,這樣的女郎世間少有,我何其有幸,居然遇上了。”

他目光悠悠,像雪山頂上融化的春水,流淌過她的臉龐。南弦倒有些難為情了,低頭呷了口茶道:“我是怕你心裡不受用,儘力寬慰你罷了。”

所以聖上那些小算盤,可說是昭然若揭,她能看出來,朝中文武大臣想必也能看出來。

他轉過臉,望向窗外跳躍的日光,微微乜起眼道:“陛下這樣防備,實在多慮了,我若是想要辦成什麼事,難道還會在官署中進行嗎?”說著複又調轉了話題,托腮對她抱怨,“先前呢喃來找我,你二話不說便騰了地方,真是半點也不曾猶豫。我當時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總覺得你不太在乎我。”

南弦斟茶的手頓住了,瞥了他一眼道:“我不是年輕小女郎了,總不見得你們說話,我在一旁拈酸吃醋吧!再說我知道你對燕娘子沒有那份心,我要是枉做小人,豈不是鬨笑話嗎。”

她的忌憚沒有表現出來而已,因為對他信任,所以才心胸開闊,是這個意思吧?

她擅長含蓄的小情調,神域就得調動起全部的精力,從那細枝末節中好好發掘。找到了,自己歡喜半日,才覺得這建康的天空不是一直陰霾叢生,也有其濃重和絢麗的風景。

“後日一同出遊,”他舒展著眉目道,“真是個好主意。我這一年多來,每日都很忙碌,還沒有鬆散遊過建康呢。”

但話雖這樣說,南弦總覺得不會太過順利,他是個心思九曲十八彎的人,會同意與卿上陽一起出遊嗎?難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這裡正說話,允慈從外麵進來,探頭一看,不曾發現剛才那個中暑的人,“咦”了聲問:“上陽阿兄走了嗎?”

南弦點了點頭,“他今晚還要值夜,忙著回去了。”

神域倒是一副輕鬆口吻,對允慈道:“後日是端午,卿校尉相邀遊船,阿妹好好準備一下吧。”

允慈對過節出遊這種事最感興趣,歡天喜地撫掌,“遊船好啊,上年端午來了好多外邦的商船,有各色新奇的小東西售賣,可惜我丟了錢袋,懊惱到今日。今年我可要帶夠錢,上那裡買一堆回來,否則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南弦見她高興,這尋常不過的端午隱隱也變得讓人期待起來,於是第二日推辭了看診的預約,隻說過節瑣事繁多,請錯開端午再來,專心和允慈一起,坐在廊下縫製驅趕蛇蟲的香囊。

允慈把每一個香囊都作了仔細的劃分,這個掛在廳堂,這個掛在上房。又做了兩個蝴蝶狀的,與阿姐一人一個掛在腰上。還有兩隻小老虎,一隻給小馮翊王,另一隻就便宜卿上陽了。

隻是時間過得好快啊,不知不覺到了端午,忽然想起阿兄,心下都有些難過。她們在阿翁和阿娘的墓旁給他建了一個衣冠塚,塚雖建成了,但並不願意去祭拜,到底不曾見到屍首,誰也不願意承認他已經死了。就當他在遙遠的川蜀安家了吧,不過每逢這樣的節氣就格外想念他,家裡缺了個人,實在是永遠無法彌補的缺憾。

及到第二日,就是端午正日子?[]?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這天的建康城中,到處都充斥著雄黃的味道,連道旁的茶攤,都推出了應景的雄黃飲子。

卿上陽的畫舫已經安排好了,就停在邊淮的渡口。當日遊船的人很多,渡口沒有多餘的地方以供停靠,都是人一到,登船便走。

因為今日是自己做東,卿上陽早早就來了,站在甲板上翹首盼望的時候,向宅來了傳話的人,說二娘子有事來不了,小馮翊王也臨時接到昭令,進宮複命去了。

卿上陽一聽,正中下懷,世上還有這等好事?簡直是老天垂憐,賞了機會讓他擺脫光棍生涯。反正他已經盤算好了,四下無人的時候打算與其泠好好商議一下他們的未來,家裡父母太固執,他也有對策,實在不行就卷包袱倒插門。反正自己有職務,也有俸祿,隻要其泠願意接受他的投奔,下個月就可以完婚。

嘿,越想越高興,人也愈發意氣風發。今日穿戴整齊,早上還仔細刮了胡子,端午的暖風吹起他發髻上的寶帶,婉轉飄揚,過路的女郎甚至注目看他,看來今天這番光景,要出師大捷了。

終於,頭戴幕籬的女郎登船了,白色的輕紗覆蓋住她的全身,邊上攙扶的正是蘇合。卿上陽一陣激動,忙不迭讓船夫開船,生怕晚一步,允慈和小馮翊王就從天而降了。

眼看離岸越來越遠,他笑得嘴快要咧到耳朵根,樂顛顛凝視著那身影,兀自開始暢想起過會兒掏心挖肺的過程。

仔細看,他的其泠迎風而立,春風最是解人意,將她的身形勾勒得一覽無餘……

不知怎麼,今日的其泠看上去好像有點矮啊,難道是衣裳搭配出了問題嗎?

正在他思忖的時候,見她抬手挑起了幕籬上的輕紗,往帽簷兩邊一搭,然後轉頭衝他嫣然一笑。

他頓時眼前一黑,見了鬼般怪叫起來:“向允慈,怎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