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建元三年 黃河決堤,衛長公主出生,馳……(1 / 2)

“陛下, 用茶。”尚謹將茶盞推到劉徹麵前。

劉徹一路上眉頭就沒舒展過,他實在是心亂如麻,今天他就帶了衛青和東方朔兩個人來找尚謹。

“城郭壞沮, 蓄積漂流, 百姓木棲, 千裡無廬, 令孤寡無所依, 老弱無所歸。”尚謹偏偏還給他添堵,說得他心情愈發糟糕, “可他們什麼都沒做,任由百萬民眾被河水淹沒, 任由他們被分食。”

連一向是笑著的東方朔都神色凝重。

“義縱陪我去了一趟。”

對麵三人唯有衛青知道他去了, 在這種時候親自去黃河決堤處, 實在是危險。

劉徹對尚謹的認知又變了幾分。

“我看到有人在吆喝叫賣, 上好的羔羊,肉上還往外冒著熱騰的血,說是物美價廉。若是買不起, 也可用自家的孩子去換。”

幾句話把所有人說得頭頂一股寒氣,麵露不忍神色。

“要不是有他和一些雇來的護衛在,我估計也要成羔羊了。”

當地的人跟瘋了沒什麼區彆, 看見尚謹這個孩子的眼神就像看到一塊上好的肥肉,直直要撲過來, 要不是義縱比他們更狠,還真擋不住他們。

那幾郡的場麵已經不可控了,他也隻能匆匆回到長安。

劉徹張了張嘴,終究說不出話來,許久之後才說:“以後少去那麼危險的地方為好。”

“陛下, 降降火。”

劉徹現在也說不清自己內心氣憤到底是因為他連布置救災的權力都沒有,還是因為黃河邊苦苦求生的人們。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確實降火,弄得他整個人都苦了起來。

他這才發現茶杯裡壓根不是平日裡吃的茶,而是蓮子心。

“你好像很一點都不氣憤?”他再一抬頭,卻看見尚謹的神色一點都不像是剛說出那些話的樣子。

“我想起所見到的場景,隻會覺得整個人都很冷。”

“我也不意外,那些派去所謂救災的官吏,心裡哪會裝著布衣?即使救災,也未必是心疼布衣,多半是為了他們不死而帶來的利益。”

“隻有切身處於其中,才能體會布衣之苦。”他曾經親身經曆過大洪水,要不是國家的救援來得及時,他怕是就被洪水衝走了。

“但我向來覺得論跡不論心,如若手握權力的人能對□□恤救助,倒也無所謂他的心了。”

他早就看開了,強求如今的當權者“為人民服務”,實在太不現實了。

“《荀子》中講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大漢得天下不也是這麼個道理。即使不覺得天下人有反抗的能力,可隻需算一筆賬,也就明白了。”

大部分皇帝都不太喜歡荀子這句話,在他們眼裡,皇帝才是可以把船衝垮的洪水,唐太宗李世民是最顯眼的那個例外。

“此次河水泛濫,不知死者幾何,若年年河水決堤而朝廷不顧,久而久之,人口糧食都會大量減少,隨之而來的便是兵卒減少,人心不穩。”

這話倒是誇張了一點點,但絕對不是瞎說。

“河水邊向來是產糧的重地,沒了這些糧食,倘若哪一年發生旱災,又哪來的糧食去賑災呢?”

“樹的生長需要向下在土中尋求水源與土膏,沒了糧食,沒了耕種糧食的人,樹便會逐漸枯萎。”

“這麼簡單的道理,他們未必不明白,隻是不會去真正尋求治理的方法。”

“即使派去人救災,可陽奉陰違是再常見不過的了。他們隻需瞞住身在長安的陛下與太皇太後即可,若不是陛下自己私下派人去查驗,又如何能發現呢?”

劉徹這段時間還挺喜歡來尚謹這兒的,總覺得每次和尚謹聊完都很舒心,這回被尚謹幾句話說的心塞得很。

不過至少他這次沒有被瞞著,他就不信等他真的親政,還不能派個好使的人去治理黃河!

[壞了,給豬豬整得情緒低落了。]

[我還以為豬豬不會在意這些()畢竟按曆史,還要有好多年他才開始治理黃河。]

[換我我也著急,上次看小謹直播給我看吐了QAQ一看到那白花花的人肉我就想吐,最近都吃不下東西。]

[小謹提醒了開防護模式,結果我頭鐵,看了也想吐。]

[我知道豬豬為啥喜歡來小謹這兒doge之前天天來小謹這裡做心靈SPA,現在變成心理陰影了。]

[要相信豬豬皮糙肉厚(?)扛得住這些,畢竟我豬豬千古一帝!真的很強!]

[確實,豬豬馬上就振作了。]

*

衛子夫終於平安的生了個女兒,聽到這個消息的陳皇後母女鬆了口氣,不過是個女兒罷了。

衛子夫自己卻是真的高興,如果真的生了兒子,會不會被皇後奪走?有會不會被害?

至少女兒不容易成為她們的眼中釘,她會儘力讓女兒平安長大。

隻是不知道陛下會不會失望,她知道皇子對於陛下來說意義重大。

劉徹得知女兒平安出生,喜形於色,就差手舞足蹈了,不過很難說有沒有一瞬間的失望。

衛青也有些擔心劉徹對於這個女兒的態度,不過很快放心了。他完全沒看出來陛下失望,要不是規矩禮儀束縛著,陛下都快跳著去看女兒了。

劉徹心裡都盤算著什麼時候給女兒封個長公主,一般都是皇帝的姐妹封長公主?沒關係,當朝封又不是不可以。

湯沐邑現在就可以找了,封邑就得是最好的,要最大最有錢的,他看鹽邑就很好,夠女兒揮霍。

至於他的女兒揮霍不揮霍,彆人管不著。

他不知不覺就把心裡話悄悄露出來一兩句,衛青這下確定劉徹是真的喜歡女兒,這都想到多少年以後了。

*

七月。

“陛下,有星孛於西北。”

“不吉,可有預示?”

提起西北,他就會想起奉命出使西域的張騫。

“尚且不知。”

劉徹揮揮手讓人下去,比起彗星,他更該思慮如何處置濟川王劉明。

劉明是梁孝王劉武的第二子,也就是他的堂兄弟。

年初梁孝王的長子梁共王才病死,祖母悲慟不已,這回要是直接把劉明也處死,祖母肯定不樂意。

祖母一向偏愛梁孝王,當年梁孝王的封地堪稱是整個大漢最好的一塊地,麵積大不說,更是富庶繁華。

劉武到底是父皇的親弟弟,這倒也沒什麼,真正徹底激化矛盾的是當年廢立太子。

劉榮被廢,祖母竟然想讓劉武做繼承人,要不是袁盎和其他大臣極力反對,恐怕還不知道這天下到底是誰當家。

不過他相信父皇那麼厲害,肯定不會被祖母裹挾。

袁盎的的確確是難得的好官,當年父皇還專門帶著他去拜見過袁盎。

袁盎當初謁見祖母,直言詢問太後想要立梁王,梁王要是死了該立誰?

祖母隻說還會複立父皇的兒子。

說到底,祖母心裡叔父的地位遠遠超過父皇,要是真立了叔父,誰都知道父皇的子嗣永遠沒有繼位的可能了。

好在袁盎引了宋宣公的典故,點出這會引發禍亂,最終祖母還是放棄了立劉武的想法。

他最不喜劉武的原因還有一點,那就是劉武因此派人去刺殺袁盎。

事實證明,有德之人總是有福的,那刺客來到長安之後發現所有人都對袁盎讚不絕口,於是放棄了刺殺的計劃,甚至還提醒袁盎小心之後的刺客。

可惜袁盎終究還是被梁國的刺客刺殺了。父皇也因此大怒,不過有祖母和姑母求情,終究還是寬恕了劉武。

這中間還發生了一道插曲,劉武請求入朝求見,結果著布衣偷偷藏進了姑母的園圃中。

祖母一時間沒找到劉武,竟然對父皇哭喊說父皇殺了她的兒子。

那之後父皇表麵上待劉武和從前一樣好,實則漸漸疏遠,再不複從前。

他第一次見到父皇被祖母懷疑後那般脆弱的模樣,一向被父皇偏愛的他第一次體會到不被偏愛竟是如此可怕。

他也就此對梁孝王產生了偏見,不過隻能放在心裡。

濟川王劉明殺了太傅、中傅,他竟然不覺得奇怪,畢竟梁孝王也會刺殺大臣。

梁孝王的三子劉彭離更不是好東西,這一個個都是歪瓜裂棗的。

礙於祖母,肯定是不能殺的,但漢律在,祖母也不能包庇劉明。大概率就是廢國了,再好好安撫被殺大臣的家人,也不會有再嚴重的處罰了。

總有一天,他要想辦法壓壓這些諸侯王的氣焰。

*

濟川王劉明的事情剛處理完,麻煩事一樁接著一樁,閩越叛亂,攻打東甌,東甌急忙求救。

這事還與當初諸侯王叛亂有關,吳王劉濞反叛的時候,東甌其實是跟著劉濞的。

劉濞兵敗後逃到了東甌,不過這個時候父皇已經用重金收買了東甌。

於是東甌在丹徒殺了劉濞,把劉濞的首級獻給了大漢,算是將功補過。

劉濞的兒子逃到了閩越,他心裡自然對東甌滿懷怨恨,無時無刻不再攛掇閩越攻打東甌。

也不知道越王是不是覺得他剛登基不久好欺負,又沒有掌權,竟聽從了劉子駒的勸說,出兵圍攻東甌。

如今東甌向他求助,他卻沒有兵權,這些事情還要看其他人的想法。

劉徹立刻把田蚡找來,田蚡畢竟是他母親的兄弟,算是自己人,也信得過。

田蚡不把這事情當回事,勸說劉徹彆管這事。

“他們越人之間相互攻打都是常事了。再說東甌本來也有叛亂的前科,這種態度反複無常的何必讓朝廷派軍去救?當年秦朝都沒把他們當自己人,沒讓他們臣屬,我們又何須動用大漢的軍隊?”

劉徹完全沒被牽著鼻子走,要說秦朝不管越人,那也是秦末了,就秦二世那個樣子,他還想管南越王?

至於始皇帝,那可是直接派兵攻打了的。他看這些藩國,也覺得還是大漢把它們攥在自己手裡好,可惜難度太大,光是一個削藩就夠他受的了。

再說了,這一次何嘗不是一次機會?

原本安靜地待在旁邊不說話的嚴助看田蚡這麼說,馬上反駁他:“若是擔憂力量不足,恩澤不夠,難以援助他們也就罷了。可是如果能夠做到,為什麼要放棄?”

田蚡剛要再說話,耐不住嚴助的嘴和炮仗似的,壓根不帶停,不給他插嘴的機會。

嚴助看田蚡這種私底下拉幫結派的人不爽很久了。

“況且秦末二世連鹹陽都守不住,更彆說越了。現在一個小國因為被攻打而困窘,前來告急求救,如果陛下身為天子不去救援,他們還能到哪裡去求助,天子又如何君臨天下,萬國為臣呢?”

嚴助嘴上對著劉徹說話,眼睛卻盯著田蚡。

田蚡便是嘴再利,也反駁不了這一番說辭。

這話是說到劉徹心坎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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