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東硯道:“是醫學館那邊養了一些烏梢蛇,說是治中風等有奇效。前些日子冬海大人命人剛送過來想要提取一些蛇毒,正好用上了。”
霍士鐸鬆了一口氣:“那可得都關好了。”
裴東硯麵露一絲嘲笑,霍士鐸不理他,卻看許蓴轉身已往裡頭走去,霍士鐸連忙緊跟著問他:“我這邊有什麼安排嗎?我派人去監視著那琴獅國的使館樓周圍?”
許蓴道:“你考慮得很周到,去吧。
閱兵一事陸軍營、城守營、輜重後勤營都是你統管,也要準備好,莫要丟了本侯的臉。”
霍士鐸看他不複之前的輕鬆神色,心裡也知道此事恐怕非同小可,連忙自下去安排不提。
許蓴卻心事重重,如今樣樣事情也才上了正軌,若是此時有外洋人覬覦,又發起戰爭的話,那是真要把國庫給打窮了。更何況北邊如今韃子也不太平,看賀大哥的意思,對方出了個梟雄汗王,統一了各部族,野心勃勃,多次滋擾犯邊,但都被打回去了。若是東海這邊再次不安寧,北邊定然也要趁虛而入。
九哥……九哥的太平治世,可真難啊。
他如今不過是這麼一個區區津海衛,這幾年雄心萬丈,也被消磨得沒了脾氣,都是東一件西一件的小事情,縱然初心不改、誌向不移,到底也知道了為何當初方子靜和沈先生都說他太急了,原來做事這麼難,哪怕他不貪圖富貴,不短視,亦還是有那麼多樁樁件件的困難需要克服,那麼多不同的人心需要他去協調平複。
到了下午,果然使館那邊送來了通商口岸的議案:簽訂貿易協定,沐朝增開與琴獅國通商口岸,開設租界,降低關稅,常駐公使。細節中含有琴獅國商船可自由航行內江各口,琴獅國商人可到內地遊曆、通商,免征內地稅。
許蓴慢慢翻看著那些條例,知道對方提出來的肯定是更有利於對方的,但還是頗有些不平之鬱氣。
晚間,盛長天派夏潮回來稟報,果然外海有戰列艦四艘,其餘船艦十餘艘,其中主艦裝備有六十四門大炮,另外副艇裝備三十門大炮,另外兩艘裝備八門大炮。
許蓴鬆了口氣:“這樣的艦隊,應該還是隻是先頭部隊,但恐怕他們還有大部隊。琴獅國來我國,也要十個月到一年的時間……”
他心中略微安定了些,命薑梅帶著早蘭和同文館的可靠學生仔細抄寫了出幾份來,自己又親自寫了奏本,附上了偵察的情況、審問的口供,命人送進京去給方子興。
果然方子興收到了信自己親自送進了宮裡去,謝翊打開匣子仔細看了看,便命人傳內閣首輔歐陽慎、武英公方子靜,兵部尚書雷鳴、戶部尚書羅恒睿、禮部尚書沈夢楨、大理寺少卿賀知秋進宮商議國事。
奏本在諸位大臣中傳閱了一回,謝翊坐在龍椅上問道:“諸卿可有意見?”
歐陽慎道:“臨海侯處置妥當,我朝才剛剛恢複,不可輕啟戰端,邀請他們參加大閱,以我朝武威懾之,正可戰端消弭於無形,正所謂善戰者無赫赫之功也。”
沈夢楨道:“通商口岸的條件太偏厚於他們,還需商榷,對方由軍艦護送而來,恐怕彆有所圖。”
羅恒睿道:“打仗肯定是不夠軍費的,上一次討倭的,虧空到現在還沒平。更何況津海衛那邊那麼多工廠船塢,都才興建起來,如今才勉強能裝配新式船隻、大炮,若是打起來,豈不是白白打了這幾年的基礎。”
雷鳴道:“軍艦不多,看起來兵力也一般,真打起來倒不怕,隻怕打了小的來了大的,若是本意就是想找借口,那確實不好說。”他看武英公方子靜一直一言不發,便問道:“武英公覺得如何?”
方子靜剛卸任了總督,調回京還沒幾日,適才一直隻聽著諸位大臣說話,此刻才道:“許蓴處置太嫩了。他們既然沒提前遞國書打旗號,就該雷霆手段趁夜立刻扣了船扣了人,再驅逐出境。問起來就是不知道他們哪國人,以為是海寇犯邊。”
眾位大臣:“……”
謝翊在上頭緩緩開口道:“臨海侯應該是有心與琴獅國通商,他於這海貿上也用心幾年了,難得有機會,自然留意了。這通商口岸的條件,是可以商量的。”
賀知秋也笑道:“臣看許侯爺處置得很好,先拿捏了他們的間人,拿了口供,如今對方心虛,定然也不敢先聲奪人,再邀請他們看大閱,這般他們知道我們有重兵在,也不敢輕舉妄動。此次陛下巡閱,不若帶上幾位老練談判的官員,先擬出稿來,過去談,也算先發製人。”
謝翊道:“可。沈卿賀卿你們二人拿這折子去逐條研究,重新擬定通商口岸的協定來,再選拔幾個老練官員和吏員來。戶部這邊派幾位官員協助。”
沈夢楨和賀知秋,羅尚書連忙起身領旨。
謝翊又吩咐道:“武英公和雷鳴回去商議下這水師大閱,既然要揚我國威,那再拿出個章程來,看看這大閱該如何行事。”
方子靜和雷鳴也隻能站起領旨,雷鳴笑道:“我看臨海侯應已有周詳安排,不若我與武英公明日便提前先過去與臨海侯商議。”
謝翊道:“準。”
方子靜心道:果然這群人個個都是向著許蓴的,不管知道不知道內情,但必定知道皇上偏著他。
可憐瞞得我好苦。
他看了眼站在皇帝身旁的弟弟,方子興不知為何感覺到一陣涼颼颼的,轉臉看到大哥不知道為啥瞪了他一眼,摸不著頭腦,衣服穿錯了?還是今天忘了啥他交代的事沒做好?還是嫂子侄兒那邊有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