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陽】肉紙人2(2 / 2)

餓骨輪回[無限] 曬豆醬 11428 字 5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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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臉色比瞧見了親生的爹娘還要淒慘,倒騰著小碎步跑到麵前去,撲到了鐘言的懷裡。

“少奶奶您可出來了,嚇死我了……我也可算是出來了!我還以為要一輩子困在裡頭。”

“是我棋差一著,沒想到這一層,早知道昨天就不該讓你進來。”鐘言自責,元墨年齡小又沒有肩上火,殃人一定拿他下手,“你一直都沒出去吧?”

元墨耷拉著腦袋,想起來就氣憤難當:“是。昨晚您入了棺,我和張開原本要走出去的,忽然聽見您在後頭叫我。我以為您是後怕了,想讓我和張開留下,或者將您攙扶出去,就這樣回了頭,結果什麼都沒見著……再轉回去,眼前的正門就沒了,張開也沒了,我被困在兩層的走道之中,無論如何都尋不見拐角,隻能瞎跑又離不開。”

“你是紙人,殃人用他的紙人換了你,自然也就將你困住了。”鐘言摸摸他,“這不怪你,怪我。”

“殃人?殃人又是什麼?”元墨摸著剛剛被少奶奶摸過的頭頂,猛地一拍,“不管是什麼,一定是來害少爺的!糟了,我得回去!”

“不急這一會兒,他就算去害人也不能近身,你家少爺必定無礙。”鐘言再次推門,還是推不開,“看來隻能再走牆頭。”

“啊?”元墨還未緩過神已經被少奶奶拎上高牆,見拎得十分輕鬆便高舉雙臂歡呼,“少奶奶神力啊!”

“就你嘴甜,那藥簍子要是有你一半,也不至於天天把我氣死……”鐘言輕巧地下了地,帶著元墨從側牆往正門走,剛走兩步就瞧見地上倒著一個人。元墨嚇得叫了一聲,瞬間躲鐘言身後去了,鐘言一眼認出這就是張開。

“醒一醒。”他蹲下叫了叫。

張開暈了一夜,剛才好像聽見雞鳴,但聽不真切,這會兒一個猛子坐起來:“有鬼!有鬼!我去拿他!”

“你拿什麼啊,快起來吧。”鐘言沒想到他膽量這樣小,看著狂三詐四的,“怎麼暈了?”

張開晃悠悠地站起來,瞧見鐘言身後躲著的元墨,不寒而栗:“有詐,跟著我出來的紙人有詐,他是……”

“那是殃人的紙人,道上也稱作……‘肉紙人’。”鐘言繼續擰著衣袖的水,滴滴答答,要想全乾恐怕要費一番功夫,“有人請了殃人,隻等秦大公子閉眼呢。”

元墨又學了新詞:“‘殃人’是什麼?‘肉紙人’又是什麼?”

“殃人啊,是從高山下來的人,他們信奉殃神。而殃,禍也,在我還很小的時候,殃就是招魂引魄的意思。特彆是誰家死了人,頭七那天魂魄回門之夜便是‘殃’了。所謂遭殃遭殃,從前的意思是不小心撞上了誰家的頭七,會生一場大病,惹一場災禍。殃神便是負責引路的,他們從殃神的手裡換東西,自然就要有好東西供奉。”鐘言邊走邊說,“九九歸真,九就是最大的數,他們用九盞大海燈上油,又有九九八十一個紙人……”

“所以說……”元墨搓著小手,“那些紙紮,其實根本不是

給少爺預備的!”

“是殃人留著自己用的。”

鐘言擰完左袖口又擰右邊。

“那肉紙人呢?”張開問。

“肉紙人啊,是提前收人絲魄的,恐怕秦翎已經有一魄被收走了,所以你那天才會瞧見棺材裡頭爬出來一個他。”鐘言說,現在再回憶起那皮身人臨死之前的嘲諷大笑,好似能理解幾分其中的深意了。他笑的是自己不自量力,笑自己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笑自己隻當結果了他,就能保秦翎萬全。

這裡頭招招術術,天羅地網,早就在秦翎身邊潛伏多年,彆說是秦翎的命,恐怕他的肉、他的骨頭、他的魂魄都被人算計好,防不勝防。

皮身人一定知道其中不少內情,早知道就不殺了,拷問的招數自己可會不少,一定能問出什麼來。鐘言後悔自己下手太快,這時見前頭的牆探出一支薔薇,順手摘下一朵彆在耳上,頭上雖然添了顏色,可麵色愁雲不解。

“少奶奶喜歡花?您身上全濕透了,趕快回去吧,這樣不行。”元墨提醒。

“花……多好看啊。”鐘言勉強笑了一下,“泡了一整夜,當然全都濕透了,那棺材是水棺,一旦有人睡進去就會觸發機關,板底下沉,將人泡在水裡。”

“居然是水棺?”張開聽都沒聽過。

“不養水,怎麼養泥螺呢?”鐘言看向指尖。

張開和元墨都沒聽懂。

“肉紙人是勾魄用的,身上必定有血肉之物。你家少爺身體裡毒陽濃重,他們的肉紙人一旦拿走絲魄變會化成灰飛,所以要用一些陰性的東西來鎮。水屬陰,泥螺這東西隻能活在水裡不見天日的地方,屬大寒,入藥稱作‘吐鐵’,並且隻能活在渾濁的泥水中,水清則無。火下冰、陰中寒,都是為了鎮壓他的毒陽。”鐘言將乾淨的指尖放在鼻前嗅了嗅,“那棺蓋的裡層已經長了滿滿的泥螺,牢牢地吸附在沾了水的紅木上,一層蓋一層,密密麻麻。我不信肉紙人的身上沒有那個,恐怕已經長了一大片……”

“那怎麼破這個局?”張開急問。

“得慢慢來。若我不知道也就罷了,是福是禍都是他的命數,可是既然我知道了,那就不能袖手旁觀,連帶他的眼睛一起給治了。你一會兒回家取些金子出來,找金匠融了,做成九個能響的金鈴鐺,再找找你祖上殺豬用的刀具,往後日日帶在身上。現在……”鐘言看向廚房,“我先做飯。”

天剛蒙蒙亮,可是後廚的大門已經開了,家丁們各忙各的,時不時輕聲聊上幾句,無非就是大少爺的喪事和二少爺的喜事。二少爺年齡和大少爺一樣,早就該娶妻了,大少爺沒動靜才一直壓著。現在長子成婚,這不,馬上就著手預備。

但聊著聊著,大家的心思就不在這上頭了,而是驚訝於今早的變化。廚房總管事張開明明最厭惡大少奶奶,今日整個反過來,恭恭敬敬地跟在少奶奶身後,看樣子已經完全上交了大權。

“這幾日後廚要是來了什麼新鮮的魚蝦,一定先讓我知道。”鐘言邊走邊看,已經把後廚當成了自己的地

盤。

“是。”張開在後頭跟著。

“白蜜你快去找。”鐘言又催,他總得讓那病秧子臨走之前吃上三妙湯。自己不能給他續命,但能做的一定做到。

“一會兒就派人出去找,快馬加鞭。”張開應著,“可萬一……”

“不能有萬一,一定要找回來,要上好的白蜜,最好是椴樹、槐花樹所采而成,苕子其次。”鐘言特彆交代,“現下你單給我空出一間廚房吧,我缺了什麼就讓元墨問你要。”

“是。”張開說完就轉身喊上了,“都沒長眼睛啊,大少奶奶來了也不知道乾活兒!快把東邊的廚房收拾出來!”

鐘言的話,這些人未必會聽,但是張開的話對他們來說就必須遵從。元墨看著他們服服帖帖的樣子,也頗有些得意,往後再要什麼他們必然給,不會給臉色瞧。

天徹底亮了,可是秦翎卻瞧不出來,完全是聽出來的。

盛夏時分的清晨總有鳥鳴,有一種特彆好聽,每天咕嘟嘟、咕嘟嘟地叫著,就在他那片竹林裡頭。一到這種鳥兒叫起來他就知道天大亮了,自己又熬過了一夜。

“翠兒,元墨還沒回來麼?”聽到旁邊有人走過,他連忙問。

“沒回來呢,一會兒我去找。”小翠回答,整夜沒怎麼睡,現在小臉蠟黃。正說著院落門口就熱鬨起來,人還沒走進,元墨的歡聲笑語已經進來了。

“這銀耳繡球和珍珠丸子可真好看,像白雪裡滾過的一樣,剛才您瞧見沒有,柳媽媽都看愣了,說從沒見過這樣的手藝。”元墨仍舊負責端飯菜,“這兔肝粥也是,張開說從未見有人用兔子肝來煨粥,是有什麼講究嗎?”

“講究可多著呢。”鐘言雙眼困倦,撐著疲憊說,“兔子肝要先在豉汁裡頭浸泡,而且這粥必須先喝,空腹食用才好。這是對症的,兔肝性平,有清肝明目的效果,特彆是養雙目的人,喝了沒壞處。豬肝雖然也性平,但養肝陰就不如它了,能給你家少爺吃好的就不要稍次一等的。”

“是是是,少爺就要吃好的。”元墨剛要進院,正麵就是一個怒氣衝衝的小翠,“你……你攔著路做什麼?”

“一會兒再教訓你!我都給你記著呢!”小翠先在他耳朵上擰了一把,轉身也興高采烈,一掃昨夜的消沉,“少奶奶您可回來了!我這就和少爺說去!”

“誒,你彆……”鐘言想勸,並不是不想她去通報,而是自己還沒想好如何解釋一夜未歸。可小翠不理會這套,歡蹦亂跳地跑了回去:“少爺,少爺,少奶奶回來了!”

昨晚還抱有一絲希望,這會兒已經徹底灰心的秦翎微微抬了抬頭:“你看錯了吧?”

“沒有,這怎麼能看錯呢,那麼大的一個活人。”小翠趕緊推他過去,車軲轆聲響起,秦翎仿佛做夢一般。推著推著,輪子椅就停了,儘管眼前漆黑一片也無人出聲,可秦翎像心有靈犀,覺著麵前不遠處有人,而且就是那人。

可氣,可恨,讓人惦記一晚上,走也走不乾淨,還回來。

滿肚子的牢騷在秦翎的舌頭上轉了一圈,他微微抬起頭,絲毫不知自己看差了地方。他看正前,而鐘言靠左。

“你怎麼又回來了?”半晌秦翎憋出一句。

隻聽旁邊撲通一聲,像誰要朝著自己砸過來。秦翎下意識地扶住,懷裡猛然變沉,接住一個人。

身上好冰,衣服和頭發都是濕的,秦翎怎麼都想不到再次見麵她會直接暈倒在懷,一時間方寸大亂。整夜的擔憂讓他顧不上彆的,將她緊緊摟住了:“快……咳咳,快去請郎中!快!你們少奶奶她……咳咳……”

鐘言皺了眉,頭一回聽見他聲音這樣大,好像馬上要死的是自己似的。大千世界變幻無窮,輪回之人成百上萬,這雙臂膀明明尚無縛雞之力,又讓人想安睡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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