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陽】水鬼胎4(2 / 2)

餓骨輪回[無限] 曬豆醬 15857 字 4個月前

“出什麼事了?”鐘言回來就問。

“少奶奶怎麼知道?”小翠將方才的種種複述一遍,惴惴不安地問,“小的這事辦得對嗎?”

“不愧是在我身邊的人。”鐘言欣慰極了,把翠兒抱在懷裡拍了拍,“往後恐怕怪事難事更多,虧得有你和元墨。”

小翠聽了這話當真開心,能出力幫襯一下她就好,彆什麼事都讓她一個人扛了。等這個擁抱結束,鐘言取出袖口裡的薏米,在門檻外頭灑了一層。

小小的薏米硬邦邦落地,很快就有一些不對勁了,吸足水分,變得格外飽滿。鐘言再將地上的薏米全部掃開,乾燥的石板上出現了一對兒濕濕的鞋印,就是秦瑤那麼大的小腳,尖尖的,站在門檻外頭。

“剛才有水鬼來過。”鐘言悄聲地告訴翠兒,“我先進去,你們彆走漏風聲。”

必定不能讓少爺知道,兩個孩子門神一樣把守。鐘言擦了擦手才進屋,秦翎正站在書架子的前頭,好像在收拾東西。

“找什麼呢?”鐘言笑著走了過去,往他的肩頭一搭,右手的食指戳著他的臉。

突如其來的親密讓秦翎心跳又急又緩,一會兒快一會兒慢。“找我師傅留下的那些書,我想著……可能你愛看。”

“是詩詞嗎?”鐘言閉上了眼睛。

“有些是,有些是話本,我想著你必定不愛看枯燥無味的,便隨意找找。”秦翎被她靠著,心裡升騰起從未有過的雄壯之心來,若是自己強壯,便能讓她一直這樣靠下去,“對了,你有沒有什麼小名?”

鐘言聞著他身上的藥味,原先覺得嗆人,習慣了真是好聞。“怎麼了?不喜歡我的名字啊?”

“自然不是,隻是對你直呼其名不夠尊重,在外人麵前也顯得咱們……”秦翎咬了咬牙,才說出那個詞來,“生分。”

是了,彆人可以叫她名字,身為夫君,自然是不一樣的。這樣一想,秦翎便理直氣壯:“你在家當姑娘的時候,爹娘總不會直接叫你的名字吧?”

“我爹娘都直接叫我‘天下第一奇女子’。”鐘言回答。

秦翎:“……”

鐘言:“或者叫我‘畫中仙女’。”

秦翎的嘴角抽了抽:“……真的麼?”

鐘言笑著摸他嘴唇:“那你想叫我什麼?”

“我就知道,遲早你是要氣死我。”秦翎哭笑不得,和她這

樣有趣的人攜手共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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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爹娘怎麼叫你,我自然也可以那樣,畢竟我們拜過堂。隻是你不說,我便沒法叫了。”

不是鐘言不說,而是自己沒有小名,從來沒有人親密地叫過自己的名字,更多的時候是直接稱呼“那個餓鬼”。思來想去,鐘言也不知道給自己起個什麼名字,餘光朝著觀音台上的僧骨一瞥,一道金色的視線闖入了他的腦海。

群山之中,那聲音伴隨著鐘聲而來:“你沒有小名,往後我叫你小言如何?”

“小言……”秦翎的聲音也在同一時刻響起,好似風鈴在耳邊叮咚,“你沒有小名,往後我能否叫你……小言?”

鐘言再回神,一雙黑色的眸子正凝視自己,秦翎的眼睫雖然濃密,可並不粗糙,根根細長,閉眼時輕輕柔柔地扇下來,同時也掃過了鐘言的心尖。

“好好的,給人起什麼小名啊……”鐘言紅了麵頰,側臉貼靠著他因為瘦弱而格外堅硬的肩膀。

這是應了,秦翎像吃了蜜一樣,心口甘甜,嘴角不由地微微翹起。這名字一叫,兩人的關係便又近一層,非比尋常,於是他假意翻看書冊,實則袒露心聲:“我從前沒有說心裡話的人,如今說給你聽,自然要叫你的小名。”

“你要叫就叫,讀書人真是事多。”鐘言卷起他一縷漆黑的發,在指尖當繞指柔來玩。他多想和曾經遇到的那些惡鬼說說,自己總算找到了一個乾淨的人,是個讀書人。

短短的一個上午,好似有什麼不一樣的情愫在秋日裡發酵了,連元墨和小翠都覺出不同,怎麼少爺和少奶奶連房子都不出,一直在屋裡頭說話。少爺是那樣正經的人,可是在少奶奶麵前就有說不完的話,被氣著了也不動怒。

這可能就是夫妻情趣吧,元墨和小翠都不懂,但主子恩愛,他們就跟著高興。

到了下午,秦翎吃過一頓茶,到了該補覺的時辰。鐘言吩咐元墨和小翠守著,自己則去了賬房。如今賬房是徐蓮的天下,自己人做主,他進去就如同回家,不打招呼就進了屋。新來的夥計必定受過徐蓮的吩咐,見了他十分恭敬,徐蓮趕緊放下手裡的賬簿,將救命恩人請進了內室。

“查到了。”進了屋,徐蓮關上了門,“那東西雖然藏得深,但還是被我翻了出來,是‘福壽堂’做的,而且請的是堂裡的大當家。”

“好,過兩日我就去看看,親自見一見這位大當家,能找出那樣的棺材板,想來不是好請之人。”鐘言說完將她打量一番,“你如今怎麼樣?”

“好著呢。”徐蓮說,雖然身體還是錢修德的,可裡頭已經換了芯子,“後麵那人每日掙紮想要開口,他一動就抻動我的頭皮。”

“那多難受啊。”鐘言思索,“要不我想個法子,給他弄暈了吧?時時刻刻暈著也給你少找麻煩。”

鐘言這話剛剛說完,徐蓮的後腦勺就開始有了抻拉之感,好似有人揪著後頭的頭發在撕扯頭皮。不是彆人,正是錢修德在掙動。

“不必。”她卻一笑而過,“他活

著,反而時時刻刻提點了我,今日受苦的是他而非我,我得好好珍惜這條命。”

“有誌氣。”鐘言讚賞,“聽元墨說,管賬的事你也會,甚至比錢修德還好?”

徐蓮又一笑:“這就得從頭說起,您可知錢修德算賬的能耐是怎麼來的?是我爹傳授的。我家隻有我這一個,我爹雖然從小教我,可沒有兒子一直是他的遺憾,也不曾想過讓我接班。後來為了能有個‘兒子’,他們選了一窮二白流落此地的錢修德入贅,將一身本事教給了他。若我爹娘還在世,真該讓他們看看,他們自以為養育好的女婿是怎麼對他們的親閨女,不光是霸占家產,連我的命都要奪。彆說是如今管賬,從前秦家平不了的賬目都是我算的,隻是苦於我乃女眷,不能拋頭露麵,故而所有人都當他是金算盤、神算子。”

“竟然是這樣……那就讓他清醒著吧,後半輩子過生不如死的日子。”鐘言也不再多勸,隻當是替徐蓮出了這口惡氣。離開賬房,他沒有直接去秦瑤的院子,而是先去了廚房,順手蒸了一份雪花糕。

雪花糕是薏米粉蒸出來的,甜軟可口,半透明的糕最適合秦瑤來吃。鐘言是頭一回正經八百去她院子,這會兒薔薇花牆都開完了,隻剩下花葉。

小姐的睡房自來就在最裡頭,而且還是兩道院,門裡都有嬤嬤看著,就是怕外男不知好歹闖進去。鐘言也不知這是什麼時候有的規矩,反正見著這麼多人看管秦瑤,心裡不是很舒坦。好在他名義上是長嫂,嬤嬤們並未為難他,於是順順當當地進了薔薇花院。

院裡處處精致,和秦翎那沒人打掃的荒涼破院有著天上地下的區彆。剛進去他就看到柳媽媽坐在花廊裡唉聲歎氣。

“柳媽媽好。”鐘言走過去。

柳媽媽趕緊起來:“給大少奶奶請安。”

“我聽秦翎說小妹病了,做了雪花糕來看她。”鐘言往屋裡看了看,“小妹醒著?”

“醒著呢,就是不肯吃東西。”柳媽媽帶鐘言進去,輕手輕腳推開了門,撲麵而來的是滿屋花香。

好香啊,果然是女兒家的房。鐘言這也是頭一回進千金小姐的閨房,連腳步聲都輕了。屋裡每樣擺設都是精美絕倫,單看鏤空的香爐就價值百金,鐘言是見過好東西的人,可看完還是甘拜下風。

再往裡走,就是他從沒見過的了。

“小姐在床裡,大少奶奶且等一等。”柳媽媽說完就去叫人,鐘言愣在原地,不知眼前這是閨房,還是床。

千斤拔步床,從前隻是聽過,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這床打造得好似一間睡房,上下左右都是木雕。絕好的木料層層疊疊作出一道門、二道門、三道門的樣式,甚至可以分出小小的偏室來。方才鐘言以為那些擺設的雕工已經鬼斧神工,見了床才知曉什麼叫渾然天成,每道門都有不同的雕刻花樣,從春夏秋冬一直雕到了牡丹、茉莉、百合、桂花。

鐘言粗粗地數了數,秦瑤這張床一共是六重,光是走到最底端就要三十來步,兩側沒有窗,越往裡走越暗,

隻能靠常年點燈。而最裡頭是她睡覺的地方,

是個月亮門的床,

可能是柳媽媽走得慢,鐘言覺著她走了好久才走到床邊上。

隨後床帳一開,秦瑤躲在裡頭,朝這邊招手。“長嫂快來。”

鐘言一笑,這才進了她的拔步床。腳下踩的是帶香氣的木料,兩側都是描金圖案,每走一重,旁邊都有兩盞通紅的紅燈籠。

粗粗的香蠟在紅紗做的燈罩裡徐徐燃燒,香得鐘言都有點頭暈了。

明明是白天,可床裡倒像是晚上,可以昏天黑地地睡一場。走到床邊,鐘言先是看了看她的小鞋,心裡想的是,可千萬彆讓這些嬤嬤們和柳媽媽知曉自己是男兒身。

她們日防夜防,結果秦瑤還沒成親,自己連她的床都看了。

“大嫂來了。”秦瑤見著她十分親切,“原本要去看大哥,可我渾身難受懶得走,還好你過來看我。”

“你大哥也想過來,又怕你不樂意。”鐘言將雪花糕捧給她,“嘗嘗嗎?”

“我沒胃口,吃不下東西。”秦瑤看了一眼,“這會兒還是累。”

“累就好好歇著,隻是你大哥擔心你沒吃飯,特意囑咐我,一定要看著你吃一口再走。”鐘言摸了摸她的長發,“我親手做的雪花糕,嘗嘗?”

鐘言故意將話說到這個地步,秦瑤是大家閨秀,不會翻臉拒絕。果真,秦瑤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淺淺地嘗了一口,可能是因為味道極好,又嘗了第二口:“長嫂的手藝真好,這是我吃過最香軟的糕點。”

“往後還給你做。”鐘言看了看她咬過的糕點,起身對柳媽媽說,“那我先走了,你們好好照顧四小姐。”

“是,謝過大少奶奶。”柳媽媽回。

秦瑤不舒服,鐘言自然也不會久留,況且他不喜歡千斤拔步床,確實價值千金可怎麼都覺得憋悶。再一想到秦瑤從小睡在裡頭,雙腳從未沾過地麵,心裡就更難受了。

等到他回到院子,秦翎剛睡醒。秋日裡天暗得早,鐘言再沒出屋,一直留在屋裡陪秦翎翻書。等用過晚飯,秦翎撐了一天也累了,清洗過後坐在床邊上,規規矩矩地抓著他們成親用的鴛鴦被,等著那人洗漱回來。

她就在水房沐浴,再回來,他們就要同床共枕了,彼此再無隔閡。

從前屋裡還有軟塌,她累了就歪在那上頭睡,如今換成了觀音台。秦翎倒不是不願意僧骨入屋,她願意放在室內就放著,隻是……怕她和自己睡不慣。

門外響起元墨急匆匆的腳步聲,小孩兒笑著衝了進來:“少爺少爺,拿回來了!”

趁著少奶奶不出屋,元墨去賬房支了銀子,親自跑腿出去打點了首飾鋪子,又陪著徐蓮翻找庫房,終於拿回了那對碧玉鐲。綠瑩瑩的鐲子用錦盒存放,秦翎將盒子放在膝上打開,情不自禁地笑了笑:“是了,就是這個。”

“這鐲子用料真好,像冰又像水,戴在少奶奶的手上必定好看!”元墨嘿嘿地跟著傻笑。

“就怕她不肯收,我看她穿著素得很,想來不喜打扮,更不喜歡鮮豔顏色。”秦翎將盒子放在枕邊,又問,“讓你去打聽的事呢?”

元墨搖搖頭,鐲子拿回來了,可第二檔子事沒辦成。少爺要自己去找喜娘,問出少奶奶真正的生辰來,可喜娘早不知所蹤,人間消失一般。再說,少奶奶又不是人,恐怕她自己都不記得出生年歲。

“沒事,你打聽不出來也對。”總要知道生辰的,秦翎懊惱是自己心急了,“等回門那日你陪我去,問問她爹娘便知道了。”

“這……”元墨更加犯難,少奶奶哪有爹娘啊,於是隨口編了個話,“這倒是不急,我看著少奶奶比您大個兩三歲。”

“女大三……”秦翎脫口而出,又頓時住了口。可元墨嘴快:“抱金磚,少奶奶大得好啊!”

秦翎微微地點了點頭,忽然責怪:“你接這話乾什麼,瞎說。

元墨才不害怕,顯然少爺是喜歡聽的。“嘿嘿,小的確實是瞎說。少奶奶身上那股子颯立就不像十幾歲的,萬一她比您大五六歲呢?”

秦翎思索,又喃喃地說:“這……我抱兩塊也不是不可……”

“你們主仆聊什麼呢?”鐘言擦著頭發進來,打斷了他們的悄悄話。秦翎聞聲抬頭,又立刻不著邊際地將眼神移開,有世家少爺的得體和謙遜,隻是雙眸裡有什麼情緒閃了閃。鐘言看向銅鏡,原來是穿著睡覺用的薄衣裳透出底下肚兜的顏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