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陽】畸皮蛹2(1 / 2)

餓骨輪回[無限] 曬豆醬 14543 字 4個月前

玄塵剛一踏入,第一眼瞧見的並不是牆上的紅囍字,而是香爐。

香爐並不是尋常人家常常供著的物件,除非是擺在佛龕之上,況且線香又不是熏香,不必常常點著。“這香是什麼?”

小翠戰戰兢兢地過來:“是我們少奶奶喜歡聞的沉香。”

元墨怕她一個人接不住話,也湊過來:“是了是了,我們主子最近忙碌,總說睡不好。沉香讓人心靜,神安,所以才天天點著。”

“是嗎?”玄塵走到前去仔細看看,香爐倒是無礙,隻是裡頭的香灰……有些異樣。

尋常人家哪怕是點了線香,香爐子裡頭的香灰也是成粉成末,碎得透透的。而眼前的線香香灰似乎沒被碾碎過,成卷成根。而類似的香灰隻在一個地方出現,就是道觀。

沒被毀壞的香灰大多留著看香號,測吉凶,莫非這也是?

“少奶奶還說,不要檀香,檀香味不好聞。”小翠多了一嘴,生怕他看出什麼來。

“如此年輕便喜好沉香,可見你們少奶奶心中有溝壑,思量萬千重,將來必定是管家之才。”玄塵敷衍了兩句便走向他們的婚房,臨進之前駐足許久,轉身問,“這就是你們少爺和少奶奶的睡房?”

小翠和元墨齊齊點頭。

“這屋子裡不尋常啊。”玄塵的目光也在他們二人身上停留,片刻後進了麵前的婚房。房裡,沉香、藥香、酒香、墨香,種種香氣撲麵而來,好似掩蓋著什麼。

“高人!”小翠也跟著進來了,雖然怕他,但更怕他看出少奶奶異樣,“屋裡有佛,這和您衝不衝撞?”

“佛?”玄塵倒是一驚。

元墨一聽,心下一動,對啊,僧骨還在裡頭,這不就是大不敬了嗎?他也跟著湊過去:“是了是了,您瞧,觀音台上供著僧骨,那可是隱遊寺得道高僧坐化而成,為我們少爺驅邪擋災。您修道法,這萬一衝撞了……”

“世法平等,無論是和尚還是道士,本心都是一樣的。再說,我們道家更不談這些,並無那些繁瑣規矩。”玄塵一甩拂塵,竟然徑直走向那僧骨,“本山人今日前來隻是為了降妖除魔,這屋子裡不對勁。”

元墨和小翠同時不吭聲了。

玄塵笑著轉過來,看了看那床,忽然驚詫萬分:“這是誰給的?”

目光所落之處正是拴在床上的那根紅繩,雖然有床帳遮擋,不細看必定不能看出,可玄塵還是一眼就瞧出了法器。

方才話語連珠的元墨和小翠齊齊搖頭:“這個小的就不清楚了,主子屋裡的東西我們不能亂瞧亂碰。”

“也是,這東西你們就算瞧見了也認不出來。”玄塵摸了摸胡子,轉身走向門檻,“二少爺,我已經看完了。”

秦爍一直在外頭站著,大哥和大嫂就在他麵前卿卿我我,雖然再未有那般親密的舉動,可言語眉目當中的傳情卻濃。他不曾見過大哥用這樣的眼神看過誰,好似長嫂是易碎珍寶,說話重了不行,隻能百依百順。有時他

們也不看著對方,

可是神思心神都在對方的身上,

有點風吹草動就立即看回去,就如話本裡說的一樣,兩個人好成一個人。

這是怎麼樣的情感?短短不過幾月,就讓大哥如癡如醉,不能自已?看來這女子確實懂得禦夫之道,有點本事。

“啊?”秦爍忽然反應過來,才發覺玄塵已經出來了。

玄塵搖了搖頭,說:“和本道夜觀星象的測法無差,此屋的確有異樣。”

秦翎不禁捏了一把汗,這道長不是街頭的騙子。隻是他看出什麼來了?是看出婚房裡曾經施過幻術,還是看出有人會術?

元墨和小翠也提心吊膽,沒想到這人單單看了眼就察覺出來,兩個人隻好同時看向少奶奶。而他們的眼神又怎麼能瞞得住秦翎,畢竟這倆都是從小跟著自己的人,一舉一動他都儘收眼底。

他們在這時候看她,更坐實了她的本事。

鐘言還困著,打了個哈欠說:“啊?居然這樣?還請問道長,這屋子裡的異樣可否會傷及我夫君?”

“我看未必呐。”玄塵說完便笑了笑。

鐘言沒看懂他這個笑容,但也沒打算搞懂。“還請道長施法破除異樣,還室內一片清明。畢竟那可是我大婚所用的婚房,不能出現這種事。”

“少奶奶還請放心,老道自有打算。”玄塵將背後所背的桃木劍拿了出來,“現下,老道有一不情之請,要破除屋內異樣,必須有作法之事,屋子是大少爺的,請問可否行事?”

“當然不可。”秦翎當機立斷,隨意找了個借口,“你若作法,到時候將屋子裡弄得烏煙瘴氣怎麼得了?我不喜歡熏東西的氣味,還請您留下符紙便請回吧。隻需要教教符紙的用法即可。”

“大少爺所言詫異。”玄塵又是一笑,“本道隻是燃燒一張符紙即可。更何況,您房內熏香、藥香、爐子香,還有淡淡酒香茶香,能數得上來的香味便有這幾種,又怎麼會不喜歡熏香的氣味呢?”

秦翎自知說話不真,但還是心虛開口:“那是我家夫人給我治病用的,並不是我尋常所用,怎可算作我喜歡熏香的氣味?”

咦?夫人?鐘言的眼睛瞪得圓圓的,頭一回聽到他在外頭如此稱呼自己,說話雖然是滴水不漏的古板,但聽上去十足心悅。夫人,從沒人這樣叫過自己呢,過幾天就去和師兄說,秦翎他對自己是當真上心,絕對不會做忘恩負義之事。

秦爍聽完也隻是笑笑:“大哥,我也是為了你好,或許燒一道符紙比你喝幾年苦藥還好呢。”

“我如今已經大好,再不用喝苦藥,更不需要有人在我的婚房裡發癲。”秦翎用了她教會自己的詞語,“你這就是在發癲。”

發癲?發癲是什麼意思?秦爍從小讀的書也不少,可從未聽過如此粗俗市井的話,更沒想到,這話竟然是從大哥口中而出。而秦翎卻不以為然,反而感激地看向鐘言,曾經他一直不知如何形容二弟的舉止行為,多虧了她,教會自己這樣一個準確的稱呼。

鐘言大概看懂了他的眼神

唉,

病秧子就是心思單純,他若是聽到自己罵人,估計要嚇死。兩邊顯然僵持不下,越不讓乾什麼,秦爍那邊反而越煽風點火,鐘言乾脆上前一步:“夫君,既然二弟和道長是一番好意,那就讓他們燒一燒符紙吧。隻是彆衝撞僧骨即可。”

秦翎的擔憂全在眼神裡,可是聽她這樣說,心裡又安穩幾分。想來她是有把握的,否則自己絕對不肯放人進屋。若是真被這道長發現了什麼,大不了……大不了自己就說早已知道,她隻是幫著治病罷了。

玄塵聽了這話才再次進屋,手裡的拂塵一掃,在床前畫了個半弧形。隨後他從布袋裡取出一個銅鈴,在床前一直搖著。

這銅鈴聲吵鬨,小翠和元墨同時被吵得腦仁疼,隻想捂住耳朵。但礙於還有外人便忍了下來。他們再看大少奶奶,她並沒有異樣,相反正笑盈盈地給少爺遞茶,好似正常人一般。

兩個孩子對視一眼,果然,少奶奶當真神威,能靠近僧骨,還能忍下這鈴聲。

而不知從哪一刻開始,床頭拴著的金鈴鐺竟然跟著玄塵手中的銅鈴一起震響,叮鈴鈴不斷。

“這金鈴鐺是誰弄的?”玄塵立刻問道。

“是我。”秦翎率先承認,雖然他也不知這鈴鐺怎麼來的,但她既然給掛上一定自有一番道理,“怎麼,這金鈴不好?”

“不是不好,隻是看著不像你弄出來的。”玄塵顯然沒信。

鐘言這時撐著手臂扶在輪子椅的木扶手上:“怎麼不可了?我們歇息時嫌屋裡太靜,想要聽個響動。夜晚床晃則響,入睡則安。”

秦翎不知不覺紅了麵龐,這,這都是些什麼話啊,什麼床晃則響的,女兒家說出去都要羞死,恥個一年半載不敢見人。

玄塵則被這番話弄得下不來台,沒想到她竟然拿夫妻房內的情趣來打岔,便不再多問。很快,他背後的桃木劍也跟著震動起來,隻見玄塵拔劍出鞘向前一指,金鈴停止了震動,反而手中震動的劍尖給他指了個方向。

“這床下是什麼?”他問。

“哦,是我給我夫君求的平安符。”鐘言緩緩走向床榻,掀起還帶著溫度的褥子,大大方方地拎出一道符來,“請道長過目。”

秦翎疑惑萬分,原來自己夜夜睡著的床下還有平安符,是她特意給自己請的,而自己竟然不知。她可真是用心良苦了。

玄塵也疑惑,明明這屋裡就是不對,但每個都誤打誤撞有個解釋。他深不可測似的皺了皺眉頭,隨後用劍尖將那平安符紙挑起,拿近,仔細辨認一番後說:“這不是請平安的,這是辟邪的。”

秦翎忽然豁然開朗,這就是了,她是高人,是防著水鬼才放了這符。

鐘言自然知道這是乾什麼的,自己親手用陰血所寫,當初又是怕殃人和活紙人作亂才放在床下,自然是辟邪所用。“啊?居然不是平安符啊?”

“平安符可不是這樣。”玄塵將這位大少奶奶看了又看。

“可是我不清楚啊,我和夫君出去逛街,看到一個老道士在街

頭算卦,我夫君身子不好,我肯定要請他算上一算。”

鐘言隨口扯謊,“他看過手相和八字後便給了我們這張符紙,我說要給銀子,他愣是不收,我見他如此看淡銀兩才信他幾分,一直把平安符壓在床下。”

元墨和小翠互相擠擠眼睛,少奶奶不僅神力還有好口才啊。

“這符究竟是如何而來,您自然明明白白。”玄清雲裡霧裡地回應,正要從自己的布袋取出符紙的時候,桃木劍上挑著的符紙竟然燃燒起來。那火勢蔓延極快,幾乎是眨眼的功夫就燒到了劍柄。火舌繞著劍柄轉了兩圈,一下子燎到了玄塵的手指,但到了手指上都沒有停止,反而借物燃燒,一直燒到了手背上。

玄塵一下子掉了木劍,趕緊甩手撲火,忽然隻聽嘩啦一聲,全身一片清涼。

手上的火滅了,但身上全濕了。

站在他麵前的,不是彆人,正是舉著洗臉水的秦家大少奶奶。

鐘言做錯事一樣看著他:“這……我隻是救人心切,沒想潑道長一身。”

頭發和胡子全濕了,水滴順著絲絲縷縷往下流淌,玄塵氣得眉毛都要豎起來,但無奈無法發作。“夫人不必自責,多謝您搭手相救。隻是您也看到了,這屋裡的確不乾淨。”

秦翎不高興地彆過頭去,她隻是會些法術而已,平時性子活潑,又淘氣了些。彆人說她不乾淨,他不愛聽,趕緊讓這道士說完吧,說完了就趕出去。

秦爍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契機搭話,這會兒可找著了:“既然這樣,還請您給個破解的方法,我秦家照做就是。”

“二弟,這是我的屋子,就算照做也輪不到你來決定。”秦翎慢慢地推著輪子,到她身邊來撐腰,“道長,您要看也已經看過了,現下這符紙已毀,想來屋裡也沒有其他了。我體弱多病,這會兒到了喝藥的時候,喝完後要睡一個時辰,就不留您了。”

這是擺明送客,玄塵笑而不語。這屋裡的事……可深著呢。

“元墨。”秦翎見他不動,“找錢管事拿銀子,好好地送道長出去。”

“是!”元墨趕緊應下。

不想秦爍將手一抬:“不必了,高人既然是我請來,還是由我送出去吧,隻是勞煩大哥大嫂這一早跟著忙碌……對了,昨日曹家出了事,大哥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說起這個,秦翎一陣難過,為他們師徒情誼的虛假,也為不知蹤影的師娘和小師妹。“是,恩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