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8 章 【陽】胡桃魈6(1 / 2)

餓骨輪回[無限] 曬豆醬 11636 字 5個月前

這一刻,秦翎的腦袋裡想了很多。

事發突然,小逸生死未定,陳竹白的身子未好,他確確實實不該想到彆處去。可他沒辦法控製,腦海裡反複出現自己看過的那雙紅眼睛。

會是小時候自己救過的那隻白兔麼?

一定是了吧,就是它。如果說刺蝟、狐狸、蛇都能修行成仙,連鯉魚都可能有化龍之日,那麼白兔也可以。那年自己救了他,所以他幻化為人來救自己,還有,小言從來不吃常人吃的吃食,酷暑烈日也不曾進水,是不是因為兔子本就不喝水,隻進食新鮮綠菜和青草?

如此這般,是自己喂錯了他啊!

短短的幾個瞬間,秦翎已經將能想到的事情都想了一遍,甚至想到那些奇異話本和戲文中的離奇小文,難不成小言是兔子成形,陳竹白是竹子變的?

就在他恍然的功夫,鐘言的耳朵慢慢變回正常,他也不知道元墨和小翠緊張個什麼勁兒,扶著秦翎先站起來再說。

“你怎麼跑出來了?外頭黑,危險。”鐘言心驚膽戰,“快回去!”

“我聽見你叫嚷,又聽見元墨哭。”秦翎隻好假裝方才什麼都沒看到,上下摸索檢查小言身上有沒有受傷,“是不是摔著了?”

鐘言搖頭:“沒傷著,方才我用法器代我入井,沒想到察覺到裡頭暗藏殺機,底下藏著一個東西。我還沒來得及看出是人是鬼就被咬到了頭顱,這才嚇得驚叫出聲。”

秦翎立馬看向井口,拿燈的丫鬟們也紛紛往後退了幾步。

黑洞洞的井口無聲無息地落在他們麵前,是每日可見之物,也是必用之物。院裡的水都從這裡頭來,誰也沒想過它能出事。井口有大腿那樣高,洞口很小很小,現在它卻成為了每個人眼裡的血盆大口,一張嘴就能把人活吞進去。

他們甚至覺著這口井就是活的,現在不是他們在看井。

而是這口井在看著他們,在獵捕活人。

“總之先進屋再說,外頭已經不安全了。”鐘言拽著秦翎往屋裡走,不知不覺間已經大汗淋漓。燭火的微光成為院落中唯一的那點暖色,一路護送他們到了門口。

“大家夥都進來吧。”鐘言乾脆將大丫鬟們也叫了進來,“從今日,你們都不要靠近水井,要是用水就到外麵去打,或者請院裡的小廝們幫忙打一盆,離井口越遠越好。”

“是。”三個妹妹都嚇得不敢吭聲,唯有春枝站在最前頭。

“你們若是害怕了,我便和錢管事說結清你們的月例銀子,然後安排你們去更安穩的住處。”鐘言不想卷進這樣多的人來,趁著還能讓她們走,能走幾個就走幾個。

四姐妹互相對視一眼,誰也沒有搖頭。最後春枝上前一步說:“小的們願意跟隨少奶奶,跟隨少爺,隻是還請主子們講講到底怎麼了,讓我們姊妹四個有個準備。”

“院裡有鬼。”鐘言說。

他知道她們膽子小些,但這樣說總比瞞來瞞去更好。“而這些臟東西都是衝著你

們少爺和小公子的命來,雖然我和我師兄可以抵擋一二但總有疏忽的時候。曾經我也認定咱們這個院子最是安全,但如今看來,早早被人渾水摸魚進來過。你們跟著我們的話這條路會很辛苦,也太危險。”

春枝死死地攥著手絹,又問:“那還請少奶奶告訴我們,我們是否有過命懸一線的時候?”

鐘言點了點頭。

“是否和……雪有關?”夏露小心翼翼地問。

鐘言沒想過她們居然還記得融肉雪的事:“怎麼說?”

“我們記不清楚了,但依稀記著……好像有那麼一件事,和雪摻和在一起。但沒人告訴我們,我們隻能當這是個胡亂的夢。”膽子最小的冬華說。

鐘言還當她們全部都忘了,到這時候不得不承認。“是。”

“是您救了我們嗎?”冬華又問。

鐘言點了點頭。

四個姑娘一下子如釋重負,困擾她們多日的疑雲被徹底撥開,見了明月。原來她們的腦子沒有出問題,那些斷斷續續的恐怖景象都是真的,並不是她們胡思亂想。

互相對著點頭的時候,鐘言和秦翎瞧著她們像瞧著四隻不斷吃米的小家雀。

點完頭,春枝帶著妹妹們往前一跪:“我們記住的事不多,但卻覺著死過一次,有時候身子冰冷,血肉都變成了冰雪一樣。既然少奶奶曾經搭救,那我們也必定不會貪圖安穩,隻願留在院裡和少奶奶共進退。”

鐘言也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但顯然她們不會離開。這時,睡醒了的陳竹白抱著秦逸走了出來,身後跟著許蘭。

“怎麼了?”陳竹白問。

鐘言先將他攙扶到椅子上,將方才發生過的事情都給說了。陳竹白撐著精神聽完,先把小逸遞給師弟,隨後隻身一人到了院裡。

井口邊上已經沒了燭燈,陳竹白往下看了看,沒多會兒就回來了。鐘言等他一進屋就問:“還在嗎?”

“已經不在了,但我覺著也很古怪。”陳竹白又坐了下來,雪白的臉幾乎要透光,端起茶杯都很費勁,“不是水鬼。”

“我起初也覺著是水鬼。”鐘言先說自己的猜測,“徐長韶說在隱遊寺瞧見水鬼了,我還以為那隻水鬼跟著他下山回來了。可是仔細一想,不對,要是水鬼咱們怎麼可能沒發現?況且水鬼厲害,白仙不是它的對手。”

“井口已經有酸味了,說明那東西已經來了不止一次,你說得沒錯,應該就是從秦家的水道進來。”陳竹白說,“隻不過能清楚知道水道又能憋氣遊水,在漆黑無光的水下不迷路,還要身材纖細如小孩子一般,這樣的人,秦家有嗎?”

鐘言扭頭看向秦翎。

秦翎搖了搖頭:“這我不知道了,要問徐蓮,她管事,她清楚家生子的去留。”

“是不是家生子暫時還未可知,就算真有,哪家的小孩子能在水道來去自如?這人必定極為熟悉秦家。”陳竹白心力交瘁,“如今隻有主動出擊一回,明日把小公子病重的消息放出去,但隻說病重,

並未傷及性命,

要說小逸還有得救。看看能不能引蛇出洞。”

鐘言點點頭,

看向懷裡熟睡的秦逸。有了師兄的法術,他睡得倒是香甜無比,嘴角掛著吃飽喝足的笑容,手腕上戴著師兄買給他的元寶金手鐲。

但願,這手鐲能保護他平安無事。

第二日,秦逸生病的事傳遍全院,在不少人的眼目裡這是秦家又要變天的征兆。

原本以為二少奶奶生下孩子,二少爺這一屋就穩了,沒想到二少奶奶失了孩子。原本以為大少奶奶生下來會是死胎,沒想到活了。結果還沒到百天,孩子又不行了,真是風雲變幻,一天一個風向。

從晌午開始,秦翎的院子裡就沒有安生過,先是何清漣親自來看過,這倒是出乎鐘言的意外。

她完全可以派個人過來看看,哪怕給上一屋子的補品也不用親自跑這一趟,先不說秦翎是不是她養大的,有沒有母子之情,單單是秦翎是她親生之子的攔路石這一檔子事就讓兩個人身份尷尬。但當她抱起秦逸輕聲哄睡的那一刹,鐘言又覺著她很在意這個孩子。

“師兄,你覺不覺得何清漣不大對勁啊。”等人走了之後鐘言立馬問。

“她為何這麼愛這個孩子?”連陳竹白都聽出來了,“不光是方才,小逸落地那日她也是這樣,一瞧見孩子眼圈就紅了,要不是她有秦爍和秦泠,我還以為她膝下無子呢。”

“我覺得……何清漣不是善人。”鐘言的直覺萬分準確,“師兄你相信嗎,何清漣她並非不知道院裡的事,包括秦翎這一身病痛和命數更改,萬不得已的時候,我甚至覺著她會對秦翎動手。但是又很奇妙,我覺著她不會動秦逸。”

“這樣疼愛幼子……這不該啊。”陳竹白繞著一縷頭發說,兩個人坐在床上竊竊私語,像兩個剛剛化作人形的小鬼,根本弄不清楚人世間的喜怒哀樂。

鐘言貼著他的耳朵說:“你說她不像膝下無子,萬一咱們想差了呢?她不是命中無子,而是命中多子,秦爍,秦泠,往前想……”

陳竹白驚慌地看向師弟,若真是這樣,恐怕他們都想錯了!所有的事情都想錯了!

“她還有一個兒子?”兩個人異口同聲。

說完他們同時嚇了一跳,毛發豎起,不亞於親眼瞧著水井裡頭爬出東西來。真是這樣就麻煩了,他們猜測的事情全部不做數。

原本以為這家是給秦爍的,可秦爍的名字就是一個引火燒身的箭靶,還不能留下後代,顯然是一顆廢棋。而他們不是沒懷疑過秦泠,可秦泠如今也是廢人半個,被蠱毒侵蝕過的身子將來也不一定能有香火,甚至短命。更何況若他真是何清漣和秦守業手裡的那一步險棋,為何輕易被騎射師傅害了?

而且騎射師傅和何清漣還曾經夜半私會。

他們都以為何清漣是在步步為營給秦爍和秦泠,從沒想過還有另外一種結果,便是她的心壓根就沒在這兩個兒子的身上。

她心裡,說不定一直鐘愛著另外一個孩子,在秦爍和秦泠之前。出生時必定不

順,

所以在看到秦逸的時候才會那樣感同身受,

這會兒知道秦逸病了才會立馬過來。她的棋盤裡根本就沒有秦爍、秦泠,而是另外一個孩子。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