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
“沒弄錯吧?”白喬枝乾巴巴的說, “這麼快,不是, 他和我說他是剛得知訂婚的事兒?怎麼結婚日子都定了?”
戚戎公布喜帖內容時, 垂著眸子, 讓白喬枝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語氣讓他很不舒服, 像在闡述一件事不關己的日常, 明明都知道付家星是個什麼樣的人。
白喬枝心裡火又上來了:“什麼叫無用功, 離結婚還早著呢,不是板上釘釘的事兒!都第五紀元了,還指腹為婚呢,搞笑!”
“那管你什麼事呢?”戚戎冷不丁嗤笑, “你能怎麼幫他?”
白喬枝目瞪口呆。
他知道戚戎偏執,但他這態度……
“你怎麼能這麼置身度外?”白喬枝感到可笑,“付家星什麼東西你不知道?提他名字我都惡心, 裴之昇嫁過去那不就毀了嗎?”
“所以呢,管你什麼事兒,你怎麼幫他?”
戚戎一字一句的再次重複, 眸中閃爍著異樣的光,這讓白喬枝不適應極了。
“我,”白喬枝結舌,“他好歹也在我適配名單, 我不能看著他進火坑啊?幫不幫的, 他就是老封建思想, 我必須給他勸過來——他寧死不嫁,裴家還能拿刀子逼著他去啊?”
“你彆說,還真能,”戚戎緩緩走過來,有力的雙臂撐在床尾,“喬喬,有沒有人說過,你真的很天真。”
戚戎不知犯了什麼邪,一雙眼滿是積蓄的怒氣,他本就身高體壯,麵相也凶,看的白喬枝背後冷不定一哆嗦。
“什,什麼意思啊你?”
“我問你,他在你適配名單上,所以呢?你是他親戚、朋友,還是未婚夫?你能娶他還是怎麼著?再者……說個不好聽的,白家要出事了,讓你娶幾個來擺脫難關,你能怎麼辦?”
“你這是詭辯,我怎麼不是他朋友了,白家也不可能出這種事兒……”
戚戎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裴之昇咎由自取。他懦弱,無能。如果他足夠強大,自身就能幫裴家呢,至於通過聯姻?如果他足夠硬朗,咬緊牙關不嫁呢?你覺得還能把喜帖都發出去了?”
白喬枝一個卡殼。
戚戎說話真難聽,他想,這狗東西,從小就是這樣。
但……他真的,一如既往地直擊問題中心,從不圈圈繞繞,不糊弄人玩。
“你這隻是猜測,”白喬枝結結巴巴的還想反駁,“萬一他真不知情,就是裴家和付家私自發的請帖呢……”
“賭嗎?”
冷不丁一句,白喬枝一愣,正對上閃爍著不明情緒的戚戎的眼。
他其實很英俊的,剛洗了澡,沒打摩絲的頭發隨意的披下,陰影打在高挺的鼻梁上,讓他的線條柔和了許多。
奇怪,這樣一看,戚戎倒也沒有那麼煩人了,反而有點……在憋氣,很委屈的意味。
看錯了吧。
白喬枝下意識回答:“賭什麼?”
“賭這場婚姻到底成不成。”
白喬枝笑了:“你肯定褲子都能輸掉,機票我都給他買好了,明天他就飛來鎮國山,他來了我就不讓他走,拖過正月初八,看這婚怎麼結!”
太天真了。
戚戎暗下眼神,他怎麼能放心這小奶蟲一個人在社會上打拚呢。
他腦子裡都裝的什麼呀,軟綿綿的白糖,都以為萬事如意世界和平美好嗎?
他嘶啞的開口:“你信不信,我可以直接和你賭,明天他不會來。”
白喬枝一愣,背後升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覺。
不會吧,他試圖擺脫那種黏膩膩的惡心感,不確定的想,戚戎這個蟲生贏家可要摔一大跤了,裴之昇絕對會來的。
他揚起笑臉,掩飾內心的不安:“賭就賭。他要是來了,你彆出來煩我。”
戚戎勾起一個自信的微笑:“沒來呢?”
“沒來……”白喬枝卡頓,“沒來再說唄!總之,絕對不可能不來的!”
“那就我到時候隨便提了,”戚戎笑意加深,“你不能賴皮。”
“一言為定!”
戚戎心情似乎很好,也不賴在這惹人嫌了,白喬枝一趕就走了。
白喬枝也高興,等明天裴之昇來了,哼,他就光和裴之昇玩,氣死這個狗東西。裴之昇又溫柔又體貼,比戚戎好了不止八十倍。
他根本沒想過……裴之昇,真的會來嗎?
白喬枝第二日起了個大早。
說是大早,其實也九點冒頭了。
他下樓吃了頓豐盛的早餐,又去模擬艙看白鶴獵練習機甲。
昨夜白鶴獵進深山拉練了,一整晚水深火熱,今早淩晨回來的,癱瘓一樣睡了不到六小時,又開始了。
白鶴獵看見他一捧辛酸淚都要流出來了,哀求白老爺子:“爺爺,喬喬好不容易回住宅,我陪他玩玩去啊,放天假吧?”
白老爺子毫不留情:“喬喬一直住到年後,不缺這一天。”
白喬枝內心想著裴之昇快來了我才不和你玩呢,乖巧的衝他嘿嘿笑了一會兒,然後啪嘰啪嘰踩著小棉拖鞋跑了。
白鶴獵:??????
他絕對想不到弟弟的無情背後,竟是幾天前自己瞎拉的紅線。
白喬枝記得清楚,7點飛機,9點左右到機場,再趕過來10點出頭吧。
還有點時間,他陪初爺爺說了會兒話,突然感覺少點什麼。
“狗東……啊不對,戚戎呢?他回去了?”
初爺爺也不知道:“早上沒看著他,這小子,走了也不和我說一聲。”
“可能在哪兒玩呢。”白喬枝給他打圓場。
10點了。
大宅位於半山腰,最舒服的位置,冬暖夏涼,眼見著樹林已然露了綠意,很是喜人,前幾日剛下了一小場春雨,泥土還潮濕著,散發著清香。
白喬枝百無聊賴的坐在大宅外遊亭的石凳上,看一眼手表。
裴之昇怎麼還沒動靜?
微信、短信都不在線,要說在飛機上可以理解,這個點早下飛機了吧,也不報聲平安。
幫傭給他端來小點心和飲品,蛋黃香芋酥,金黃金黃的,他向來愛吃,啃了一口懨懨的放下來。
他胡亂踩著青石凳旁的枯草,裴之昇這麼穩妥的,不會一聲不吭吧。
直接打電話過去,卻占線。
小黃雞啪嘰啪嘰的追被風吹的晃悠的酥皮屑,絨黃色晃得白喬枝心煩:“你彆動行不行!晃得我煩!”
小黃雞委屈的蹲作一團。
背後傳來一個聲音:“大早上就開始生氣?小氣包?”
白喬枝氣笑了:“小氣包這個詞是這麼用的嗎?”
果然是戚戎,他換了一身運動外套,頭發沒打發蠟,意外的青春蓬勃,全身上下散發著雌性朝氣的荷爾蒙。
在白喬枝印象中,這個裝逼犯總是一身西服,老神在在的,這打扮倒新奇,難免讓他脾氣好了點。
“你衣櫃還有運動服啊。”
戚戎笑了,兩顆虎牙露出來:“我不能穿西服跑步吧?”
“我說怎麼半天沒見你……你去健身房了?”
戚戎搖頭:“健身房你們家兵在開會,我順著山腰跑了一圈。”
白喬枝這才看清,他頭發微亂,左側還夾了一個小樹枝,褲腳也被山間露水打濕了,顯得有些狼狽,和他在媒體鏡頭下自信、完美的形象迥然不符。
趁白喬枝不注意,他大刀闊斧的在遊亭空凳子上坐下,拿起白喬枝的鮮榨冰鎮芒果汁,咕嚕咕嚕——
白喬枝眼見著剛才還一滿杯呢,這狗東西兩口下去就剩個底兒了?
你還是個人嗎你?
什麼剛漲了三分的好感啊,一瞬跌破負八十了好吧!
剛從我手下搶食的你還真是第一個!
雌性,我記住你了!
白喬枝能忍嗎,當然不能。
他“嗷”的一聲撲上去:“我特地留到最後喝的!你要不要face的啊!”
戚戎一臉無辜,狼狽的接住小奶蟲爆發式瘋狂捶打:“不是,我一看整桌子上就這杯你沒喝,我以為你不喜歡呢!”
“我最喜歡吃的都是留到最後吃!”白喬枝氣的小臉都紅了,“我的冰鎮芒果汁!我好不容易才攢到最後的!啊啊啊——”
然而戚戎人高馬大,又經常鍛煉,反射弧卓越,長胳膊一揮,小奶蟲沒章法的小胳膊就被製住了,他無奈的哄:“我道歉,我道歉,我錯了,你彆……哎喲!”
戚戎嗷號著差點從凳子上跳起來,一想大腿上還攬著正攻擊他的白喬枝,硬生生忍住了,隻見他手上剛結痂的傷口,又被補了一刀,正呼呼往外淌血呢!
“握草,你是屬什麼的,”戚戎大手上情況猙獰,從口袋抄出手帕匆匆包紮,“小牙這麼利。”
白喬枝得意的“哼”了一聲,又估計“哢哢”狠狠咬了兩聲牙氣他,從他身上下來。
懷裡一空,戚戎又手忙腳亂的去抓他:“哎我真不故意的,我都是不喜歡吃的留到最後,我以為你不喝呢,渴的要命就喝了……你彆氣了。”
白喬枝瞪他一眼,沒說話。
戚家屬於“狼式教育”,他略有耳聞,具體體現在各方麵,就是想要什麼自己爭取,家人不會幫你,隻會指導你,所以戚戎從小就很自立、很理性。
小學畢業宴會上,老師組織孩子們去沙灘派對,帶了食材、工具,自己燒烤。
彆的小朋友都在很新奇的把燒烤當遊戲,隻有戚戎,默默烤完了一堆,然後全都放到自己盤子裡,硬拉著白喬枝去角落吃。
白喬枝煩他:“你拉我過來乾嘛,我玩的好好的呢——你自己拿來這麼多?和同學一起吃多好玩。”
戚戎拒絕:“這都是我自己烤的,他們想吃自己烤去啊。再說,那麼多人誰管誰啊,你管他們他們管你不?我看了,老師食材帶的絕對不夠,你搶不上你就吃不飽。”
他見白喬枝在那不理解,從盤子裡找出白喬枝愛吃的雞翅:“快吃,吃完我再烤去。”他還賤兮兮的又加一句:“唉,也就我管你,你這樣不會烤又不會搶食的,在我們家就是餓的輕。”
“你們家?”
“嗯哼。不說了,你先吃著,我去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