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1 / 2)

林依沒有想到會突然聽見薑穗這樣的話。

她是和薑穗從同一個地方下來的知青, 路上一起坐了快十天的火車來到的這裡,所以她知道薑穗不是一個喜歡在背後嚼舌根的人,也是她第一次聽見這個溫柔的姑娘對一個人有這麼嚴重的評語。

林依很驚訝:“為什麼這麼說?”

薑穗把自己的分析還有之前和楊建業的對話和林依說了一遍。

“他第一次跟我說話時就在說謊。”薑穗很直白地說, “他為什麼要說謊呢?而且我能感覺到他說這些話很熟練, 剛剛打飯的時候遇到了花姐, 花姐也說了楊建業這個人在他們這一批知青四處找女生聊天,這個人就很不真誠。”

花姐和楊建業是同一批知青,知道楊建業的不少事情。

而且從花姐的話裡來看, 楊建業是在他們那一批找不到,沒人理會他, 他才朝她們第二批下手的。

林依聽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內心下意識地抵觸薑穗說的話,她為楊建業辯解:“他可能就是想認識一下你而已啦,你說的這些事我也聽說過, 但是建業哥說他也隻是和知青們正常相處接觸,是那些人誤會, 她們太敏感了。”

她想到了什麼,加重了語氣像是在強調, “而且花姐怨恨建業哥, 這話說的一點也不公平!”

當時建業哥還很無奈, 說,“我也不知道她們怎麼對我有這麼大的意見, 可能是因為周冬花同誌吧。”

林依還很驚訝而好奇地追問:“花姐?花姐怎麼了?”

建業哥是個斯文人,說不出來什麼重話, 隻是苦笑道:“……周冬花同誌以前寫信給我,我覺得影響不好,就沒有回她, 可能因此就記恨上了我。”他板正地坐著,看著她,語氣低落,“可能我和彆的女人多說一句話,她都會不高興。”

看著建業哥這種讀書斯文人露出一絲脆弱的模樣,林依頓時覺得有些心疼。

於是她道:“建業哥,我相信你!你不是想認識穗兒嗎,你找個時間來衛生所,我介紹介紹。”

聽到林依複述此段對話的的薑穗:……

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了。

聽個開頭就知道這男的想放什麼屁,完全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受人愛慕拒絕後被追求者抹黑的無辜男人。

薑穗想到了周冬花說的版本。

“楊建業?那個孬種。”花姐在食堂裡架著腿,磕著換來的瓜子滿臉不屑。

周冬花是個十分伶俐的女人,在這個不強調個性的年代,她依舊是個性十足,膀大腰圓,剪個利落的短頭發,公社裡勞動也是把好手。

“我和他一塊下來的,好家夥在火車上就開始和各種姑娘搭訕寫詩,我的天爺說的是什麼玩意兒狗屁不通。”周冬花聲音不算很大,但是語氣中的不屑展現得明明白白,“和我一塊來的我那妹子,也收到過他的信,還迷戀過一段時間,差點他倆就處上對象了。”

“結果某天他去澡堂洗澡把他那破本子落下了,我分配去打掃澡堂的時候給撿著了,剛打開看看是誰的東西,你瞧我發現了什麼?”周冬花臉上的輕蔑更清晰了,“啥玩意兒垃圾,那挨千刀的竟然把寫過信的姑娘名字給記上了,後麵還標注有沒有回信,他娘的真是個人才。”

薑穗當時聽得目瞪口呆,她問道:“那後來呢?”

周冬花瞥了她一眼,吐掉瓜子皮,“沒啥後來,這事又不能鬨大不好看,所裡姑娘的名聲還要不要了?我那妹子性情又軟弱,跳河怎麼辦?還是我把他這爛事旁敲側擊和那些差點被騙的姑娘說了一下,現在咱們這一批人大多都知道楊建業這傻逼玩意兒的爛事,隻是都爛在肚子裡不說而已。”

周冬花像是想到了什麼:“怎麼?那個逼又去霍霍你們這些年輕姑娘了?”

薑穗也不好說她遇上的事,隻是含蓄道:“最近有看見他。”

周冬花了然:“穗兒啊,你長得跟朵花兒似的,不是姐多嘴,遇到這種玩意兒你得多警醒警醒,彆被騙了。”

薑穗笑著感謝她的好意,又打聽了一下楊建業還有沒有乾過其他的事才離開。

現在她看著林依信誓旦旦的樣子有些沉默。

她想了想,委婉地提醒對方:“林依,楊建業同誌這種行為其實在知青所也不是秘密,而且向他這種四處留情撒網撈魚的行為,要是鬨大了可是遭人唾棄就算了,被他連累的姑娘名聲可就不好了。”

不是她封建保守,現實就是如此,是這個年代的氛圍,她不在乎,但並不代表著林依不在乎。

男女關係是這個世界上最容易被惡意揣測中傷的關係,女性也總是最為吃虧的一方。

林依愣了愣:“什麼叫做撒網撈魚?”

薑穗:“就是拿一大漁網往海裡撒,總有魚跳到網裡願者上鉤的行為。”

薑穗頓了頓,把周冬花說的話含蓄迂回地複述了一遍。

林依也不傻,聽明白了薑穗生動的比喻與暗示,她臉漲得有些紅,但是卻說不出什麼。

她何嘗沒聽說過楊建業的那些事和傳聞呢,自從注意到他之後,她就悄悄旁敲側擊問過其他知青了,隻不過看著他斯文的側臉,林依就覺得是不是自己把他想的太壞了。

林依看著一旁的薑穗,她很漂亮,不然楊建業不會在聽說她的情況之後就想要找人牽線搭橋。

薑穗一來到和平村,村裡知青所都沸騰了,多好看的姑娘啊,還是燕京城下來的,首都啊!

她都不知道自己多受歡迎。

就連林依也沒有覺得楊建業這件事有什麼不對,穗兒這麼好看,還這麼溫柔,值得這些男人費心思。

而且薑穗人也很好,就算她想找點對方的缺點,都會在她輕柔地笑看過來時打消這樣的念頭。

她從穗兒的話裡也明白了,穗兒看出了什麼。

她的確對建業哥有異樣的感覺,不僅僅是因為他相貌斯文,還是因為他的字,他的詩。

平日裡和建業哥說話,也看不出他是她們說的那種人,林依覺得是這些人都太不了解建業哥了。

但是聽了穗兒說的,她漂亮的眼睛裡滿是真誠,並沒有對她的小心思指指點點,她看著心裡很難受,論心胸,又一次她比不上穗兒。

她相信穗兒說的是真的。

正因為相信,她既難過又惡心。

“穗兒,我知道了,我會和建業哥說清楚的。”

薑穗認為這件事就告一段落了。

村裡的衛生所很忙,這麼大個村子就這一個小小的衛生所,村裡人有點什麼事都愛往這裡跑,村子裡的大喇叭也經常吆喝喊人,說誰誰誰家有情況,讓衛生所的醫生走一趟。

恰好衛生所原本的老赤腳醫生陳醫生生病了,衛生所現在就靠薑穗和林依撐著。

薑穗都不知道以前衛生所就一個陳醫生,他是怎麼堅持下來這麼多年的。

這個年代的人總是會有著一種奉獻精神,頑強的意誌。

也是因為忙,薑穗是第三天才看見的賀朝。

薑穗剛從村戶看病回來,拖著疲憊的身子在黃昏回到衛生所,就看見衛生所裡一站一坐著兩個人。

坐著的那個是腿還沒好的賀朝,站著的那個是衣冠楚楚的楊建業。

薑穗看到他倆的時候還茫然了一下,“你們這是……”

賀朝還沒開口,楊建業先說話了。

帶著黑框眼鏡的男人露出一絲諂媚的笑容,殷勤地想要幫薑穗拿醫藥箱:“小薑醫生下班了啊,真是辛苦了。”

薑穗在他想要幫忙的瞬間就把醫藥箱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畢竟不是上一個世界無所顧忌的她了,薑穗也不好對笑得殷勤的楊建業擺臉色。

她語氣柔柔和和的,“楊同誌怎麼來了?是哪裡有毛病?”

楊建業聽到薑穗這個話愣了一下,感覺怪怪的,但是看著少女柔和秀麗又關切的笑容,又感覺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沒人注意到,坐在一旁的少年眸光微動,看向了少女

這陰陽怪氣的脾氣……

楊建業說:“哪裡哪裡,隻是聽說衛生所太忙了,過來看看薑醫生。”

一般人不應該說過來幫幫忙嗎?

薑穗覺得這個男的也是個人才,知道她忙,然後說他過來看一看,還真是來看一眼。

他把自己當成什麼了,當領導來視察?

薑穗覺得還是這個世界的她脾氣太好了,要是在上一個世界,楊建業這種人連衛生所院子裡的大門都進不來。

“隻是看看不幫忙?”一道清朗的少年聲音突然插了進來,直接將薑穗的心裡話都說出來了。

薑穗下意識地看過去,少年盤著沒受傷的腿,懶散地用拐杖撐著身子,似笑非笑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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