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聞言一驚, 當下眉頭便蹙了起來:“林尚書位高權重,在長安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怎會人到中年反而如此荒唐, 竟要當眾領了外室進門?”
文官最重聲譽,林尚書位列三品尚書一職, 應是最最愛惜自己顏麵之人, 就算實在是動情不住養了外室,那也該是藏在外頭不見人的,又怎麼會不顧自己的顏麵,也不顧林氏一族的顏麵硬是要帶入林氏去。
這等荒唐衝動之舉,怎能是一個久居朝堂的高官做得出的。
林太傅如今已經年邁, 可他一生都是文官清流,高風亮節, 最是重禮法,也正因人品貴重才有無數學子,在長安極為德高望重。林尚書身為林太傅的親生兒子,今日做出這樣有辱家門的事情, 難怪林太傅會被氣暈過去了。
林氏近來是多事之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朝便罷了,林夫人又來向禦前遞拜帖,涉及命婦家事, 便是陛下也不便開口, 還是得讓她這個皇後出麵最好。
皇後輕歎一聲,轉而對著沈霽說道:“陛下傳召,本宮這會兒得即刻過去,你先回宮歇息, 莫要胡思亂想了。”
沈霽並不多問林氏的事,隻點點頭,福身說道:“多謝娘娘關心,嬪妾已經明悟,不會再因此困擾了。”
說罷,她轉而朝著雲嵐溫聲交代道:“娘娘身子弱,近日又瑣事煩擾,你要仔細照看,莫讓娘娘心神受累。”
雲嵐感念宮中還有人真心關切娘娘,忙福身道:“玉嬪主子放心,奴婢自小跟在娘娘身邊,一定會儘心儘力的。”
沈霽點點頭,目送著皇後娘娘坐上去建章殿的鳳輦,這才不緊不慢走上宮道,回渡玉軒去了。
早在之前她就讓青檀去宮外查過林氏,前幾日林夫人入宮,又知道了林尚書那些不檢點的密辛。
有了目的再去查,自然輕易的多,再加上青檀辦事,她還是十分放心的。
素來外室都是身份低賤不得入正門的女子,且不論樣貌如何,起碼出身算不得正統,若非如此,納入府裡做個良妾也使得。
她聽說這外室是青樓出身,風塵裡摸爬滾打出來的,最知道林尚書是能拉她出火坑的唯一指望,所以自己都卯足了勁兒想進林氏的大門。
隻消有人在旁邊那麼一指點,再吹吹枕頭風,林尚書為了自己目的能達成,兩人一拍即合。
林夫人這個正妻的顏麵掃地,鬨得長安沸沸揚揚,林尚書都不避諱家門之醜了,她自然也不能容著人騎到自己臉上來,這才要上禦前告狀。
林氏夫婦不合,父子不合,又有外室這個不安定因素,恐怕陛下也不會放過這個時機,要好好整肅一番朝堂。
這灘渾水攪得越混,林氏倒得久越好,自然,林貴嬪就會越痛。
沈霽要的不僅是她死,還是生不如死。
隻是苦了皇後娘娘,還要因此事而費神。
是藥三分毒,總喝那些苦藥也未必就有效了,沈霽略一思索,如雪般的皓腕從步輦上垂下來,素指點了點扶手:“霜惢,你親去太醫署一趟,讓太醫給皇後娘娘調配些養神寧心的藥膳來,春日乾冷,娘娘多食補於身子有益。”
霜惢福身領命,輕笑道:“您和皇後娘娘的感情真好,奴婢覺著啊,比對陛下還上心呢。”
說起陛下,沈霽剛剛才穩了幾分的心緒又亂了起來。
她默了默不作聲,半晌才拂了手:“皇後娘娘和陛下自然是不一樣的。”
隻是她此時想來仍然覺得驚心,陛下和她鬨,同她疏離,讓她百般琢磨不透,起因竟隻是因為對她動了情。
眼下多事之秋,她也沒想好該何時重新去見陛下,現在她和陛下冷靜一段時日再相見,反而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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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章殿。
皇後急匆匆從鳳輦上下來,一路走上玉階進入偏殿,一進門正見林夫人跪在屋內抹眼淚哭哭啼啼,陛下也是一臉頭疼。
張浦早就侯在門口了,見是皇後娘娘來了,忙先行了個禮,頷首躬身走進去說著:“陛下,皇後娘娘來了。”
“陛下,臣妾來遲了。”皇後走上前向陛下請安,身邊的林夫人哭聲反而更大了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