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 27 章 哪有更完美(1 / 2)

銅鏡裡的東西裝死不出聲, 繼續模仿著薛宴驚的一舉一動。

她拎著鏡子來回搖晃,企圖把裡麵的東西晃出來,卻隻聽到了聲聲嘔吐。

“不許吐了!”薛宴驚大怒, “一會兒我還要用午膳呢, 你吐得我都要反胃了。”

銅鏡裡那東西定定地看她一眼, 氣得渾身發抖, 一時也顧不上模仿了, 透過銅鏡伸出兩條胳膊,就要去掐她的脖子。

薛宴驚順勢揪住手臂, 把對方整個人從銅鏡裡生薅硬拽了出來, 那東西下半身尚未完全成形,大抵是還在生長, 還沒到該脫離銅鏡的時候, 被扯出來的時候一直尖聲呼嘯,大概是痛得狠了。

麵對這張和自己生得一模一樣的麵孔,薛宴驚完全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拖出來之後將人往青石板地麵上用力一摜, 差點將那東西摔暈過去。

這疑似鬼物的玩意兒卻沒有放棄反抗, 大口一張, 長舌如吐信般衝著薛宴驚的麵門打了過去,她下意識扯住這足有三尺長的舌頭,順勢把人在空中掄了幾圈。

冷於姝聽到聲響闖進來的時候, 正看到這一幕, 遂對小師妹生猛的作戰方式予以肯定:“不錯。”

但薛宴驚握著這玩意兒滑膩的舌頭,又覺得惡心,忙不迭地把它扔了出去。

院子外的李夫人也聽到了裡麵似要拆房子一般的巨響,好奇心驅使下從院門口探了個頭, 看到兩個薛宴驚,其中一個還吐著長舌,嚇得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冷於姝無奈走過去將人扶了起來,回身的時候正看到兩個小師妹,站著的那個將一柄劍捅入另一個的心口。

薛宴驚輕輕鬆鬆製服了地上那東西,抽回長劍淩清秋,這銅鏡裡的玩意兒功力顯見是不如秘境中所遇的鬼王,無需斬龍劍便能殺傷。

她隨手抽回插在對方胸口的長劍,卻不想那東西胸口湧出一陣黑血,眼看是要沒氣了,薛宴驚怔了怔,想起拔劍後的確會血流不止讓人死得更快,遲疑了一下,又把劍順著它胸口那道創口插了回去。

地上那東西身子抖了一抖,眼神中透射出濃烈的不甘與憤恨。薛宴驚看得稀奇,連忙招呼冷於姝:“五師姐,不是說鬼物不會模仿人的情感嗎?你看它仿得很好啊!”

那可能不是模仿的,隻是被你氣的……冷於姝嘴角一抽,那張凜若冰霜的臉上終於出現了旁的表情。

地上那東西嘴唇哆嗦了幾下,它剛剛化形,尚未熟練掌握言語能力,不然高低要破口大罵上薛宴驚一頓,它渾身顫抖著,就這樣在屈辱和憤怒中離開了這個人世。

薛宴驚迎著五師姐的視線,硬著頭皮解釋:“我真沒想到它這麼脆弱……”秘境裡的鬼物可沒這麼容易殺啊。

“……”

眼看地上那東西沒了聲息,冷於姝抬手彈出一道疾火符,將其屍首和地上的黑血通通焚燒殆儘。

薛宴驚在一旁還挺惋惜:“本來看它生得和我一模一樣,還想著能不能利用它做點什麼呢,沒想到居然這般不經打……”

冷於姝沉默,不過鑒於她大部分時間門都在保持沉默,薛宴驚沒能察覺這次的默然可能是由自己引起的。

她上前扶著李夫人,試著掐了掐人中,對方猛地醒轉,拉住她的衣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不肯放手:“仙師,我的孩兒……我的孩兒們就是被剛剛那種東西替換了嗎?”

薛宴驚頷首:“應當便是如此了。”

“那真正的她們又在何處?”

冷於姝和薛宴驚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銅鏡。”

薛宴驚又在李夫人身上貼了隻安神符,便離開李府和師姐一同殺到了銅鏡鋪子,那夥計見到她二人,殷勤道:“姑娘,您二位怎生又……”

一句話未說完,已經被薛宴驚揪著腦袋砸在了鋪子裡的櫃台上,那堅硬的黃花梨木櫃台麵愣生生被砸出了裂紋,冷於姝在一旁看著,心說這個力道下去,普通人的腦袋怕是已經要被砸扁了。定睛再一看那夥計,發現他雖然不是人,但此時腦袋也同樣被砸扁了。

隻是比普通人強就強在,他腦袋扁了以後照樣還可以說話:“二位姑娘,你們這是做什麼?來人呐,快幫我報官!”

他的五官擠在半邊扁了的臉上,實在有礙觀瞻,薛宴驚不由移開視線。

冷於姝拎了塊殿裡的銅鏡,懟到了夥計臉上。對方怔了一怔,這才發現自己的頭都扁了,再硬裝凡人眼前兩人也實在不能信,索性不再裝相,冷笑一聲:“喲,這是哪家請來的高人啊?還恕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了。”

“銅鏡裡的人怎麼放出來?”薛宴驚也不廢話,哐的一聲,又換了個方向將夥計的腦袋按向黃花梨木櫃台,硬是把人家的大好頭顱砸成了張紙片。

這回連冷於姝都覺得目不忍視了,不由望了薛宴驚一眼。

薛宴驚為自己辯解:“是他腦袋太軟,像麵團似的,不信我還能給你捏回來。”

“……”

冷於姝在一旁逼供,薛宴驚則伸手薅住夥計的腦袋,進行了一番創作,先把腦袋揉成一個圓,再擺放五官,最終除了不小心把一隻眼睛和嘴巴的位置放反了,皮膚上也多了些裂口外,基本算是成功。

夥計在冷於姝逼迫下說著什麼,那對兒安在眼眶裡的嘴唇一開一合,看著就跟拋媚眼似的,冷於姝終於忍無可忍,對小師妹道:“先彆捏了。”

薛宴驚實在是個乖巧又聽話的好師妹,聞言便放過了夥計那張亂糟糟的麵孔:“師姐你先審著,我去把店裡的銅鏡都砸了。”

夥計還在嘴硬著堅持自己什麼都不知道,聽著後麵貨架處傳來的劈裡嘭啷碎裂聲,每砸一聲他的身子就跟著一顫,終於高聲喝道:“彆砸了,我說!”

薛宴驚從貨架後探了個頭出來:“你說你的唄,我這邊砸著也不耽擱你說話。”

“……”有你們這麼逼供的嗎?

夥計眼神裡閃過一絲怨毒:“隻要砸了那些已經賣出去的銅鏡,裡麵困著的姑娘就能出來。”

薛宴驚一邊砸銅鏡一邊評價:“不像真的。”

冷於姝也點了點頭。

“他不說實話,把他殺了吧。”薛宴驚提議。

夥計氣得咬了咬牙,但剛剛薛宴驚壓根沒給他把牙捏好,他這一用力,嘴裡門牙便掉下來兩顆。

“……”冷於姝和夥計,盯著黃花梨木台上的兩顆門牙,相對陷入沉默。

冷於姝在外斬妖除魔多年,都是一劍殺了再焚燒了事,從未見過被糟踐成這副模樣的鬼怪,而鬼怪自己大概也沒想過有朝一日會淪落至此,神色灰敗,大有心灰意冷從此隱居鬼蜮不問世事的念頭。

薛宴驚砸完了店裡所有銅鏡,問冷於姝道:“師姐,燒店嗎?”

冷於姝搖頭:“白天街上人來人往,晚上再燒。”

薛宴驚點點頭,從櫃台裡翻找出鋪子的賬本,神色凝重地翻了翻,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銅鏡鋪子也才開了半年之久,禍害的人家倒不算特彆多。

薛宴驚提議:“那我暫時在這裡看著他,師姐你去這些人家搜一下,看看能否找到這些賣出去的銅鏡?哪怕這夥計不肯交待,我們也可以拿著銅鏡回師門請教諸位長老。”

冷於姝頷首,認可了她的意見,轉身離開。

五師姐離開後,薛宴驚獰笑著看向夥計,驚得他後退一步:“你要做什麼?”

薛宴驚大為不滿:“明明是你們為禍百姓,現在一個個畏怯的,搞得好像我才是惡人一樣。”

“憑什麼說我們是惡?”夥計卻不服,“難道我們不是在幫凡人變得更好嗎?幫他們改掉那些懶惰、自私、暴怒、貪婪,你看不到他們的變化嗎?”

“少來扮演神明,”薛宴驚懶得跟他講一些大道理,討論人性的複雜,隻是恐嚇道,“再廢話就殺了你。”

她向來不愛和人爭辯什麼善與惡、對與錯,在她劍下,隻有輸與贏。

夥計下意識又要咬緊牙關,想起剛剛門牙脫落的慘狀,頓了一頓,改為深吸一口氣,大聲為自己壯膽道:“我可不是銅鏡裡那些小卒,你以為你殺得了我?”

薛宴驚握住了他的手,夥計一怔,感受到她手心的吸力,隨即從皮膚相貼處傳來一陣灼燒靈魂的痛楚。

這痛楚太疼太烈,無論他做鬼還是做人時,都從未感受過,他瞪著薛宴驚,仿佛看到了一個從十殿業火當中走出來的森森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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