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玄天掌門已經抓住了主辦方的一位長老的衣襟:“能不能叫停比試?”
“這……”長老顯得有些為難,“他也沒違規啊,試劍會沒有明文規定過妖族不能以原形上台。”
掌門長歎一聲:“要你們何用?”
“你急什麼?”長老不能理解他,“她打不過,自己不會認輸嗎?還能真的死在台上不成?”
掌門嘴裡發苦,她要是會認輸,他何必在這裡和這長老糾纏?
果然,此時台上薛四明雙眼亮晶晶的,顯然非但不打算開口認輸,反而還覺得這場比試終於變得新鮮有趣了些。
“我記得,熊族的眼睛並不算太好用。”薛四明在台上踩起了迷蹤步,依地之形,就地之勢,詭秘莫測,皆出其意,十步之內便在棕熊眼下隱形遁跡。
棕熊身形巨大,原是優勢,卻反被她借為遮掩,此時越發惱怒,雖捕捉不到她的身影,但他一掌下去,籠罩範圍極大,乾脆一通盲打,企圖蒙中幾招,將她撲殺。
比試台被他這數掌拍打得逐漸碎裂,早已失去原本的麵貌,此時倒像是一座險山,高低參差不齊。
“她的迷蹤步還沒斷?”看客中有人發出驚訝的喟歎聲。
迷蹤步本是平地所用,但此時薛四明踩著高低差極大的比試台,一縱一躍間,步法仍然行雲流水。
迷蹤步是修真界很多人都學過的基礎步法。對於這些比較基本的東西,其實肯用心鑽研的修士反而並不太多,因為大家都會,也就相當於大家都不會,隨時可以破招。更多人的心思還是放在諸般奇招、險招之上。
此前薛宴驚與使盲劍的男修對戰那一場,其實兩者也都用過迷蹤步,不過大家對此並沒有太大感觸,畢竟盲劍這東西還是少見,不必為此特地去苦練步法來克製。
但見薛四明在這種場合用出來,大家才意識到,有些東西能成為所有人都要去學的“基礎”實在是有其原因的——因為它真的很有用。
不同於之前那些奇詭莫測的劍招,這簡單的步法讓眾人更能聯想到自身情況,不由麵上慚慚無光,高深劍招學不會也就罷了,基礎竟然打得也不如人家好。
再看台上膠著形勢,巨熊發狂般揮舞著大掌,卻又是數掌不中,有人便嘲諷道:“變高變大又什麼用?反而連人家的衣角都摸不著。”
另有人搖頭道:“話不能這麼說,他找不到薛四明的人,她卻也拿他沒什麼辦法,兩方僵持下去,力氣最先耗儘的定然不是以巨力見長的熊族。”
果不其然,說話間,薛四明的腳步已經重了很多,讓巨熊動動耳朵,便將她的行跡捕捉了去,接下來的幾掌又狠又準,每一次她都是擦著那利爪邊緣險險
躲開,被濺起的碎石打在頭上身上,令看客們揪心不已。
“她的力氣要耗儘了!”有人苦笑搖頭,“這一次怕是無法再來個現場突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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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對此都不抱希望,上一次臨場突破化神中期已是奇跡,堪稱天道寵兒,短短時間內若再來一次,難道此方天道是她家養的不成?
這一次的確沒有再出現奇跡,台上薛四明遲遲沒有突破的跡象,腳步越來越重。高台也已經被熊掌拍得支離破碎,隻剩下它自己勉強立足的那一點山尖。
眼見她即將葬身於熊掌之下,看客們明知她聽不到,卻也忍不住高喊著讓她認輸。殺人熊慕容餘揚名已久,敗給他算不得丟臉,總比把命丟進去要強。但薛四明卻不知為何仍不肯服輸,明知不可為卻還要勉力堅持。
心軟些的修士不忍再看,正欲移開視線,卻忽見台上女劍客揚眉一笑,足下輕盈一躍。
她還有餘力?眾人微怔,那她剛剛裝作腳步沉重是要做什麼?故意賣出己方行跡給對手又是何用意?
下一刻,大家心底的種種疑惑勉強得以解開,因為薛四明在巨熊目光所不及之處調動全身氣力雙掌凝成了一個巨大的光球。
“她要反擊了嗎?這光球能穿透熊皮嗎?”
“熊皮堅韌,這一擊還差一些吧?”
“到底還年輕,有些天真了。”
眾人幾乎已經斷定了她這一擊無用,但這隻光球卻不是向巨熊打去的,伴著轟隆聲巨響,它擊中了巨熊僅剩下能立足的一點孤山,隨著山體向側倒塌,借它自身墜落之力,薛四明把它對著看台外的方向打了出去。
原來如此!這一場拚的原來不隻是功力,還有腦子。薛四明是故意賣出破綻,選好落點,讓巨熊把高台破壞成她需要的形狀,一舉把它送下台,令他落敗。
巨熊身形太重,自知不妙,連忙在空中重新變形回修者,試圖穩住身形。
薛四明卻在此時縱躍而起,淩空一踢,踢中了一塊高台間迸裂出的碎石,令那邊緣鋒利的扁長石塊向男修疾射而去,精準地砍中了他的右肩,血光一閃,將他的右臂整個卸了下來。
……
短短一場比試,從驚豔的折花一劍到血腥的淩厲一擊,花是她,血是她,風流是她,凜冽也是她。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滿場看客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