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2)

古典製約 蒸汽桃 13419 字 8個月前

第4章

“牧先生。”燕知穿戴好了從家裡出來,反身把門帶上。

牧長覺還在扶欄上靠著沒動,看他把家門用鑰匙上了鎖,淡淡笑著問:“不方便我進去?”

“正好要出門,有什麼事兒邊走邊說,”燕知躲開他的目光,“可以嗎?”

“挺好的。”牧長覺稍微站直,等著燕知先下樓梯,“學校這公寓時間不短了,住著還可以嗎?”

四月初天還挺涼。

剛洗過澡,讓風一吹,毛孔吸飽了涼意。

燕知忍不住把手縮進兜裡,腳步加快了一些,“離實驗室近,挺方便的。”

“燕老師是要出去吃飯?”牧長覺在他三四級台階之後跟著,看他走快了,也不立即跟上,依舊不緊不慢的。

冷風讓燕知清醒了一點,更明白身後的人是誰。

他步子放得慢了點,含糊地“嗯”了一聲,“是。”

牧長覺掏出手機來看了看,“三點半才吃,食堂還有飯嗎?”

從挺久以前,燕知就不大能一心二用了。

他想著怎麼應付牧長覺,腳底下就沒數兒。

明明還有兩級台階,他當成平地走下去,身體立刻就沒了重心。

明明隔著小一米,他的胳膊一瞬間就被人拽住了,沒讓他順著樓梯栽下去。

從前牧長覺就隻走在他身後。

燕知在前麵一路瘋跑,滑旱冰、溜滑板、打著滾從草坪上軲轆下去。

牧長覺永遠在他後麵跟著。

好像在放風箏。

每次他回頭,都感覺牧長覺離他有點太遠了,“牧長覺,你能不能快點兒?你年紀大了走不動了嗎?”

牧長覺背著一隻手看劇本,懶得理他。

燕知很喜歡忽遠忽近地在他前麵搗亂,“牧長覺,我爸總說我缺乏鍛煉,你看我是不是身體比你好?比你跑得快?”

燕知得意洋洋地回頭做鬼臉。

但其實要不是牧長覺回家,他幾天都懶得出一趟門。

在他看來鍛煉身體遠沒有在家解奧數玩有意思。

他身體不好,蹦躂不了多一陣就沒勁了。

但牧長覺拍戲太忙,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回了家肯定還要花時間應付長輩。

燕知有私心。

他想讓牧長覺把時間都花在自己身上,明明玩累了也不肯回家。

哪怕隻是在牧長覺的跟前打晃,他也覺得很開心。

牧家附近有一片高爾夫球場。

燕知就在場地邊緣架高的草坡上溜達。

當時天色有點暗了,燕知眼睛看不清楚,一腳踩空。

那片草坡本來就是為了給球場劃個邊界,堆得很陡。

燕知踩空了倒也沒什麼好怕的,畢竟就算滾下去也隻是弄臟衣服,摔不出好歹來。

但他下意識地向後一扒,立刻就被牧長覺的手捉住了。

當時他

像一隻小雞子一樣被牧長覺提著,還喜滋滋,“你不是看劇本呢嗎?”

牧長覺微微扳著點臉,“劇本有你好看嗎,惹禍精?”

燕知抓貓抓板似的往他身上爬,很可憐的樣子,“眼睛疼,看不清。”

“眼睛疼?”牧長覺的表情真正嚴肅起來,稍稍撥開他的眼瞼對著光檢查了幾秒,“真不舒服?”

從小燕知就像條尾巴一樣黏著他,犯什麼大小毛病的都是牧長覺第一時間處理。

所以他要真有什麼不好,牧長覺一秒就能察覺。

燕知不樂意了,“我裝的,沒不舒服。”

蹦了小半天,他其實是真累了,眼睛也確實有點模糊。

牧長覺把他托到背上,“摟好。”

燕知生氣呢,不要摟。

“欸你看見燕天天了嗎?”牧長覺揉了一下他的後背,“我家特乖、特聽話一小朋友。”

燕知沒好氣,“沒看見。”

“那怎麼辦?我今天還讓阿姨給天天做他喜歡的拔絲蘋果呢,要不然等會兒回家,你替他吃?”牧長覺帶著笑問他。

聽見好吃的,燕知生不動氣了,八爪魚一樣黏在牧長覺背上,“燕天天累死啦!需要拔絲蘋果複活!”

從前他驕縱得多光明正大,如今被扶住的時候就有多不知所措。

他把胳膊從牧長覺手裡抽出來,竭儘全力不動聲色,“謝謝你。”

牧長覺的手在半空中頓住,好像有片刻的空落。

但很快他嘴角彎了彎,“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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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走到食堂,燕知也知道這個點兒不可能有飯。

而且牧長覺走在校園裡,即使戴著口罩和帽子,也不斷有人回頭看他們。

燕知剛一抬眼回視一個路人,牧長覺就問:“我車在附近,燕老師介意出去吃頓便飯嗎?”

眼下也沒有特彆好的理由推脫,燕知就點了點頭,“那就近吧,等會兒我坐地鐵回來就好。”

牧長覺沒說好或者不好,帶著他向停車場走。

跟牧長覺低調沉穩的風格截然不同,他開來的是一輛張揚的香蕉黃SF90,簡直像是借了家裡哪個小輩的心肝。

但是牧長覺從置物盒裡掏墨鏡的時候視線都沒偏一下,也完全沒有摸索的動作,從拿到帶行雲流水,明顯對這車很熟悉。

燕知覺得好像在哪見過這車。

但他又一想,這樣的車總出現在車展C位、雜誌封麵、電影海報,普通人倒也不難見到。

車裡空間太小了。

牧長覺身上的氣味很淡,卻有種莫名讓燕知緊繃的侵略性。

說不上來是什麼草木香,混在保時捷內室的淡羊皮味道裡,把燕知的心底烙得發燙。

燕知閉了一下眼,“學校聯係我說有劇組需要我來做角色指導,我以為會是幕後相關的人來接洽。”

牧長覺從後視鏡裡掃了他一眼,“我兼台前幕後,應該

是夠格兒跟燕老師‘接洽’的。”

之前見了兩麵基本還算客氣,燕知不明白自己哪得罪他了,被噎得愣了一下,“我沒說你不夠格兒,我隻是擔心我不能達到你們的預期。”

車裡的氛圍冷下來,燕知捏了捏潮濕的手心,“牧先生,要不然你把車靠在地鐵站這邊。咱倆簡單把這事兒說說,然後我就回去了。”

牧長覺沒有靠邊停車的意思,“吃粥底火鍋行嗎?附近有一家還可以。”

看著地鐵站漸漸消失在視野裡,燕知有點破罐破摔的意思,“吃什麼都行。”

他不接著提正題,牧長覺反倒主動說起來了,“劇本我已經看過了,我的角色和你的職業緊密相關,所以到時候你要指導的對象,主要就是我。”

“你要演一個教授?”燕知有些困惑,“背景知識什麼的在網上查不是很簡單嗎?網上很多人都對自己的職業剖析得非常到位,你還可以問ChatGPT,它的見解也很全麵。”

“劇組願意出錢請更專業的視角,這沒問題。”牧長覺從剛變的綠燈前起步。

他完全是公事公辦的口吻,“從平麵的文字或者影像中獲得的視角本來就是相對狹隘且主觀的,經過演繹或者單方麵的理解後塑造,很容易造成角色的扁平。”

燕知記得。

牧長覺對人物的完成度要求非常高,連吃飯喝水這種最平常的動作都要精雕細琢。

在燕知十一歲的時候,牧長覺要出演一位枕戈待旦的少年將軍,每天用道具練習翻身上馬三百次。

開機前的兩個月,沒有一天間斷。

那時候燕知不明白,這種可以用替身的體力活,牧長覺為什麼費這麼大勁。

但他從來不問這種蠢問題。

牧長覺練習上馬,他嚼爆米花數數。

等牧長覺三百次練完了,他沾著一手奶油和糖汁,抖擻地跑上去把人摟住,“牧長覺,我也想騎馬!”

牧長覺二話不說把他扛到肩膀上,“上馬!去哪兒?”

支璐在不遠處笑:“我說長覺,天天都多大了,你還當兩歲小孩兒慣著?”

……

燕知垂下目光,“但我對演戲懂得不多。”

牧長覺把車開進停車場,“怎麼會懂得不多呢。”

他不鹹不淡的一句。

燕知眼睛莫名酸。

當年他最喜歡聽牧長覺給自己講戲。

明不明白的,反正牧長覺每次講得又有意思又認真,讓燕知覺得自己特重要。

仿佛不管多萬眾矚目,隻要少了他的加持,牧長覺的事業就是不完整的。

有時候他看牧長覺為了一個鏡頭不吃不睡地琢磨,問:“你為什麼要演戲呢?多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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