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信任 薑寧動情地說:“我一直信你。”……(1 / 2)

終夏給了她什麼?

薑寧下意識攥緊了手, 卻連終夏的手指一起攥住了。因為端了藥碗,終夏的手指被焐得微燙。

而被她攥住的另一件東西觸手生涼,形狀似乎像個——

藥瓶?

她又一怔, 看終夏。

終夏反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先聽林平媳婦說。

薑夫人的反應比平常慢了好多。

人在發懵。

……更動人了。

“……老爺已經請韓大夫給看過了, 人沒大事。”

林平媳婦昨晚大半夜被叫起來送荷香回西小院,辦完了回房,幾乎腦袋才沾枕頭, 就又被這事叫起來了, 一直忙到現在都沒歇。

她心裡罵荷香,回話的語氣卻平穩:“老爺本想親自和太太說這事, 因突然報上定南府地動, 老爺緊急去和諸位大人們商議賑災。說若太太沒空閒, 等老爺回來了再議不遲。”

一起床就多了一樁事, 薑寧倒沒怨言。處理地動重要。這時代交通和通訊不發達,林如海晚處理一會, 賑災的糧食錢款晚一刻到,定南府說不定就會多死幾個百姓。

“地動嚴重嗎?”她問。

“聽得不算特彆嚴重。”林平媳婦忙回。

不算特彆嚴重, 那就是比較嚴重了。

看來, 中秋佳節,林如海又要忙幾日了。

正好,她現在也沒心情慶祝中秋“團圓”。

緋玉和黛玉都不在家,算什麼“團圓”。

薑寧把疑似藥瓶的東西又塞回了終夏指尖, 用口型對她說:“一會再給。”

等下她要換衣服,這東西被丫頭們看見,她們雖然不會問,但既然是終夏這般機密給的, 還是不要被人發現為好。

終夏拿回了藥瓶,她熱熱的手也抽了回去。

薑寧下床穿衣梳洗,讓林平媳婦細回:“荷香什麼時辰上吊的?誰最先發現的?”

她是真沒想到荷香會尋死。

不過,她當然沒有任何類似“內疚”的心情。連雲墜那時,她也沒“愧疚”過。

人不是她買來的,昨夜也不是她選了人又不要。“尋死”這個決定,也不是她做出來的。原身雖然死了,是一時大急大怒,情緒激動沒緩過來,生生被大伯和堂兄氣死的,若能熬過那一段,就算真被賣入賈家,也不會尋死。雲墜也沒有尋死。

就算她“冷血無情”好了,她隻是稍稍覺得有點麻煩:

這事若傳出去,林家被說“苛待奴才”還好,可彆有人議論是她心懷嫉妒,逼死了人。

那可真是冤枉死她了。

林如海你害人不淺啊!

幸好家裡有儀鸞衛,不用請外頭的大夫,人也救回來了。

吃過飯去看看她,再決定怎麼處理吧。

林平媳婦細說:“荷香約是今晨三點一刻上吊,踢倒繡凳立刻驚醒了同屋住的蘭香,蘭香立刻喊人,一起把她解下來了。奴才三點三刻過去,看荷香隻是脖子被勒出了印子,嗓子有點啞,彆的全沒事,便沒驚動老爺和太太,等老爺起了才報上。”

她湊近薑寧:“請太太恕奴才冒犯:老爺知道後,臉色快比大廚房的鍋底還黑了,到底叫了韓大夫去看。韓大夫給開了兩劑養嗓子的藥,也說全沒事,一點症候都不會有。老爺嚴令不許外傳,誰敢私下議論,直接打板子攆去莊子上,永不許回來。”

薑寧想象了一下,真被林平媳婦的形容逗笑了:“老爺的臉黑如鍋底,你趕過去的時候,臉黑不黑?”

林平媳婦歎道:“都是奴才辦事沒周全,沒看好她,讓老爺太太煩心了。”

為了維護林如海作為“老爺”和“一家之主”的尊嚴,遵從本時代的秩序,薑寧不能對管家下人們直說這事大部分是林如海的責任。

她安撫林平媳婦:“我知道,你必然儘力勸她了,這事原也怨不得你。昨兒沒歇好罷?”

正巧夏鴻端了燕窩來,薑寧笑命:“我不吃了,快拿給你娘吃去!今兒放你的假,不用伺候我了,孝順孝順你娘。”

林平媳婦忙謝恩,笑道:“她跟著主子,哪還說得起‘孝不孝’?太太折死我了!”

薑寧讓丫頭們摁著林平媳婦坐下吃燕窩。

等林平媳婦吃完,她也穿戴好了,飯也擺上了桌。人回:“凜二爺和妙玉師父來給太太請安。”

薑寧:“……叫進來吧。”

昨晚她沒去書房鬨得全府皆知,林如海大半夜丟下“新人”跑回來,卻更讓人想不議論都難了。

她現在在全家人眼裡是個什麼形象?

“不用親身去攔,也能讓老爺拋下新鮮熱乎的年輕姑娘跑來的夫人”?

隻怕更要人人說林如海對她情深了。

幸好緋玉不在家,不然還不知怎麼氣呢。

上午十點,不早不晚,薑寧直接吃中午飯,和倆孩子說:“我有事,老爺前頭也有事,不知什麼時辰辦完,你們想留就留下,嫌沒趣就帶足人出門也好,不用等著我們。”

兩人當然聽說了昨晚的事,不好直接問薑寧好不好,一進來卻都先看她麵色如何。

宿醉後的薑寧的確比平常憔悴了兩分。

“嬸娘隻管忙,我在這裡守著,有人來回事,我就按例辦了。”妙玉隻能這般表達關心和擔憂。

李世凜卻卡住了。

他會的東西,有什麼是能直接幫上二姑姑的嗎?

管家他練練也能上手,可妙玉師父已經說了……

“世凜和師父們出去,把我的馬溜溜吧。”薑寧看出孩子的為難,主動給找了個活乾。

李世凜垂頭:“是。”

二姑姑給他這活,更像是讓他出去玩的。

李世凜頗為喪氣地走了。

薑寧心裡熱乎乎的。

被人關心的感覺可真好。

吃完飯,薑寧直接去西小院,把家事放心交給妙玉。

看著薑嬸娘筆直如昨的背影,妙玉心中猶疑:

連林世叔這般情深意重,因無子,都會另起他心,世間真的能有從一而終,不生二心的男子嗎?

雖說李家父子便都無妾,那是因家中不缺子嗣……

想什麼呢!

妙玉重重掐了自己一下,幾乎疼出眼淚。

李二爺他……

已經定了親了。

……

安樂院——西小院。

薑寧頗為無語地看著荷香。

荷香跪在她麵前,哭得滿麵是淚,不住表忠心加央求:“奴婢絕對不會僭越了太太,求太太再讓奴婢見老爺一麵……”

她頭發蓬亂,隻穿著中衣,聲音沙啞,因臉蛋生得好,這副樣子並不顯得多難看,反而有幾分楚楚可憐的美。

薑寧卻一點沒有往日憐惜美人的心。

她已經連續兩次讓荷香先起來,梳梳頭發洗洗臉,把衣服穿好,有什麼話慢慢說。荷香卻死也不起。

怪不得林平媳婦路上才吞吞吐吐:“荷香摸不準是撞到頭了,有些發癲,嘴裡胡沁什麼,太太可彆認真動氣傷身。”

薑寧覺得她說得對。

短短不到一刻鐘,荷香已經把車軲轆話翻來覆去說了好幾遍。

雖然荷香沒直說,薑寧也早就明白她是什麼意思了:

她覺得,“老爺”昨晚選了她,又丟下她不管,一定是“太太”嫉妒不能容人。隻要她在這裡求動“太太”,讓“老爺”明白“太太”不介意她,“老爺”就會回心轉意,重新寵愛她。

薑寧:……

五分鐘前,她就放棄跟荷香講通道理了。

這姑娘怎麼聽不進去人話啊!

荷香的身世和雲墜很像,和她也有相似之處。可她憐惜雲墜,卻真的沒辦法對荷香產生任何正麵情緒。

薑寧:“閉嘴。”

她真的聽夠了,包括荷香自述身世可憐她也聽夠了!

好吵啊!

彆念了!

她總感覺腦袋又疼起來了。

薑寧吐出的這兩個字又冷又硬,荷香禁不住渾身一抖,伏在地上,不敢再說什麼。

太太果然容不下她!果然容不下她!

她見不著老爺,是不是……是不是要完了?

薑寧才不管荷香在想什麼,會想什麼:“你並不是林家買來的,原是祖大人送的。看在老爺同僚情麵上,家裡已經額外寬待你們。昨夜之事,隻是老爺叫了你去服侍,又沒動你,送了回來,你就這般上吊尋死,哭天喊地,難道是林家哪裡苛待了你?”

她說這些隻為了先敲打荷香,省得放出去了亂說,敗壞林家的名聲。

荷香抬頭,嘴唇微動,想說什麼。

可看到太太嘲諷的神色,她的話又被嚇回去了。

……若不是太太勾走了老爺,她昨夜得寵,以後便不必再做丫頭的活了!

薑寧:“雖說林家從不作踐下人,可家有家規,無事生非的,就該罰!”

林平媳婦領著眾婆子喊:“罰!罰!打!打!”

荷香嚇得都有些癱了。

薑寧:“不看在你差點兒沒了命,我可憐你,你又是人家送的,我豈能饒過你?我懶得和你多說,今日索性連身價銀子也不要你的,直接放你走。你來之前有的東西,和你在這裡做成的衣服,可以收拾了拿走,餘下所有留給彆的丫頭使用!你想嫁誰,林家再不管,你想做姨娘,也儘可找官媒自賣自身,隻以後彆說是林家出去的人!”

這時代衣服布匹也是硬通貨。她心裡有數,林家每季給二等丫頭發的衣料都至少價值一兩。

“給她收拾東西,送她去府衙門口!”薑寧喝命。

荷香很明顯恨她,她沒必要爛好心,讓林平媳婦跑去囑托官媒,給她找個好前程,還額外賞她嫁妝——雲墜和落梅她都沒賞!荷香想要的榮華富貴,林家是給不了了,看她出去後運道怎麼樣吧。

來了快半年,荷香領了六個月月例,是六吊錢,她花了差不多,隻剩下三四串和幾個零散的。

薑寧看了無奈,讓彆收這幾個錢了,有三五百個錢,好歹在外麵還能吃幾天飯。

林家包吃包住包穿,二等丫頭分例中一頓飯有一葷一素一湯,主食管夠,胭脂水粉日用品全會發,連擦牙的青鹽和廁紙都發!

她在哪花了這麼多錢?

林平媳婦知道太太最不喜什麼,忙主動回道:“荷香常吃點心,常讓二門上的小廝帶新鮮玩意兒,價錢都公道,沒人坑她的。”

薑寧:行吧。

所有衣料,除了昨日新發的,她都做成衣服了。

薑寧讓把厚實料子給她半匹,棉花也給她包上些,倒是收拾出了三大包。

她戴的首飾,包括頭釵、手鐲、戒指、耳墜,全是林家發下的,薑寧讓留了一對銀手鐲,餘下全部收回。

韓毅給開的藥,薑寧讓都帶上吧。

“送她去罷!”她到最後也沒給荷香一個好臉。

真把東西全撂給她,她也不會記得林家的好處,不如留下幾成,再加冷言冷語,她心裡還知道厲害。

薑寧揉了揉額頭。

一雙熟悉的手伸了過來,替她按摩穴位。

薑寧貼住終夏,問蘭香:“荷香夜裡上吊,用了你的白綾?”

蘭香忙跪下:“是。但荷香姐姐還在我箱子裡放了一對手鐲和一根簪子,並不是白拿……”

突然被點名,她心裡沒有很怕。

太太往日帶她們寬和,她都知道!

荷香看不懂太太的善心,她能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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