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2)(1 / 2)

西西是被朵朵急切的呼喚聲吵醒的。

空氣濕漉漉的,帶著點鹹味,有種撲麵而來的沁涼。

她躺在一顆鋪滿草葉的巨石上,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咦?怎麼看不見五指。

小姑娘看著自己軟乎乎的小手,迷茫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忽然醒悟——原來是天黑了呀。

她這才撐起身子,粉白的小臉上掛滿了迷茫,“朵朵?”

“能量不足,我很快就要陷入沉睡了……”

祂說著,忽然望到正往此處走來的反派,聲音驟然變得急促,“西西,往東跑,遇到的第一個人就是爸爸!”

說完這最後一句話,像是卡帶般,雲朵驟然消失在了這方天地。

往東跑?哪邊是東?

西西被嚇了一跳,腦子裡混混沌沌地回憶起“上北下南左西右東”,遲疑地朝右跑了幾步。

還沒跑兩步,本就鬆動的小揪揪忽然掉落,半邊頭發散落下來。

西西忙停下腳步,剛想回身去撿——

一道冰涼涼的東西劃過脖頸。

“沙沙——”

她下意識仰頭,隻見渺茫的天地間,猙獰的樹影張牙舞爪地撲了下來。

西西眼底泛起水光,再顧不得發繩,忙不迭地又跑了起來。

她跑啊跑,海風的呼嘯聲越來越大。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修長的身影緩步走來。

他戴著副金絲邊眼鏡,垂腰的金發束起,教袍曳地。

忽而頓足,微微俯身,撿起草葉間掉落的一條簡陋的彩繩。

隨後,他的視線從巨石處慢慢上移——

定格在西西跑遠的方向。

夜越發深了,像是畫家在天際又添了層墨。

西西實在跑不動啦!

她慢下腳步,孤零零地站在黑黢黢的監獄後林中,後知後覺泛起淚花。

朵朵走了。奶團子委屈地抿了抿唇,又不小心吃到了自己的頭發。

她連忙“呸”、“呸”掉,用手蹭了蹭臉蛋,然後呆呆地看著黑了一小片的小手,神情逐漸由迷茫轉為驚慌。

她想起生活老師的恐嚇:小孩子要是晚上一個人在外麵待著,會被黑漆漆吃掉的!

是黑漆漆,黑漆漆來吃人了!

腿部的酸痛瞬間飛飛,小團子眼底包著淚,宛若腳踩著風火輪,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又跑了起來。

西西不想被吃掉,不想變成黑漆漆的一部分。

爸爸,你到底在哪裡呀?

或許是上天聽到了她的呼喚,再不忍心再考驗這隻可愛的小花貓,冰冷濕滑的草葉擦頭而過,西西忽然眼前一亮。

前方有兩盞金色的小燈籠!

小孩子桃仁般的腦殼使她根本沒想那麼多,下意識驚喜地快跑兩步,然後愣愣地慢下腳步,怔怔地望向前方。

哪有什麼小燈籠,分明是頭獵豹!

貓科動物的豎瞳在黑夜中熠熠生輝,偉大的創造者一筆畫就了它流暢的胸腹線條,淩厲的野性撲麵而來。

輕易就占領了小姑娘的全部視線。

爸爸!這肯定是爸爸!

淚意一消而散,前所未有的篤定充斥著小姑娘的腦海:隻有爸爸,才會有這麼帥氣的靈魂獸!

她站在那欣賞了小半會,直到餘光察覺到什麼東西動了動,才艱難地將視線從獵豹身上移開,瞥向一旁。

隨後,她看到了一個同樣流暢而優美的……屁股。

爸爸……?爸爸在乾什麼?

臟兮兮的小花貓好奇地放大雙眸,爪爪握拳,躡手躡腳地湊了上去。

海風吹動衣角,驚擾了草叢。

大蟈蟈觸角一顫,飛速消失在了灌木深處。

青年:“……”

廢了半天勁沒抓到蟈蟈,他氣得反手將身後早就發現的小動物拎了起來,“看我不把你燉了……”

忽地撞入那雙狗狗般濕漉漉的眼中。

聲音戛然而止。

殷馳跟提著的小不點大眼瞪小眼三秒,臟話直接憋了回去,凶狠的麵容變得扭曲,腦中閃過的各種烹飪方法瞬間打散。

這麼小這麼軟,總感覺隨隨便便就能捏死一隻……

不是,這小不點到底從哪躥出來的?現在的法律已經嚴苛到了這種地步?連小孩子都不放過?

然而西西沒有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

很快,殷馳簡單的大腦就因為運行過載,陷入了徹底宕機。

隻見軟乎乎的不明人類幼崽忽然“嗚咽”一聲,眼底迅速泛起淚花,拚儘全力向前一撲——

淚珠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爸爸,”頸側變得濕漉漉的,她哽咽著,“西西終於找到你了!”

凶神惡煞、監獄一霸、拳打獄警、腳踢囚犯,但十八歲純情男高殷馳:“???”

一時間,巨大的荒誕感直接衝散了憤怒。

殷馳氣極反笑,一對金眸牢牢地盯住懷裡奶味十足的“碰瓷犯”。

她臉上黑乎乎的一小片已經成功用他的衣服擦了個乾淨,此刻臉蛋白中透著粉,不住地在小聲抽噎。

硬挺的青年氣不過,板起臉,惡聲惡氣,“少裝蒜!你是誰?怎麼進來的?”

奈何西西看得到靈魂獸,於是她就看到獵豹也拱起身子,凶狠地……喵了一聲。

西西瞬間不怕了。

她壓住自己蠢蠢欲動的手,甕聲甕氣,誠實地回答道:“是朵朵,朵朵把西西帶進來的。”

“朵朵是誰?”

“朵朵是一朵雲,”小姑娘有些興奮地比劃道:“平時是白棉花糖的樣子!生氣的時候會變成紅色,難過的時候是灰色的……”說著說著,她還身臨其境般垂下了腦袋。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殷馳有些頭疼,他嚴重懷疑這小孩是被拐賣進來的,腦中放字幕般列過幾個名字,還沒來得及發問,耳朵忽然敏銳地動了動。

下一秒,西西的眼眸倏然放大!

淚珠漂浮在半空中來不及落地,殷馳一個縱躍,已經又跳出了五米遠。

龐大的植株怪物在絕對的速度麵前變得不值一提,小姑娘像個掛件般緊緊地抱住青年硬.邦.邦的右小臂,第一視角感受電影裡的慢鏡頭,連哭都忘記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側前方的獵豹。

人與豹之間的相對距離不斷拉近又放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