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餘波深(2 / 2)

我妻薄情 青青綠蘿裙 7970 字 3個月前

次日,頒布正式結果:

韋自行驕妄自負,出兵失利,原當斬首,念在戰死殉國,網開一麵,革去世襲職位,貶為庶民。

其家人得以幸免。

沒多久,朝中就有禦史開始彈劾崔閣老,指責他舉薦失誤。不等反駁,馬上有人跟上,說不是失誤,是收取了韋自行的賄賂。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禦史們的彈劾是得到了一些授意。

崔閣老不知是頭太鐵,還是自忖有石太監幫手,並未第一時間辭職,反而上述自辯,言稱自己和韋自行毫無關係,隻是純粹推舉,壓根不認識。

假如此時,皇帝開口寬慰,說什麼朕相信愛卿隻是識人不明,也就過去了,但皇帝裝聾作啞,維持緘默。

禦史繼續彈劾,深扒過往。

隻有少數真正清廉的人,方經得起禦史的扒皮,崔閣老顯然不在其中。

他乾了大部分官員都會乾的事,比如受賄,因為過於常見,禦史提都懶得提,他們逮住了一個最最致命的問題攻擊——結交內宦。

文官和太監來往過密,不罵你罵誰。

崔閣老灰頭土臉,也不敢找石太監幫忙了。

沒有內宦在耳邊說好話,皇帝聽見的自然都是壞話。可帝王喜怒不形於色,他保持了一貫的平靜,雖然沒有寬慰崔閣老,卻也沒有特殊待遇。

崔閣老謹慎地評估了一下形勢。

他確定,彈劾他和太監交好的禦史是楊首輔指使的,但對方的目的是給他一個教訓,還是置他於死地,很難分辨。

因為,楊首輔的態度十分曖昧——他對崔閣老極其冷淡。

正是這種冷淡,迷惑了崔閣老。以他對楊嶠的了解,他真想搞誰,絕對不會流露出任何痕跡,直接一招斃命。

冷淡反而意味著殺心可能沒那麼重。

所以,崔閣老想了想,決定先避避風頭,開始裝病。

皇帝沒有派人探望。

嗅到風向的同一時間,禦史的彈劾如雪片般飛來。

崔閣老終於意識到問題所在:打算踢他下台的不是楊首輔,是皇帝。

他馬上聯係了石太監,想弄清楚怎麼回事,可才有動靜,立馬就有人掏出了他貪汙軍費的證據。

皇帝震怒,將他下獄。

三司迅速核查,發現他貪墨了貴州的軍費,十萬兩,送禮的是韋自行。

皇帝令錦衣衛抄家,不多不少,抄出十幾萬兩。

崔閣老,不,崔達的結局至此注定。

他被抄家問罪,全家流放雲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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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傳到貴州。

程丹若和謝玄英討論:“他有拿這麼多嗎?”

“貴州不至於。”謝玄英自己過手了這筆錢,多少有數,沉吟道,“這個數目卡得很巧。”

十萬兩,不多也不少,不至於誇大到讓人覺得是誣陷,也不至於太少,讓皇帝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道:“有點古怪,太巧了。”

“楊首輔推了一把?”她猜測。

謝玄英點點頭,首輔毫無疑問摻和了一腳,甚至他可能是最早動手的,但……“我覺得父親說不定也有動作。”他不甚確定地猜想,“你說過,父親曾要你寫信給昌順號。”

程丹若頷首:“對。”

“此事說不定是陛下默許,楊首輔布局,父親推了一把。”謝玄英道,“崔寬之反應得太慢了。”

韋自行的失敗隻是借口,崔閣老“恰好”是他的推薦人,“恰好”收了好處,但其根本原因,根本不在舉薦失敗。

假如他不貪心,馬上能吐出寶源號的好處,說不定皇帝還會抬抬手讓他病退。

誰想他犯蠢,裝病不退,以為避避風頭就好了。

皇帝不惱怒才怪。

程丹若仔細想了想,覺得說不定在她去年夏天回京的時候,靖海侯就在琢磨這件事了。

既能得好處,又體察上意,把皇帝看不慣的人解決了,一舉兩得。

“這麼看,還是許繼之厲害啊。”她感慨,“跑得夠快。”

謝玄英不喜歡許家,沒接話,反而提起另一件事:“如我所料,朝廷遲遲選不好接手的人。”

程丹若摸住他的手臂:“我們隻能等。”

從給韋自行定罪,到徹查崔閣老,朝廷忙得很,可給謝玄英的消息就幾行字,總結一下——“整肅軍隊,固守防線”。

先集結衝散的部隊,清理驛道,想法子把前線穩住,彆讓叛軍再奪回去。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但這對謝玄英而言是個機會。

他短暫地握住了兵權,飛快清理了軍隊,弄清了兵馬的實際人數,順便安排傷病退回貴州,接受惠民藥局的治療。

可這是暫時的,一旦朝廷派出新的主將,他的處境將變得十分尷尬。

不讓吧,不合規矩,讓吧,不甘心。

程丹若知道,謝玄英有點意動,卻不能動。

他不能表露出對兵權的野心,也不能主動請纓上場,隻能等人推舉他。可他實在太年輕了,朋友不給力,老師說不上話,唯一有這能力的,偏偏是態度曖昧的父親。

現在,靖海侯是怎麼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