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來想去還是應該找個人陪你打遊戲,你和婆婆提起過這個,她有些為難,畢竟無論是養父還是禪院直哉都有提醒過她不能隨意讓其他人接近你,就連你即將轉入的班級裡的學生,他們也會事先將每個學生的家庭調查一遍。
看這架勢,你還以為自己在拍什麼諜戰劇。
見你不開心,婆婆安慰道:“明天直哉少爺就會過來的,阿蟬到時候可以和他玩遊戲呀。”
說實在的,在禪院直哉提出讓你轉學的要求後,你對他就沒什麼好感,如果不是劇本要求,你甚至都不太想見他。
真的很討厭小心眼又嫉妒心強的小孩子,你在心裡無聲地歎息,找了個借口溜到後花園,悶悶不樂地坐在秋千上,腳尖時不時蹬一腳地麵。
有一兩縷頭發拂過臉頰,癢癢的,你抬手把發絲捋到耳後,眼角的餘光裡躍入一抹人影。
啊……是之前那個男孩,你的記性很好,隻是一麵也能認出對方。
他渾身僵硬,臉頰上浮現出緋紅,手攥著衣角,明明很想逃跑,但還是硬生生地克製住跑走的衝動,留在原地。
“你叫什麼名字?”你從秋千上跳下來,走到他麵前,兩人之間隔了一道柵欄。
“夏油傑。”
他的聲音脆生生的,但因為緊張,聲線有微不可察的顫抖,不過好在你沒有發現,他又故作鎮定地問你:“那你呢?”
難得在這裡遇到除了婆婆以外的其他人,你態度友好,報出自己假名,“佐藤蟬,你可以叫我阿蟬,我可以叫你傑嗎?”
“上次我見過你,就在窗邊,當時你在和你的朋友說話,我沒記錯吧?”
性格意外的外向……夏油傑還以為你會是電影裡的貴小姐那樣含蓄內斂,他頓了頓,“嗯……”
“要進來坐坐嗎?”話說到一半,你就覺得不妥,婆婆肯定會發覺的,到時候就又要給你的養父打小報告,短短幾秒,你的大腦卻是飛速運轉,“或者,你能帶我出去逛逛嗎?”
你說話的時候很喜歡注視對方的眼睛,如果彆人這麼做可能會顯得失禮,然而放在你身上,一切都是那麼理所當然。
等夏油傑才開口,你就聽見午睡起來的婆婆的腳步聲,方才還笑容滿麵的你頓時唇角繃直,“下次吧,下次傑帶我出去逛逛可以嗎?啊,我還有最新款的遊戲機,可以一起打遊戲哦!”
可愛的女孩卻被關在古老的彆墅裡,而路過的夏油傑對你來說就像是於落水者而言的浮木,至少夏油傑是這麼想的。
或許夏油傑多多少少是有些救贖者的心理在作祟,畢竟從小家庭給他灌輸的都是幫助弱小的思想,而他也無比自然地把你劃入需要被保護的弱者的範圍內。
而你更是完美符合人們對於童話公主的想象,那他呢?他會是騎士嗎?
你看起來顯然還行再和他說些什麼,但迫不得已被打斷,於是向他投來一個飽含歉意的笑容,是並不會讓人覺得虛偽的笑容。
夏油傑在慶幸,他比友人悠真晚一步走,這才得以與你對話。
他說:“好啊,那下次再見。”
等趕上悠真的時候他的注意力也被其他東西吸引,不過他還是問了句夏油傑關於你的消息,“傑你好慢啊,難不成你看見她了?”
“沒有。”他又選擇說謊,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還有說謊的天賦,而且是在你的事情上,他說了兩次謊,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
走到路口,夏油傑回過頭,尋找到隱藏在樹林裡的彆墅一角,這是很自然而然地聯想,看到彆墅的時候就會想起你。
*
禪院直哉是在早上的時候來的彆墅,乘著初冬的清冷霧氣,聽婆婆說是一完成禪院家家主布置的任務就跑來見你,說這話的時候婆婆嘴角上揚,補充說:“他果然很喜歡阿蟬呢。”
他來時你還在睡覺,他便耐著性子在客房裡等你醒來,在他的耐心將將要耗儘前,終於看見你的臥室門被打開,本來還有點陰沉的臉色才好轉。
“起的好晚,你讓我等了好久。”不出意外,禪院直哉跟你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抱怨。
“是嗎,那直哉下次就不要這麼早過來吧。”你是有點起床氣的人,但哪怕在平常你也不會完全慣著禪院直哉,畢竟他的性格在蹬鼻子上臉這一點上和你如出一轍,“晚點過來不好嗎?”
“我可是一結束任務就來找你的!”
這話不假,他敲響彆墅大門的時候衣角甚至還沾著咒靈的血液,所幸來開門的婆婆看不見這些,否則估摸著也會被嚇到。
起床氣消下去一些,你這才緩和語氣對他說:“去吃早餐吧。”
禪院直哉本來還在氣頭上,被你這麼一說,就知道你是故意找借口的,但還是沒點破,因為你在他想要開口的時候主動牽住他的手,你的手還帶著被窩裡暖洋洋的溫度,但他的手則是冰冰涼。
好冷,你被冷得就想要抽回手,但一看他止不住上揚的嘴角,就隻好忍下來。
早餐期間禪院直哉說起京都發生的事情,無非是哪些不長眼的蠢貨又惹得他不高興,你喝著溫牛奶默不作聲,後來他有意無意地提到五條家,“聽說了又有人雇傭殺.手暗.殺五條悟,但都被他解決了。”
“這樣啊。”
話語間,他的視線還在暗暗觀察你,試圖從你臉上找出一絲關心那位五條悟的痕跡,見你不為所動,他才滿意地哼哼兩聲,“對啊,不愧是六眼神子,那些詛咒師根本就不夠看啊。”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禪院直哉又是極為慕強的,這也並不妨礙他妒忌五條悟在你心中的特殊,他本身就是個矛盾體。
原來神子的童年就是這樣的嗎?
玻璃杯裡溫牛奶也逐漸涼去,你放在一旁,單手托腮看向禪院直哉,後者畢竟是大家族出來的嫡子,平日裡受到過專門的禮儀教育,但僅僅因為你看的時間太長,他握著筷子的手不自然地僵住。
藏在黑色頭發下的耳尖變成粉紅,“你乾嘛啊?”
你直言不諱,“我隻是在想,為什麼直哉年紀這麼小就想著和我訂婚了。”
“什、什麼——!?我、我才沒有!”他一下子口不擇言,筷子被他死死攥在手裡,他的眼神卻是飄忽不定,“而且就算是訂婚,憑你的身份,也隻能做我的側室而已,未來如果不能讓我滿意,我也會取消婚約的!”
環境對人的影響是巨大的,你沒有如他想的那樣生氣,相反地,你很平靜地問他:“直哉以後還會有正室和側室?就和你父親一樣?”
“對啊,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男孩臉頰上的緋紅還未褪去,碧綠色的眼瞳亮晶晶的,說出的話卻那麼沉悶,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我其實是有些難過的,但我並不是因為你以後會有側室而而難過,我是為那些成為側室的女孩難過。”
禪院直哉當然無法理解你的同情,他也沒有從你身上感知到任何的憤怒,可比起生氣,他更恐懼的是你情緒毫無波動。
比之討厭,不在意才是最痛苦的。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啊……”禪院直哉抓住你的手,“為什麼要為那些不重要的人難過啊?”
不要把目光放在無關的人身上,看看他啊,為什麼不多看看他呢?
“那好吧,不過剛才我都聽見直哉說了,未來也是有可能取消婚約的對吧?”
正所謂禍從口出,禪院直哉頭一次痛恨起自己的快言快語,然而話都已經說出口,就再沒有收回的理由,他梗著脖子逞強道:“是啊,不過——”
“嗯,那到時候直哉想要取消就取消吧。”
說完這些話你就回到自己的遊戲室,你隱約能聽見門外禪院直哉摔玻璃杯的聲音,他的脾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壞。
沒過多久他也來到遊戲室,但不說話,一副等著你開口的紆尊降貴模樣,你打了幾局遊戲,把他在旁邊晾了許久。
禪院直哉最後索性坐到你身邊,沒好氣地抓過你手裡的遊戲手柄,“遊戲有這麼好玩麼?”
“明明是直哉先朝我發脾氣的吧?我又不是你的情緒垃圾桶,為什麼你就不能學著稍微控製一下自己呢?”
所以說,情緒不穩定的人從小就能看見端倪,起初你還覺得他的性格勉強算得上可愛,但直到他能夠一手遮天把你關在這個小鎮上,你就沒辦法覺得他可愛了。
遊戲手柄被他捏得嘎嘎作響,下一秒就要報廢,你靜靜地等待他再發脾氣,卻沒成想他垂下腦袋,“剛才是我的錯。”
居然主動道歉了。
“但你不能不理我!”他把出現裂縫的手柄丟到一邊,表情莫名的委屈。
好像小狗……因為主人不理會而尾巴下垂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