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中午從圖書館回來,他就察覺席亦城不對勁,上課也不睡覺了,讓他補作業也很聽話,可不會再主動和他說話,但又總拿一雙眼看他。
比如此時此刻。
對視了會兒,席亦城移開目光,抱起胳膊靠著椅子看空氣。
許暮星也收回視線,在黑板上書寫了一個字,停頓半秒,回頭對顧臨舟說:“卷子上有什麼不懂的,下課的時候你可以問我。”
“好,”顧臨舟道。
原本偏離的視線倏地又掃了過來,許暮星無語。
席亦城盯了他們一眼,忽然起身朝外走,人影大咧咧經過窗外,走出了目中無人的架勢。
“席亦城,你回來,你去哪兒啊!”
班長的喊話對他來說渾然不覺。
“哎等等我!我也去!”張延跟著跑出去。
段秋鳴從漫畫中抬頭,一句臥槽,然後拿出手機在群裡發消息。
【你們可真夠明目張膽的,不知道今天教導主任抓逃課抓得特彆嚴啊!隨時可能逮住你們。】
群裡寧儲也在偷摸著玩手機:【咱倆要不要一起去?】
段秋鳴:【算了吧,要逃上課前就得逃,半路出去太惹眼。】
寧儲:【也是。】
段秋鳴:【要不我過來咱倆一起看漫畫?】
寧儲:【來來來。】
段秋鳴貓腰,夾著漫畫書從最後排偷偷繞到寧儲座位,寧儲已經往裡挪了一個位置,外側的正好空給他。
這些班長都看在眼裡,在紀律本上寫上四個人的名字。
“準備去哪兒啊?校外還是抽煙去?”張延快走兩步,群裡的消息他看了,揣好手機,“乾脆去實驗樓待會兒,上節課6班那幾個才剛被抓,薑主任不至於這麼快再殺一遍實驗樓。”
席亦城道:“隨便。”
實驗樓就在教學樓後頭,學校裡愛抽煙打牌的都喜歡往那兒跑,尤其喜歡聚在最東麵的二樓樓道。
因為一樓太顯然,三樓往下跳容易殘,四樓五樓就更不用說了,二樓最合適,隻要保安往上衝,一窩蜂的全能從陽台或者窗口翻出去。
大概是先前薑主任已經抓了一波,今天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謔,夠清淨啊,”張延摸出煙盒,“來一根?”
席亦城接了,倚著一旁扶手含了煙,下巴揚了下,示意點個火。
張延摸出打火機,點完自己叼了根在階梯坐下,說:“我發現你今天臉特彆臭,以前像彆人欠你八百萬,現在像欠了你八個億,看得我都鬱悶,後來去哪兒了?”說的中午寢室那會兒,“圖書館?”
“嗯,”席亦城嘴唇都沒東西,隻有沉沉鼻音。
“嗬,”張延不鹹不淡地笑了聲。
“笑什麼,”席亦城曲了手肘隨意地搭著扶梯欄,淡淡瞥向張延,“心情不爽,少惹我。”
“稀得惹你,”張延吐了口煙,直言,“不就是和許暮星那點事兒,我就沒見過你們這樣的兄弟,奇奇怪怪。”
“哪兒奇怪?”
“總膩在一塊兒唄,而且我說實話你管得確實多,幫個人複習而已,你撒...啊不,拿個鏡子照照自己,臉都臭成什麼樣了,就是哪天他談戀愛交女朋友都沒你管這麼寬。”
張延掰著指頭數給他看:“穿多穿少你管,吃不吃飯你管,誰和他說話你管....你是他管家啊?”
席亦城道:“兄弟不就是這樣。”
“得了吧,就你這樣好吧,”張延忽然說起自己的事,“我以前也有個兄弟關係特好,後來吧他學習上去了交往的人呢也和我不是一個層次的了,自然而然我們就沒話聊了,現在彼此都沒聯係,我也覺得無所謂,反正我倆關係最好的時候也沒像你這麼管過。”
“我和星兒打小認識。”
“嘁,我和我那兄弟還從出生就睡一張床呢!”
席亦城沉默著了。
張延又道:“所以你放寬心,該撒手撒手人家又不是小孩子。”
“他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我看你就是有點不正常。”
席亦城又陷入噤聲狀態,如果說他和星兒是最好的兄弟,所以管得多,那麼話題又回到了原點。
“算了,老子不懂,你自個兒想吧,”張延吊兒郎當,岔
開兩條腿坐姿隨意,此時聽樓下傳來說話聲,心頭一緊,怕不是教導主任又來了,正準備跑路,聲音卻聽得耳熟。
來人是2班馬浚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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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你們也在啊,”馬浚偉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了一個男生,個子小小,人白白淨淨,看著不像是個會逃課的更甭說抽煙打牌了。
“剛來沒一會兒,”張延往邊上挪了挪,騰出點兒空地問,“這誰呀?”
馬浚偉不算2班裡的吊車尾,因為記憶力特強,所以平常逃課次數不少,成績仍在中等左右徘徊,算是不錯了,他自己也對自己挺滿意,用他話說就是知足常樂,他在空位坐下,拉了白淨男生的手腕示意他也坐。
男生用力甩開,撇開臉上了二樓陽台。
“喲,怎麼還耍脾氣了,”張延揶揄了句。
馬浚偉說:“我們班班長。”
“草!”張延拿腳踢了他小腿肚,“你有病吧,把你們班長拉實驗樓來,好記我們名字回去向教導主任打小報告啊。”
“放心,不會,我們關係好他不會記名字。”
“那他乾嘛來了?”
“學習壓力大,我出來透口氣,”男生說。他雖然站在陽台,卻是麵朝著樓梯間。
馬浚偉翹起大拇指朝後:“聽見沒,放一百二十個心吧,你們還有煙沒,給我來一根。”
“跑來抽煙自己不帶啊?”張延摸出煙盒。
三個人在樓道吞雲吐霧。
馬浚偉疑惑:“席亦城,你不是不抽煙嗎?怎麼現在抽上了?”
席亦城在思考其他的,聞言也沒回答,漆黑的眼珠倒是從馬浚偉的身上挪到了張延臉上,張延摸了把臉:“你這什麼眼神,我臉上有花?”
“你們兩個,”席亦城忽然說,“靠攏一點。”
“啥?”張延撣了下煙灰,“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讓你們靠近點就靠近點。”
張延不明白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還是往馬浚偉身邊靠了靠,腿挨著腿:“這樣夠近了沒有?”
馬浚偉:“讓我和他扮演哥倆好?”
席亦城定定地看著他們,足足有一分多鐘,但內心毫無波瀾,夾著煙的手在空氣裡指揮了下:“再近點,腦袋挨著腦袋,最好臉貼臉。”
馬浚偉不乾了,蹭地站起來:“席亦城你到底想乾嘛,直說行不行,特麼要和張延臉貼臉老子會吐的好吧。”
一聽這話張延也不樂意了:“什麼玩意兒,平時打球全靠身高一點技巧都沒有老子都沒嫌棄你,你媽的還嫌棄我了,想吐是吧,來來來,我讓你吐個夠!”
張延主動去貼他。
馬浚偉齜牙咧嘴:“滾開!”
“你讓老子滾老子就得聽你的?”手裡的煙一丟,張延勒住他脖子,主打一個惡心:“馬馬~~你不要嫌棄倫家嘛~倫家見到你尊的尊的好激動哦~~”
夾子音夾到了極致。
馬浚偉臉都黑了,直接吐
給他看:“嘔——”
張延繼續:“你怎麼吐了啦,難道是懷了倫家的寶寶~~來,倫家聽聽,是男寶還是女寶~”
“臥槽啊!你他媽太惡心了,給我死遠點!”
“倫家死了你肯定會後悔的。”
“愛死哪兒死哪兒,他媽再夾一個我送你上西天!”
席亦城看著他們推搡著推搡去地鬨,挨得也很近,同樣是兄弟,可他情緒上依舊毫無起伏,但是一想到星兒靠在彆人懷裡,胸腔裡就泛著一團說不清的火。
難道自己真的有點不正常?
鬨了一陣後,兩人偃旗息鼓。
“走了,下節體育就是活動,用不著翹,”張延拍了拍身上的灰,他們半路出來的,掐算著時間也該下課了。
“我再待會兒,你們先走,”馬浚偉說。
席亦城抬腳往下步入階梯。
他與張延剛到一樓,鈴聲響了,腳步停駐在原地:“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隨便,”張延走人。
席亦城獨自站了會兒,等鈴聲響過沒多久,二樓又有了說話聲,他本意是覺得馬浚偉帶來的人從頭到尾就吱過一聲,所以他們隻會在陽台安靜吹風,自己也就沒往其他地方去。
但是....
“你聽我說啊,我和張延真沒什麼,你都看見了隻是鬨著玩兒。”
“我不知道他們在,早知道我肯定換個地方。”
“不生氣了好不好?寶寶?”
席亦城皺了下眉,他很肯定2班班長是個男的。
兩人就在之前樓道,健碩的馬浚偉把白淨男生摁在牆上,鼻尖抵著鼻尖,用低姿態哄人:“你彆吃醋了,你一吃醋就不愛理我,我心臟會疼。”
“可是你們剛才還抱在一起,”男生委屈控訴。
“沒有啊,明明是他勒我脖子,我都把他踹遠了,而且我和他就是兄弟沒彆的關係。”
“那誰知道,你以前不也說把我當兄弟?”
“不一樣好吧,”馬浚偉說得急切,“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穿多穿少我管,吃不吃飯我管,誰總纏著你說話我也管,誰當兄弟管這麼寬,我吃飽了撐的?”
席亦城:“..............”
“那你當我是什麼?”男生嬌嗔,語氣已經軟了。
“當然是我寶寶啊,是老婆,”馬浚偉說。
之後討論的內容漸漸歪了:“停、停一下,胸口太悶了,嘴巴也麻....”
“你呼吸啊,彆憋著氣。”
“嗯,知道了...”
“那我接著親咯,寶寶,我真的好喜歡你…”
樓道裡的人膩歪得不行,樓下人如遭雷擊,席亦城怔在當場,回神時,一人朝他遠遠走來,身影挺拔,丹鳳眸蜷著清冷,修長乾淨的手指抽走了他唇邊含著的煙。
煙是什麼滋味兒忽然就忘了,腦中空白,隻餘對方指尖輕如羽毛般掠過自己唇的一撚觸感,燙得驚人。
席亦城喉結一滾:“星兒,你發燒了。”
許暮星:“……”
燒你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