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七十八章(2 / 2)

林珩 來自遠方 9010 字 4個月前

相比呂奔父子的忐忑惶恐,抵達城下的蔡歡則是滿臉喜意。

林珩和楚煜尚未入城,她連聲叫停馬車,抬手推開車門,笑意盈盈走出車廂,在車前向林珩福身,恭敬道: “一彆數月,君侯威嚴更盛,歡仰慕之極。”

“歡夫人。”林珩微微頷首,看到蔡歡身後的車輛,不由得挑了一下眉。蔡歡又轉向楚煜,同樣笑著見禮: "久仰公子大名,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

"

楚煜淺笑還禮,姿容靡麗,豔色無雙。

不可抑止地,蔡歡再度被驚豔。恍惚間撞上冰冷的視線,如同置身冰天雪地,綺念一掃而空,隻感到脊背生寒。

“夫人過譽。”楚煜笑意更盛,態度溫和有禮,哪有半分森冷。

對危險的警覺讓蔡歡收斂態度,不敢再有半點放肆。她不著痕跡打量楚煜,尋不出半點破綻,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她的錯覺。

果真是錯覺?

蔡歡短暫思索,很快又打消懷疑。視線移向玄車上的身影,想到初見林珩時的情形,頓生熟悉之感。

腦中一念閃過,蔡歡絲毫沒有撥雲見日的興奮,反而嘗到苦意,心不斷下沉。

驚才絕豔,霸道縱橫,偏又手握重權。

生逢其時,小國隻能夾縫求生。一旦行差踏錯,終難逃滅國之禍。

城頭又傳來鼓聲,雷鳴般的聲響撼天動地。幾名巫行出城門,獻上以小鼎盛裝的酒。

奴隸牽出一頭羊,林珩拔出佩劍,一劍刺穿羊的脖頸。鮮血噴湧而出,灑落到小鼎中,酒液染成殷紅。

"祭盟。"

晉越有盟,自烈公起延續數十載。鼎中的血酒注入盞中,林珩和楚煜各持一盞,依禮互敬,各自仰頭一飲而儘。

"請。"

酒盞翻轉,不存一滴酒水。

林珩駕車先行,兩側人群讓開道路。

楚煜的車輛緊隨其後,再之後是晉國氏族和楚煜的扈從,最終才是蔡歡的馬車。

隊伍行入城內,路旁晉人紛紛行禮,各國商人也隨之躬身,恭敬彆無二致,僅能從服飾看出區彆。

田齊沒有驅車上前,反而是林珩看到他,笑著向他招手: “阿齊。”

楚煜順勢看過來,精致的五官,修長的身形,同田齊記憶中一般無二。同樣不變的還有他的笑,迷得王女神魂顛倒,被貴族女瘋狂追逐。

每逢公子煜駕車出現在上京城,都會引來人群圍堵,道路變得水泄不通。

“蜀公子齊?”楚煜記得田齊。在上京時,他和林珩常在一處,尤其是落入冰湖之後半年時間,兩人幾乎是焦不離孟,在王宮同進同出。

br />“上京一彆,君安好。”田齊駕車上前,主動退後少許,同兩人拉開一段距離,以示對大國的恭敬。

林珩習慣他的變化,並未多說什麼。

楚煜對照記憶,聯係蜀國傳回的消息,也不覺有何奇怪。

經曆過生死,幾次險象環生,如果沒有半點成長,依舊如上京時天真,幫他登上君位也保不住,遲早會再被逆臣所害。

三駕馬車穿過長街,逆風行至晉侯宮前。令尹子非沒有出城,而是早早拜會國太夫人,此時在南殿等候。

蔡歡的馬車落後一步,沒有進入宮內。她此行是為入貢,以附庸自居,直接轉道去往驛坊,同越國令尹成為鄰居。

"煜當拜見國太夫人。"進入宮門後,楚煜提出要見長輩。

林珩自然不會拒絕,命侍人先往南殿送信,他與楚煜同行: “大母知曉君到來,十分喜悅。”兩人穿過宮道,寒暄中隱含機鋒,言辭中不乏刀光劍影。

“令尹書信國內,言君侯日日忙碌。”登上台階時,楚煜話鋒一轉,提出林珩對令尹避而不見。“政務繁忙,實在分-身乏術。”迎上楚煜的目光,林珩笑意清淺,直言不諱,沒有絲毫遮掩。

“幸君侯今日有暇。”楚煜短暫駐足,冠纓垂落頰邊,綴在末端的彩寶壓向領口,嵌入彩繡圖騰,一瞬間化作凶獸的眼瞳。

"公子遠道而來,自是掃榻相迎。"林珩側過頭,旒珠隨著他的動作搖曳,牽引出彩色光暈。

“君侯拳拳盛意,煜喜不自勝。”楚煜傾身靠近,暗香縈繞,並不十分濃烈,迥異於豔麗的外貌,彆有一股雅致。

“晉越有盟,理應如此。”林珩沒有躲閃,任憑楚煜靠近,單手撚起冠纓懸掛的彩寶,語帶雙關, "越絹價值連城,天下聞名。今觀越有寶更勝一籌,瑰麗無雙,堪稱無價。"

“君侯真心讚賞,乃越之幸事。”楚煜笑容不變,白皙的手指牽住冠纓,略微用力,從林珩指間收回。隨即鬆開手,任由彩寶墜落壓向領口,短暫映出紅光。

田齊走在兩人身邊,看著兩人你來我往,能猜出話有深意,卻無論如何參不透究竟指的是什麼。

莫非是盟約?

田齊隱隱觸碰到答案,卻也僅止於此。

他抬頭看向並行的林珩和楚煜,雙眼被玄色和緋紅充斥,心中生出慶幸,慶幸阿珩是友非敵,慶幸蜀同越不接壤,還因楚關係尚可。

若不然,無需等到信平君叛亂,蜀已是岌岌可危。

“萬幸。”

田齊想得太入神,沒留意一腳踩空,差點摔在台階上。幸虧林珩及時拉住他,才避免慘事發生。看到這一幕,楚煜視線微凝。思及國太夫人之前求藥,算一算時間,心中頓時了然。

與此同時,宋國的車隊抵達城門前,向守城甲士亮明身份,說明來意: “我等宋人,向晉侯入貢。"

“宋人?”甲士查驗銅牌,確認不假,立刻前去稟報上官。

不多時,一名甲長趕來,放宋國車隊入城,並由軍仆帶路去往驛坊。過程十分順利,呂堅鬆了口氣,對呂奔說道: "父親,您料錯了。"呂奔沉默不語。

他推開車窗望向街邊,聽晉人談論入城的越人和蔡人,三句不離開越國公子煜,還提到蜀國公子齊。

“君上善公子齊,召近同行。”

類似的話三番五次入耳,呂奔的擔憂非但沒有減退,反而似潮水湧動,充斥他的腦海,似要將他徹底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