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後世夫子講的滴漏製糖法,同先前的過濾步驟相差不大。隻見幾人用陶罐代替“燒杯”,用細長的鐵棒代替“玻璃棒”。
此外,還有公輸遜所改進過的“漏鬥”,雖比不上後世,但網眼較密且有好幾層,總體過濾的效果並不差。
【說到過濾,請大家及時檢查之前的錯題。在實驗設計一類的大題,大家在寫工具或步驟時,總是會或多或少出錯。】
【由於網課條件受限,大家想熟悉的話,可以自己找一下網上實驗操作的視頻。】
夏安夷托著下巴,打量著屏幕另一端的場景,就當是學霸團們無償的演示了。
彆說,跟她這個隻會寫題、沒怎麼碰過實驗工具的人相比,對麵幾人的過濾手法還挺專業的。
糖在過濾後純度上升了不少,但是還沒來得及結晶。
嬴政在傳達仆役後,半晌之餘召來了徐福。
對方應當是在勤勤懇懇地熬夜,繼續研究之前火藥未能突破的問題,來的時候袖口還沾了些灰末。
見到對方微嚴肅的神情,徐福提心吊膽的模樣:“長公子……小人是哪裡做的不好嗎?”
關於自己何時得罪過對方的問題,徐福前後想了好幾天,始終想不通。
嬴政示意他乾活:“按照這圖紙上的火藥原料比例,嘗試一二。”
“另嘗試提煉這飴糖,與火藥相混合後再點燃。”
雖然因為後世的賬有些惱,但他還是勉強好心地提醒了對方注意安全:“記得早些鬆手,或保持一定的射程。”
徐福雖順從著拿了紙張,一條條記下來,但還是有些懵。
他看看嬴政,沒膽子懷疑對方。又看看旁邊劃水的蒙恬,沒忍住問道:“這些建議,可是蒙小公子所提的?”
“這飴糖是可食之物,怎能……”
甘羅拍拍蒙恬的肩膀:“大恬,看到沒,你廚藝遭天譴的事已經眾所周知了。”
夏安夷看到這一幕,想起方才嬴政破天荒地提出過請她吃東西,暗道果然是黑暗料理。
嘖,記仇的老祖宗。
懸浮在半空的“她”神色一番變幻,也沒逃過對方的眼睛。
嬴政掀了掀眼,下一秒連看戲的她也cue了進去:“對了,若是算各原料的用量時,拿不準的話找她。”
夏安夷:“??”
對方這是用人用得順手,連她一並使喚上了嗎?
她正要表示一下自己作為現代人、哪怕是假粉也不會輕易妥協的立場,又聽對方發了話:“你們夫子方才說了。”
“讓你們自己私下尋找練習題,熟能生巧,就這麼辦吧。”
夏安夷:“……”
想想自己的化學成績,再想想曾挑釁對方過的行為,她決定順勢當一個無情的學習機器。於是默默列好方程式,配平完開始計算起來。
確認好用量,徐福三下兩下捯飭好新的火藥組成,猶豫後打算將糖放進去,拿去外邊的院子嘗試一二。
這時一個仆役匆匆跑進堂室,手中搖曳的油燈,放下後便急急地開口:“稟長公子,宮中出事了。”
聞言,嬴政漆眉的眸底,閃過些隱而不發的寒意:“何事?”
他眸色刹那銳利,居高臨下地睨著對方。
而麵前的小仆役在他冰冷的神色裡,結巴著繼續說下去:“稟長公子,先是韓夫人跑去揭發趙夫人。”
嬴政聲音平靜,也沒問揭發了什麼:“然後呢?”
仆役頓了下:“事出突然,王上隨她去了趙夫人的寢殿,但什麼、都沒發現。”
夏安夷在屏幕另一端舒出口氣,慶幸在嬴政連著幾日不動聲色地感化後,趙姬至少沒有乾出曆史上的蠢事。
沒有和那嫪毐,當著嬴異人的麵廝混。也有可能是她對嬴政找來的那些更感興趣,最近冷落了嫪毐。
嬴政目光落在那盞油燈上。燈油溢出了些,可以看出這仆役匆匆跑來,情況很急:“王上有何反應?”
對方哆嗦了下,隨即說下去:“趙夫人性格強勢,非要韓夫人給個說法,兩人拉扯爭吵。期間,那韓夫人還口出狂言。”
“說您、您乃趙夫人與文信侯私通之子,讓王上立長安君為儲。”
此話落下,在座的蒙恬、甘羅都閉麥假裝自己不存在。而屏幕另一端的夏安夷,想起自己還將這八卦舞到過正主麵前。
有種想抽自己、給自己補補腦的衝動。
嬴政:“……”
先前他還嘲笑後世人愚不可及,竟會將一些無稽之談當作正史津津樂道。
現在看來,蠢人還是不少的,至少不止趙姬一個:“王上怎麼說?”
他是足月出生的,王室的血脈沒那麼容易混淆。
但不妨礙嬴異人與趙姬多年未見,生分後多有猜忌。
再加上趙姬隨時的送人頭行為、一詐就進坑的性子,難免出什麼意外來。
仆役跪在地麵上:“王上氣急攻心,原先的病加重了不少,已經召了醫師,隻是情況不太好。”
“文信侯聽聞韓夫人給長安君等人傳話,不少關係親近的臣子進宮,於是派我來給您傳信。”
“為防止意外,他和您也一道進宮。”
在嬴異人病重之時搞這一出,再加上親韓的臣子都有些動作,難免不讓人多想。
聯係近日來的狀況,自從他先後獻上造紙術、鐵製農具等物後,長安君一派的人便坐不住了,前幾日還拿趙姬的事來要挾過。
看來似乎是要將,後世所記載的叛亂提早幾年了。當然也有可能隻是鬨點幺蛾子,讓長安君登上儲君的位置而已。
窗外夜幕沉沉,唯有浮動一二的星光蟲鳴,難以窺見鹹陽宮城內湧動的暗流。
不過距離黎明到來,還有幾個時辰方破曉,一切都是未知數。
嬴政淡淡道:“既然如此,進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