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二十一點光 劍心Σ( ° △ °||……(1 / 2)

烏素用手捂著自己的額頭, 捂了很久。

直到她麵頰的熱意退去,清晨的風不斷拂來, 她才慢慢地將手放了下來。

她覺得小殿下這樣十分不妥, 這種事怎麼能在外麵做?

烏素放下簾子,臥在馬車裡,又回味了一下方才那枚小葉子給她的陰陽能量。

還沒到正午, 它就說它看到了太陽。

可能……那片葉子從來沒有加過真正耀目的烈陽吧?

烏素如此想道,她覺得那片小葉子實在是沒見過世麵。

不多時, 車隊停在靖王府門外,管家劉大人遠遠地便注意到了這車隊前來。

他知道許陵奉九殿下的命令行事, 便恭恭敬敬地提前迎了出來,等車隊停在他麵前。

“許大人,九殿下還有什麼吩咐?”劉管家兩手作揖, 行禮問道。

他想,這許陵不是已經將他府裡的一位姑娘接走了嗎, 怎麼又返了回來?

莫非,出了什麼問題?

昨夜的惡妖擄人事件還未傳到這裡。

因此, 劉管家並不知道,昨晚從靖王府裡離開的兩位侍女都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

“九殿下要帶人回日月閣,我領那位姑娘回來取東西。”

其實,許陵自己也想不明白烏素為什麼那麼執著地要拿走自己原來的物品。

她若想要什麼,日月閣裡都有。

“九殿下?”劉管家身子晃了晃,還以為自己今日起得太早,沒聽清楚。

“他要帶咱們府裡的姑娘去日月閣?”

“是。”許陵從馬上翻身而下。

他再次來到靖王府,其實有些心虛。

他知道自己帶錯了人,但當晚剛好發生了意外,九殿下一時還未發現。

現在他可要好好做事, 免得又出差池。

最好是,討得現在的烏素姑娘開心,九殿下也許就不過問了。

劉管家一臉的不敢置信,但又不敢多問,隻能小心翼翼地命人將王府大門打開。

“許大人,是那名喚衛酈的女子嗎?”劉管家還記得昨天許陵帶走的姑娘。

“不,那姑娘姓烏,單名一個素字。”許陵命人將烏素領了下來。

劉管家不認得“烏素”這個名字,但一見烏素的模樣,他便想了起來。

這不是前段時間被冤枉,到雲衛黑獄去走了一遭的姑娘嗎?

劉管家還記得有關她的風波,那次可將他嚇得不清。

聽說捉拿惡妖之事,九殿下亦有參與,莫非是那時候……

劉管家暗自猜測著烏素的故事。

他又想到烏素在靖王府的時候,他對她還算不錯,有次也算給她撐了腰,便放下心來。

烏素被許陵帶來的侍女扶著走下來的時候,有些不習慣。

許陵帶來的人,都是從雲璃宮出來的。

裴九枝離雲都多年,他之前獨居日月閣中,幾乎不需要人伺候,所以府上並無下人。

若需人手,他一般都從雲璃宮裡借,事情結束之後便將人給送回去。

當然,回到雲璃宮的那些宮女侍衛對於能在他手下做事,可謂是戀戀不舍。

所以這一次許陵帶人來,雲璃宮內侍監那邊分配人手,報名的宮人都快擠破了頭。

宮人們得了機會,他們表現得也格外上心。

上心的結果是——烏素從馬車上走下來的時候,腳尖險些都沒碰到地。

她走了幾步,見穿過前方的花園,就是自己的居所了,烏素便停了下來。

“我自己過去,你們不用跟著了。”烏素見陪侍著她的宮人都光鮮亮麗。

她想著,她所住的小地方,人家可能不太願意去。

“姑娘,九殿下說您昨晚受了傷,您自己可以嗎?”宮女連忙行禮問道。

她還扶著烏素的胳膊,不敢鬆開手。

烏素自己將手收了回來:“我沒受什麼大傷,昨夜或許隻是驚嚇過度,沒什麼力氣。”

她的說話聲輕柔縹緲,雖然咬字生硬,但很有禮貌。

這讓習慣宮裡貴人頤氣指使語氣的宮女們很是驚訝。

她們不敢忤逆烏素的意思,便行了禮,讓她自己過去,她們就在這裡候著。

烏素喜歡留在人類繁華熱鬨的都市,是因為這裡人多。

人類的基數上去,死的人多,她也就能借機吸收更多的陰陽能量了。

但她對活人確實沒什麼興趣。

烏素在靖王府西苑的花園裡回眸,接著午前的日光,看著那一列模樣鮮亮的姑娘。

她們鮮活,靈動,蓬勃,這就是生命的妙處,仿佛是構成她本體那混沌之氣之中純白的那一部分。

——明淨純粹,永遠散發著向上的力量。

烏素收回了目光,在人沒死之前,她不會盼著某一個生命快些死去。

陰陽能量很珍貴,烏素能夠體會生命們在瀕死前的掙紮,這也是她尊重生命的原因。

她穿過這處小小的花園,來到了自己的居所。

烏素不排斥換一個地方生活。

但她希望日月閣裡能多種些花草,引許多小動物過來。

這樣隔一段時間她就能和一些動植物死去的魂靈交易。

她體內儲存的陰陽能量過低的時候,就會感到饑餓。

烏素是沒有“飽腹”這種概念的,她能吸收無窮多的陰陽能量。

但對於現在的她而言,她一般隻吸收能夠維持自己生存、外加能夠施展一些簡單法術的陰陽能量。

再多,她就沒有欲望去獲取了。

欲望也是屬於生命的情感,但她沒有。

烏素推門走進自己居住的小院,院裡空空如也。

衛酈傷重,林夢被妖殺了,連她也要離開。

她走進自己房間,把一些常穿的衣服整理好,放進藤編的箱子裡。

完完全全屬於烏素自己的東西,並沒有多少,她整理了一會兒,就差不多收拾好了。

藤箱還未裝滿,烏素將自己放在桌上的一疊信取了出來。

厚厚的一大疊信,有半數已經被她畫上了勾,表示已經完成。

陳蕪將自己的美好願望都寄托在信中。

因此,烏素隻要完成一點信上的內容,她就能獲得一些賴以生存的陰陽能量。

吸收彆人的陰陽能量都是掙外快,惟有陳蕪這個,算是她主要的能量來源。

劃分陰陽能量的多少,不僅與產生它的神識主體有關,同時,也與這願望的難度有關。

陳蕪的願望,對於她的現狀來說,太難了,因此烏素能夠獲得的回報也很多。

烏素看了眼這些信,便將它們都放到藤箱裡,這些事情還要繼續做。

臨走之前,她將自己的房間收拾得整整齊齊,沒有留下一絲自己曾在這裡住過的痕跡。

忙完這些,已經快到午時,烏素抱著藤箱,離開了這處小院。

這院子,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不會再有人來了。

烏素出門的時候,正好遇見前來西苑檢查人手的陸管事。

陸管事手裡拿著一本記錄冊,他撞見孤身抱著藤箱的烏素,有些驚訝。

烏素的上半身被藤箱擋著,下半身的衣裙曳地,部分堆在腳麵上,顯得她整個人嫻靜舒雅。

陸管事還不知道烏素這邊發生了什麼,便用習慣性的命令語氣問她道:“烏素,你們昨晚去了哪裡?今晨我點人都沒看到你和林夢,靖王府雖然允許下人外出,但你們徹夜不回,實在是壞了規矩。”

烏素想了想,對陸管事回道:“陸管事,林夢死了。”

“啊?”陸管事一驚,還以為烏素在開玩笑。

他的視線一落,又看到烏素懷裡的藤箱與她身上穿著的衣服,開始絮絮叨叨起來。

“大早上的,你抱著這些東西是要去做什麼,還有你穿的這個衣服——”

“你們姑娘家愛美情有可原,但身為靖王府的下人,衣服可不能隨便亂穿,看你這衣服的款式,是雲都裡貴族女子常穿的樣式,咱們可不能穿,免得冒犯了哪位貴人,那就麻煩了。”

“好了,快些去吧,去將衣服換回來。”

“林夢沒有死吧,你和她鬨矛盾,也不至於如此說。”陸管事朝烏素揮了揮手。

烏素重複了一遍自己說過的話:“林夢真的死了。”

她倒想聽從陸管事的命令,去將衣服換回來。

這衣裳的裙擺太長,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絆倒了。

但她這不是不會擺弄這套衣服麼,她自己也脫不下來。

“不是,你這在說什麼瘋話,昨晚你們乾什麼去了,來我書房,你給我講清楚。”

陸管事驚得手裡的記錄本都要拿不住了。

“陸管事,我要先走,有人在等我。”烏素拒絕了。

“還有誰在等你?今天你當值呢。”陸管事命令道。

於是,烏素就這麼稀裡糊塗地被陸管事叫過去問話了。

外邊,花園對側等著的宮人見烏素久久沒有出來,有些急。

“烏姑娘去哪裡了,她整理東西需要這麼久嗎?”一位黃裳的宮女蹙眉說道。

“我要去看看。”她提起裙子,準備過去找烏素,卻又被身後的人拉住了。

“萬一烏姑娘東西多,要整理很久呢!”另一位宮女想了想說道。

“哎呀,那咱們更要過去了,東西多她一個人可拿不過來。”黃裳的宮女回道。

這幾位姑娘一想也是,便朝烏素離開的地方跑了過去,準備去尋找她。

此時的烏素已經來到陸管事的書房裡。

她將自己懷裡抱著的藤箱放下來,開始給陸管事講天方夜譚。

“是我把靖王府裡的東西弄丟了,衛酈替我被抓走,林夢讓我去將她替回來。”

“我去了,衛酈不見我,但她後來又出來見我了,然後林夢也追了過來,惡妖出現,把林夢殺了。”

“惡妖把我們擄走,共有四位女子被抓走,我們中有一位皇城司的護衛姑娘,擋在我們麵前,惡妖也把她殺了。”

“後來雲都的守衛抵達,小殿下將惡妖殺了,我們獲救。”

烏素用一種平板的、毫無波瀾的語調說著這對於普通人來說跌宕起伏的故事。

陸管事聽得一愣一愣的。

“然後呢?”他就當在聽說書了,心道靖王府裡的這些姑娘為了出府偷懶,真的是什麼故事都能編。

惡妖就算了,怎麼連九殿下都編出來了。

“然後就是,小殿下要我搬到他的日月閣去住,我回來取東西,陸管事,我以後可能不能再這裡做事了。”烏素看著陸管事,平靜說道。

“啊?”陸管事抬頭,瞥了烏素一眼,他問,“烏素,你是不是瘋了?”

他瞅著烏素平時安安靜靜的,也不太像是能說這種胡言亂語的人。

畢竟,靖王府上邊人的事,現在也還沒傳到他的耳朵裡。

“我沒有。”烏素對陸管事點了點頭,她將自己的藤箱抱了起來,“陸管事,我先走了。”

“你等等,你先彆走,我領你去醫館看看大夫。”陸管事捏了捏眉心。

他想靖王府的工作壓力也沒有大到讓他手底下的人出現一些精神問題。

烏素正待回話,外邊卻傳來幾道女聲:“誒,你們說烏姑娘被你們管事領到這裡了是嗎?”

“是的。”一旁的靖王府侍女回道。

那邊,站在前頭的黃裳姑娘已經徑直推開門,跑了過來。

“烏姑娘!”她喚道,“我們等了許久也不見你,便過來尋你了。”

陸管事一抬頭,便看到好幾位身著雲璃宮裡宮女服飾的姑娘們走了進來。

她們替烏素將裝著物品的藤箱抱了起來,問道:“烏姑娘,就是這些了嗎?”

“就這些。”烏素點頭。

陸管事還以為自己晃了眼,他盯著烏素看了許久,呆住了。

但他的視線很快被旁邊的宮女遮著了。

“這是靖王府的管事嗎?你可彆再看了,這可是九殿下的人。”

陸管事張了張口,話都沒能說出來,烏素便被人領走了。

“烏姑娘,你怎麼去了管事那裡,他為難你了嗎?”黃裳宮女嘴快,趕忙問道。

“沒有。”烏素答,她被人擁著往回走。

她回過頭,又看了陸管事一眼,他還呆著。

“這位管事沒有眼力見。”另一位宮女開口說道。

烏素將她懷裡抱著的藤箱接了回來。

“姑娘,還是我來。”那宮女不敢讓烏素做事。

“這是我的東西,我來就好。”烏素柔聲說道。

她現在總算是能感覺到,自己是真的離開了靖王府。

那麼,日月閣裡,又是什麼樣的呢?烏素開始好奇自己以後的居所。

裴九枝說,待他從雲璃宮出來之後,便來靖王府接烏素。

因此,烏素就留在靖王府待客的殿內,等著裴九枝過來。

——

而與烏素分彆之後的裴九枝,很快便入了宮。

雲都內的發生的事,幾乎是第一時間便傳到了裴楚的耳朵裡。

隻能說太子殿下不愧是他的親兒子。

裴楚聽到裴九枝要娶妻,驚得猛吸了好幾口醒神香,確認自己沒睡迷糊。

等到與裴九枝相見的時候,裴楚已恢複了平日的威儀。

裴九枝披著聖潔的白袍,身負長劍,步入殿中。

他簡單行了一禮,便被裴楚扶著,直起身子。

“父皇,作亂雲都的惡妖已被我除去,路上我已接到皇城司的消息,他們分析出這惡妖本體是深淵中的煞氣化形……”

裴九枝平靜地稟報他認為的、裴楚更加關心的事。

“打住——”裴楚握住裴九枝的胳膊,打斷了裴九枝的話。

——他不得不承認,有裴九枝在,雲都確實安全許多。

不然這煞氣之妖,光靠皇城司和雲衛,估計要追捕大半年。

但現在他更關心的事情是……

“九枝,你要娶妻,要娶的是靖王府裡的一位侍女?”裴楚問。

“是。”裴九枝應道,“父皇,我之前便與你說過,我被暗害那日,與她有了些淵源。”

“但這娶妻……”裴楚有些猶豫。

裴九枝想娶什麼人,自然由他做主,他又不是真正的裴家人,連婚姻之事需要考慮政治因素。

雲都皇族的婚姻,大多建立在利益交換的基礎上,但裴九枝不需要。

可這事情,怪就怪在,不論從哪個角度看,他裴楚(撿來)的好大兒,怎麼著也不是一個會娶妻的性子啊!

“父皇,怎麼?”裴九枝抬眸問道。

裴楚與他對視一眼,他看到裴九枝的眼眸淡漠疏離,仿佛他與他之間,隔著渺遠的群山。

你看看,他對他父皇都這樣,他像是能娶妻嗎?

裴楚覺得不可思議。

他輕歎一聲道:“若是因為那晚你被害的事情,九枝你給她些賠償便是,倒也不用。”

“父皇,需要的。”裴九枝馬上應。

裴楚語重心長說道:“九枝,你未來會遇見很多彆的姑娘,你真要如此?”

“要。”裴九枝繼續道。

裴楚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一絲堅決之意,他知道裴九枝甚少情緒外露。

他悟了,看來裴九枝是真的想娶啊!

裴楚不禁對那個名喚烏素的女子好奇起來。

他思忖片刻,竟然答應了:“九枝,既然你已決定,那便依著你的心思。”

“這婚事,朕會給你操辦。”裴楚負手說道。

“隻是你是皇家人,在這之前,沒有皇族娶一名平民女子的先例,既然她原是靖王府裡的人,朕便讓靖王收她為義妹,給她個身份與封位,你再娶妻,如此才合乎規矩。”

裴楚是真心尊重裴九枝的想法,在短短的時間裡,便想出了一個合乎禮法的方案。

裴九枝斂眸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