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話劇效應 最後的“考評”等語……(2 / 2)

傅玉衡笑了笑,用力伸了個懶腰,渾身上下的骨頭都卡吧、卡吧的響,他也終於覺得舒服了。

“倒是你,往日裡隻管收錢的,今兒怎麼關心起下一部要演什麼了?”

既然他不想說,徒南薰也沒追問,“嗐”了一聲說:“你是不知道,最近好多太太都到我麵前來訴苦,說是家裡的小妾作妖,把她們的男人兒子都給勾搭壞了。”

“唉,這話說的,他們家裡男丁自己不爭氣,找你來訴什麼苦?”

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徒南薰也覺得委屈啊,“她們都說是咱家話劇鬨的,說咱們話劇院就應該定個規矩,不讓那些爺們進去看。”

“那她們乾嘛不要求咱們關門歇業呢?”

徒南薰道:“她們自己還要看呢,咱們歇了,她們看什麼呢?”

“這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呀。”傅玉衡頓時就笑出了聲。

徒南薰也笑了起來,“你是不知道,還有更有意思的呢。王侍郎的太太問到我頭上,要把咱們狸官買回去呢。

我就告訴她,狸官是我心愛的演員,絕不會給人去。”

想到當時的情景,她臉上露出一種古怪的神色,“那王太太就拉著我,低聲說她身邊有兩個極出挑的,一個是南方買回來的瘦馬,一個是路上買回來賣身葬父的,這兩個都極會伺候人,口口聲聲要送給我呢。”

隻看她的神色,傅玉衡也能猜出來,她口中這個“伺候”,肯定不是正經伺候。

他詫異地瞪大了眼,“你說的那個意思,是我理解的那個嗎?”

徒南薰白了他一眼,“就魔鏡之好唄,這到底有什麼難以啟齒的?”

傅玉衡訕訕,“那倒也不是,我不是怕自己猜錯了,說出來尷尬嘛。”

雖然從前也聽徒南薰說過,有些富貴人家,夫妻兩個供養一個象姑的,但那時候說的都籠統,他也隻是知道有這種現象。

今日第一次聽到這事具體到一個人身上,而且徒南薰還是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他忍不住再一次震撼了一下。

震撼之後他又強調道:“不管彆人怎麼樣,咱們大劇院裡的演員,絕對不能用來獻媚權貴。”

徒南薰道:“這個不用你說,我看那些女孩子都是有骨氣的,隻是偏生命不好,或被父母或被兄嫂賣了,或被拐子拐了。

隻要她們自己不怕吃苦,不怕拋頭露麵,樂意自己掙錢養活自己,我又何必去做那造孽的事?”

在這一點上,他們夫妻倒是觀點一致。

傅玉衡拍了拍妻子的手,“我就知道,公主也是個奇女子。”

徒南薰“噗嗤”一聲,橫了他一眼,“你也不用恭維我,我也不過是憑良心罷了。”

話雖如此,可這世上真正做事憑良心的,又有幾個?

傅玉衡沉吟了片刻,說:“你不是問我下一步準備排什麼故事嗎?既然他們都舞到你麵前來了,下一部話劇就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麼叫做色字頭上一把刀。”

徒南薰聞言,忙湊了過來,“是什麼故事,快說給我聽聽。”

她最喜歡這種一手資訊了。

傅玉衡微微一笑,吐出了新故事的名字。

“畫皮。”

“畫皮?”徒南薰玉白霞暈的小臉被茫然籠罩。

這兩個字單拆開她都認識,但合起來卻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畫什麼皮?狐狸皮嗎?”

黃九郎和雲翠仙都是狐仙的故事,徒南薰最先想到的也是狐仙。

不過,畫的狐狸皮有什麼用呢?

等傅玉衡把這故事大略跟她說了,她隻覺得一股涼氣從尾椎升起,直衝頭皮,禁不住打了個哆嗦,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麼天真。

“那些爺們兒太太們若是看了這部話劇,隻怕再也不想著讓家裡的美人扮成話劇裡的女主角了。”

《畫皮》這個故事,在傅玉衡的前世,也曾多次被搬上熒屏和舞台劇。

其中最讓他印象深刻的有兩版,一個是美女雲集的老版電視劇,一個是女鬼蛻皮技術讓人十分驚豔的舞台劇。

據他爸媽那一輩的人說,最早的時候還有一版電影拍得十分恐怖,觀影的人有當場被嚇死的。

就因為恐怖指數太高,直接被總菊給禁播了。

他給徒南薰講的版本,是幾廂結合之後,最能讓人清心寡欲的。

這個故事的開頭十分尋常,就是一個風流好色的王姓書生,於黃昏時分路遇俏寡婦,色心頓起。

那俏寡婦把自己的身世說得十分可憐,說是自幼喪父,及年長被母親賣給富商做妾。

偏那富商家的大婦十分厲害,對她動輒打罵,挨餓罰跪更是家常便飯。

月前那富商一病死了,大婦便將她趕了出來。她娘家人又死絕了,真可謂舉目無親,今夜的落腳之處還不知在哪裡呢。

這一席話,但凡是腦子正常一點的,都能聽出不少漏洞。

比如那富商是月前死的,這一個月她又是怎麼過的?

再比如她在婆家的日子過得那樣苦,這一身嫩豆腐似的肌膚又是怎麼保養出來的?

但那王生色令智昏,也是該著他的劫數,此時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小美人無依無靠,他正可來個英雄救美。

那美人一感動,又無依無靠的,可不就得對他以身相許了嗎?

王生自詡是個風流的君子,從來不愛對美人用強,他總有辦法讓美人對他心甘情願。

這個時候,王生這個讀書人卻完全不記得,“餡餅”和“陷阱”這兩個詞,究竟有多麼相似。

那小美人被王生帶到了他的書齋,一個他經常打著“努力攻書”名義金屋藏嬌的地方。

王生是色心驟起,色膽包天,色令智昏;那小美人是有心接近,有心勾引,有心害命。

這兩人湊到一起,當真是乾柴遇烈火,星火遇猛油,恨不得立刻就把對方跟自己一起焚為灰燼。

這種不著調的事,王生從前也沒少乾。可是這一次,他的妻子陳氏卻很快就發生發現了端倪。

因為他的氣色肉眼可見地一日憔悴過一日,不過三五日的時光,他便麵色青白,嘴唇乾裂,雙目恍惚渾濁全無神采。

陳氏疑心丈夫是糟了鬼魅,又聽說被鬼狐迷惑的人心智最是糊塗,因而也不敢當麵問他,隻是把書齋裡伺候的書童拘來拷問。

等書童被兩個婆子壓過來之後,陳氏便看到,一向身體最是康健的書童,此時也和王生一般無一,麵如金紙一般仿佛隨時都能斷氣。

她著實被嚇了一跳,厲聲喝道:“事情我都知道了,你還不從實招來?”

那書童本就因睡了主人的姘頭心虛,再加上因身體虛弱而心神不濟,被田氏這麼一恐嚇,立刻嚇得一哆嗦,黃的白的都出來了。

“大奶奶饒命,大奶奶饒命,小人再也不敢了,小人再也不敢了。”

陳氏微微眯了眯眼:看來我所料不錯,這是真有見不得人的事呀。

她略略緩和了神色,循循善誘道:“這件事你若是照實說呢,我便念在你是初犯,饒你一回。

若有半句不儘不實,立刻拉到一門上打四十板子,全家都賣到煤窯裡去。”

這書童乃是家生子,一家幾輩都在王家伺候,可以說生殺大權完全掌握在主人手裡。

聽到家人也要受牽,連那書童更不敢隱瞞,哆哆嗦嗦地說:“五日前,大爺訪友歸來時,遇見一個無家可歸的俏寡婦。

大爺心善,見不得那寡婦落淚,便把人領了回來。”

說到這裡,書童都忍不住替王生心虛。

——什麼“大爺心善”?他家大爺自來隻對美人心善,而且這善心還不是平白發的,求的就是美人以身相許的報答。

很顯然,自己丈夫的德性陳氏一清一楚,聽見這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忍著怒氣催那書童繼續說。

那書童訕訕一笑,“隨後大爺便把那寡婦帶了回來,就藏在書齋裡。

誰知那寡婦也是個風流人物,在大爺麵前著意勾引,兩人很快便……便成了好事。”

他話裡話外,是隻說那寡婦有意勾引,對自家主人那不值錢的樣子,是一句都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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