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玉蓮的思想 傅玉衡的小心思自然無……(2 / 2)

多少當家主母沒有親兒子,等丈夫死後庶子當家,被逼得隻能青燈古佛偏居一隅的?

她女兒自小千嬌百寵的長大,如何忍心將來讓她過那種清苦日子?

徒南薰趕緊替丈夫解圍,“娘,大妹妹如今在何處?待我去尋她說說話,仔細問問她的想法再說。”

朱氏點了點頭,不抱什麼希望地說:“也好,我叫她到房中思過了,你去看看她吧。”

等徒南薰走了之後,朱氏沒好氣地對傅玉衡說:“你也滾吧,我現下不想看到你。”

沒奈何,不想討人嫌的傅玉衡隻好走了。

他倒是也想去看看玉蓮,奈何他們兄妹年紀都不小了,就算是開明的後世也要懂得避諱,更何況是這個男女大防嚴苛的時代?

妹妹到他房裡來看望嫂子可以,但他一個大男人,卻不好往妹妹房裡鑽。

但讓他去辦彆的事,偏心裡又掛念著,彆的事情也辦不好,索性就回了自己屋子,等著徒南薰回來之後詢問情況。

正好往東昌公主府去送東西的人回來了,徒南薰不在,傅玉衡就讓人搬了個屏風,讓那兩個媳婦進來了。

兩個媳婦進來稟報說:“先前咱們家送過去的小菜,大公主用了十分好,這幾日已經吃完了。正想著再來討些,可巧咱們又送去了,大駙馬十分歡喜,一人賞了我們十兩銀子呢。”

傅玉衡隔著屏風道:“你們差事辦得好,這都是你們應得的。”

又叫小丫頭賞了她們精細點心,便讓她們把東昌公主的回禮放下,回去忙自己的了。

再說徒南薰出了東大院的堂屋,就從後門直奔連著東大院的小跨院,玉蓮就住在那裡。

這院子十分小巧,連正屋帶廂房,再算上耳房,也就七間屋子。

正屋三間,是玉蓮這個主子住的,西麵廂房是兩個大丫鬟阿信和阿諾住的,東廂房是庫房,兩間耳房一間是吃飯時用的,一間是待客用的。

除了兩個大丫鬟之外,另有四個小丫鬟聽她們兩個吩咐,做些跑腿、灑掃等活計,但都不住在這裡,晚上鎖院門時就都出去了,往後街上去住。

至於搬搬抬抬的重活,自有大力度婆子們去乾,不會為難這些小丫頭。

當然了,傅家發月錢的規矩跟彆家不大一樣,並不是越靠近主子的月錢就越多。

就比如那些做重活的婆子,月錢就比玉蓮跟前的大丫頭還多出二百錢來。

那些小丫頭們不能擔事,月錢就更不能和那些婆子們比了。

也是因此,傅家的下人少有踩高捧低,一意巴結媚上的。

畢竟他們做下人的,最重要的不就是多掙錢嗎?

若是辛辛苦苦爬到了主子跟前,月錢還不如原來的多,誰會樂意?

同理,這些小丫頭們也不怕將來年紀大了,要挪出去配人。

畢竟誰都清楚,哪一個也不可能在主子跟前伺候一輩子,做了媳婦、婆子還能掙得更多呢。

徒南薰到的時候,阿信和阿諾都沒在外麵,回廊下隻有兩個小丫頭守著。

那倆小丫頭也不見了日常的歡快,滿臉惶惶之色。

看見徒南薰進來,兩人臉上總算多了點喜色,急忙迎上來行禮,“給公主請安。”

等徒南薰免了她們的禮,兩人就七嘴八舌地說開了。

“公主,您快去看看我家姑娘吧。”

“是呀公主,平日裡姑娘和您最好了,您去勸勸她吧。”

“今兒早上出門時還好好的,從太太那裡請安回來,就悶著一張臉把自己關在房裡。”

“阿信姐姐和阿諾姐姐已經勸了好半天了,也沒什麼效果。”

“…………”

也是家裡的主子們都和善,哪怕是麵對公主,她們也不害怕,你一言我一語的,把玉蓮的狀態湊了個清清楚楚。

徒南薰點了點頭,“我就是來看她的,你們都放心吧,保管還你們一個完完整整的好姑娘。”

得了她的保證,兩個小丫頭霎時喜笑顏開,一邊恭維她,一邊給她讓開了路。

“我就知道,公主肯定有法子。”

“那是,公主多厲害呀。家裡大大小小的事,哪一件不是仰仗著公主?”

等徒南薰走到房間門口,她們立刻就閉嘴了,隻是雙眼緊張地盯著門,生怕打擾了裡麵的主子。

綠蘿看了她們一眼,暗暗點了點頭:倒也算規矩,大姑娘會調理人。

原本她隻覺得,整個傅家隻有駙馬爺一個草窩裡的金鳳凰。

但冷眼看下來,大姑娘玉蓮雖然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卻也不是一般人。

一般人哪能像她一樣,一年之內把人家京城閨秀十年的東西都學個七七八八?

徒南薰沒有直接進去,而是輕輕敲了敲門,柔聲喊道:“玉蓮,是我,嫂子。”

片刻之後,門就開了。

來開門的是阿信,她無聲對徒南薰行了個禮,便把她們主仆讓了進去。

徒南薰一邊往裡走,一邊低聲問道:“玉蓮這會子怎麼樣了?”

阿信也低聲道:“姑娘看起來沒什麼,和平日裡一樣,回來就坐在榻上看書,還幫著太太對昨日的賬。可是……”

餘下的話她沒說出來,隻是滿臉的擔憂卻不似作假。

徒南薰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正因為太正常了,才更顯得不正常。

“兩個小丫頭不是說,大姑娘回來時沉著臉嗎?”

“沒有的事,是我和阿諾臉色都不好,想是嚇到她們了,竟胡亂揣測起主子來了。”

“行吧,我進去看看。”

說話間已經進了臥室的外間,玉蓮果然盤腿坐在榻上,正拿著張本子看呢。

聽見動靜,她才把賬本子放下,笑著招呼道:“嫂子過來了?快坐吧,我也不起來招呼你了。”

“不用,你坐著吧。”徒南薰也走過去,在她身旁坐下,擔憂地看了她兩眼。

玉蓮笑著摸了摸臉頰,明知故問:“嫂子這麼看我做什麼?難不成,我臉上長出花來了?”

見她還能開玩笑,徒南薰就知道,人家是真沒往心裡去,不禁笑罵道:“你這死丫頭,一家子都為你擔驚受怕的,你倒好,反倒打趣起我來了。”

玉蓮笑著討饒,“好嫂子,你就饒我這一回吧,我往後再不敢了。”

姑嫂二人鬨了一陣,徒南薰才正了神色,問道:“今日到底是怎麼回事?爹娘都氣成那樣了,偏你跟個沒事人似的。”

“還能怎麼回事?就是說了句心裡話唄。”玉蓮神色一淡,像是在說彆人的事,“如今咱們家不比從前了,我縱然嫁不了高門大戶,也不會嫁到寒門小戶去,必然得是個官宦人家。”

“那是自然的。”徒南薰點頭道,“你哥哥寒窗苦讀這麼多年,不是叫你出嫁後再跟著夫家吃苦的。”

玉蓮道:“既然如此,將來我無論嫁到了哪一家,夫家都是有資本納妾的。

不管是哪個妾生的孩子,我都會當成自己親生的教養,何必非得自己拚死去生?”

縱然已經聽過一遍了,徒南薰再聽當事人親口說出來,還是免不了啞然。

好半晌,她才乾巴巴地問:“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是不是因為從小聽多了你五哥說的那些話?”

“這跟我五哥又有什麼關係?”玉蓮詫異道,“再說了,五哥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在鄉下時,我見過多少十幾歲就生產,不是兒早夭就是娘早亡,甚至母子二人一屍兩命的?”

她對徒南薰說:“其實我就是覺得拚死拚活生下來一個,完全沒有必要。

都說女人生孩子就是過鬼門關,又說什麼都得有這一遭,哪個女人都是這樣過來的。”

說到這裡,她不禁冷笑,“我就是想問一句:憑什麼呢?誰規定女人就一定得生孩子?我就是不想生,不想拚著自己的命,生一個不知道怎麼樣的孩子,我有什麼錯?”

徒南薰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因為這種問題,她根本沒有考慮過。

彆說是她了,古往今來那麼多女先賢們,也沒有哪一個會說出類似的言論呀。

或許從前有人說過,但這種離經叛道的言辭,又哪裡會被允許流傳下來?

好在玉蓮也無意為難她,見她啞口無言,便笑道:“嫂子回去吧,告訴我哥,我沒事,是爹娘他們太過大驚小怪了。”

徒南薰也隻好先回去了,她今天著實受了不小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