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梁祝》 從淑妃那裡得了確切……(1 / 2)

從淑妃那裡得了確切的消息, 徒南薰回到家裡,就問玉蓮在不在家。

聽聞玉蓮往受劉通政家的姑娘之邀,一起到銀樓挑首飾了, 就讓綠蘿存著心, 等她一回來就請過來說話。

今日她入宮給母親請安,傅玉衡也沒閒著, 到大劇院去了。

由於紅杉和柳長春的領導能力極強,連鎖等幾個鬼女狐女的創造力也不弱,這一個月來, 大劇院那邊的事傅玉衡根本沒怎麼管。

《陸判》演了半個月之後,他們幾個又齊心協力, 創造了兩部風格差不多的, 主打因果報應。

說來也是有意思, 雖然《畫皮》、《連鎖》等劇目驚世駭俗到讓人刺激, 可廣大觀眾們最喜歡的,卻還是似《陸判》這等主打因果報應,勸人向善的。

看來那許多神話傳奇能夠流傳千古,絕對不是偶然,更不是幸存者偏差,而是人民群眾的自然選擇。

不過,傅玉衡就是要搞事情。

哪怕主講因果報應, 絕對沒有踩線的劇目再受歡迎,也不能讓他按耐住搞事情的靈魂。

反正他又不在乎收益,做話劇的本來目的就是玩兒。

有這三部做了緩衝,傅玉衡覺得,是時候搞出點新東西,挑戰一下世俗枷鎖了。

他準備把《梁祝》搬上台, 劇本也不用融合什麼版本,把徐老怪那一版稍微改一改,讓人物對話更符合這個時代的習慣,直接就能搬上台。

橫在梁山伯和祝英台之間的,永遠不是馬文才,而是魏晉門閥世家對權利的壟斷,對下層百姓的壓迫。

朱門永遠是朱門,竹門永遠是竹門。

能坐到什麼位置不是看你有多少才華,而是有多少運道,能不能投個好胎。

隻要梁山伯出身寒門,隻要祝英台是士族貴女,他們之間就永遠橫貫著一條難以逾越的鴻溝。

沒有馬文才,還有張文才、趙文才……

祝家作為小世家,想要通過聯姻攀上大世家,祝英台是注定的家族犧牲品。

作為民間四大傳奇之一,梁祝也多次被搬上熒屏。

可無論是看哪一版,傅玉衡都從未心疼過馬文才。

因為在他眼裡,馬文才在這個故事裡是可有可無的,是可以被任何一個士族子弟代替的。

但具有反抗精神的梁山伯和祝英台,卻是故事裡永遠的精魂。

若是他魂穿梁山伯,大概率沒有對方的勇氣。

可這並不妨礙他敬重對方,歌頌對方,因為對方做到了他不敢做的事。

和梁祝夫婦一比,他在話劇上搞古代禁書的擦邊球,純屬小打小鬨。

如今他有天子金口玉言,管著國子監那邊批示的書籍堪印,大夏主管文化的部門對他的行為自然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反正禁書這種東西,自來就是模棱兩可,端看上麵人的態度。

這版的梁祝乃是徐老怪的心血之作,當初一問世便轟動,但凡看過的人,過去很多年還記憶猶新。

連鎖和十四娘等何曾聽過這樣的故事?

等傅玉衡說到大雨衝刷掉了祝英台臉上鬼一般的妝容,露出原本的清麗麵容,以最本真的麵貌躍入裂開的墳塋,永遠與梁山伯合葬之後,在場的無論男女,皆鴉雀無聲。

哪怕最見多識廣的馬介甫,也被這淒美壯烈,直指問題核心的故事震撼了。

過了好半晌,他深深地看了傅玉衡一眼,神色莫名地說了一句,“你最好是在說魏晉南北朝。”

傅玉衡滿臉正氣,“當然是在說魏晉,絕無額外隱喻。”

實際上,階級一直是貫穿整個封建時代的。

雖然自宋以後,科舉給了底層一絲上升的希望,讓鯉魚有了躍龍門的機會。

但那畢竟是少數,且越到王朝後期,固定不變甚至是越來越小的蛋糕,就會被上層把持得越嚴密。

文官看不起武將,武將看不起平民,平民還守著良賤不婚的底線,鄙視那些連自由身都沒有的可憐人。

不但魏晉時有梁祝,哪個時代都有梁祝。

可以說,《梁祝》這個故事,就是千百年來敢於反抗階級,勇敢追逐自己所求的男男女女的縮影。

混跡京城多年的柳長春有些忐忑,“五爺,要是咱們演了這部劇,官府會不會來找咱們的麻煩?”

傅玉衡“哼”了一聲,“你可彆太小看禮部、國子監那些官員。如今的世麵上,有多少話本就差指著天子的鼻子諷刺時政了,咱們這算什麼?頂多也就是小打小鬨。”

柳長春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便把一顆心又放回了肚裡。

“那行,隻要有五爺這句話,小人一定把推廣做到極致。”

紅杉也躍躍欲試道:“師傅,我能演祝英台她娘嗎?”

雖說如今她已經大半轉戰幕後了,但若是有了頗有挑戰性的角色,她還是會登台表演的。

就比如這版《梁祝》裡祝英台的母親,明顯就是一個反抗失敗,不得不向世俗妥協的祝英台。

這個人物的內心極其複雜,有很大的演繹空間。

毫無疑問,她是愛女兒的。

正因為愛女兒,才不想讓女兒重複的慘痛教訓。

因為她也曾經反抗過,很清楚隻要還生活在這個世上,個人的努力就像是草葉子上的露水,太陽一出來,就會被曬乾了。

想讓女兒趁早屈服的同時,她的內心又是痛苦的。

看著如今信誓旦旦地追求自由、追求愛情的女兒,她仿佛看見了當年的自己,也是這般意氣風發,自以為翅膀硬了,能夠飛出家族的牢籠。

可是,家族之外還有牢籠,她飛得出小牢籠,卻脫不開無處不在的大牢籠。

最終的結果很明顯,她向往自由的翅膀被折斷了,鮮血淋漓地扔在地上,對她發出無聲的嘲諷。

在紅杉看來,祝夫人就像是曾經身陷教坊司的自己,心裡想要掙紮,卻又無力掙紮,隻能隨波逐流,努力把脖子伸出水麵,不讓自己淹死。

隻是她比祝夫人要幸運,祝夫人最終被洪流淹沒了,她卻得到了一隻援助之手,順著這隻手的力道爬上了岸。

所以,不同於旁人對祝夫人的恨鐵不成鋼,紅杉對於祝夫人,唯有滿滿的憐惜。

憐惜她的掙紮求存,憐惜她的迫不得已,憐惜她的最終無力掙紮,被洪流帶入了深淵。

如果不是遇見了師傅,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隻怕最後的結果,還不如祝夫人。

所以,她想在舞台上,用心演繹祝夫人,想讓這個人物從劇本上的幾段文字,變成觀眾心目中活生生的人。

這個角色對紅杉很重要,但對彆人來說,不過小事而已。

因此,聽見她的要求,傅玉衡直接就答應了下來,隻是交代道:“你既然喜歡這個角色,就要好好演。舞台上從來隻有小演員,沒有小角色。”

紅杉鄭重施禮,“多謝師傅教誨,我一定會用心演繹,給每一個角色賦予靈魂的。”

在場的其餘人聽了傅玉衡的話,也都若有所思。

傅玉衡又問道:“男女主角,你們可有人選?”

柳長春有些為難道:“女演員那邊倒是好說,不說彆的,就眼前這幾位姑娘,個個都是現成的祝英台。可是男演員……”

說到這裡,他臉上不禁露出了苦笑之色,“五爺也知道,但凡是願意來做演員的,都是在讀書上沒有建樹,或是根本沒機會讀書的。演演普通書生是湊合,但是梁山伯……”

他搖了搖頭,沒說什麼,卻又把什麼都說了。

梁山伯不但文才出眾,且恃才放曠,不屑世俗,典型的不為五鬥米折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