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豪車驚魂2 或許是謝隱這根老油條還算……(2 / 2)

詭秘檔案 超歐大思思 9608 字 6個月前

無論頭一天晚上累成什麼熊樣,第二天也不會頂著一腦袋雞窩,影響形象。

畢竟身為刑警,通宵是常有的事情。

謝隱推門進入病房前,還臭美地用門玻璃照了一下自己的“龍鳳之姿”,正打算和病房裡的人臭貧兩句,沒想到病床上躺著的人,他幾乎不認識了。

如果不是那雙鷹隼一般銳利不減的眸子沒有任何變化,謝隱實在沒想到病床上這位骨瘦如柴的女性竟然是自己那雷厲風行的老領導。

他一愣,半晌才說出話來:“老大,幾個月不見,你想我想成這憔悴樣?”

床上的“中年婦女”見謝隱來了,也挺高興,強撐著坐了起來,靠在床頭。

“少給我臭貧!廳裡還是罰得輕,你丫這臭脾氣就應該關你個三年五載的!”

謝隱撓撓頭,唯有在這位老大姐麵前才難得袒露出一股憨厚的氣質,嘿嘿一笑:“行,還能罵街呢,我就放心了。”

謝隱口中的“頭兒”,正是A城刑警支隊正職,支隊長,蒲冬亭。

莫說是C省A城,就說縱觀全國,也少有幾個女性刑偵隊長。全國散打冠軍,一腳踹折過毒販的肋骨,在深山裡蹲過七天七宿抓住逃了12年的殺人犯······A城政法係統響當當的人物,人稱“蒲辣子”。

打謝隱從警校畢業就開始跟著蒲東亭乾,叫了很多年師傅了。

在謝隱的印象裡,“巾幗不讓須眉”這句話都配不上蒲冬亭,她一個人趕得上一個加強團的老爺們。乾工作有勇有謀有魄力,作為領導有擔當能抗事,作為老大姐仗義大氣還溫柔。都說人生最倒黴的事情就是有位更年期婦女作領導,可謝隱常常覺得,這絕對是謬論中的謬論。

謝隱從沒想過,自己那位壯如母牛的師傅,竟然會倒下。往日的颯爽英姿一時間浮在腦海裡,不由得心頭一酸,說不出的五味雜陳。可謝隱這人混蛋慣了,真讓他吧噠吧噠掉幾滴眼淚,說兩句煽情話,不如給他一刀來得痛快。

想到這,謝隱強忍著湧上喉結的酸楚,硬是比哭還難看地扯開了個笑意:“師傅,這麼多年,要不是您今天住的是婦產科,我都快忘了您是個女的了。”

蒲冬亭從床頭拿起一把水果刀,謝隱趕忙往後退了一步。以他對他老大的了解,一言不合動刀子,這位中年女性是乾得出來的。

蒲冬亭權當沒看見謝隱的小動作,笑著又拿起了床頭上的蘋果。謝隱這才鬆了口氣,極有眼力見兒地上前接過:“這點小事兒還能勞煩削鐵如泥的老大親自動手?小的來就是。”

蒲冬亭本來臉色慘敗,被謝隱這一連串鬼話哄得氣血好了不少,這才開口問:“昨兒為什麼打人呐?我才病幾天,就給我惹禍。”

謝隱聚精會神給蘋果削皮,修長的手指上骨節分明,因為拿著刀子,更顯得線條流暢好看。

“路見不平一聲吼唄,”說完了覺得還不儘興,又加了一句,“吼完還是好朋友。老大您放心,我乾不出那窩裡鬥的事兒來,不能影響咱們隊裡的鋼鐵團結力量。”

原以為蒲冬亭還會接著話茬罵他兩句,結果半晌,也沒個動靜。

謝隱這才疑惑地抬頭,卻隻見蒲冬亭正靜靜地注視著他。

蒲冬亭長歎了一口氣:“你不說我也知道,是為了孟昀吧。”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像一粒石子毫不經意地撩動波瀾,一時間波濤暗湧彙集萬丈深淵,生生能把人給吞個乾淨,不吐一塊骨頭。

謝隱原計劃說一串“老大英明神武,火眼金睛”的俏皮話搪塞過去,可對著那雙能把他心肝肺給看穿的眼睛,謝隱也沒了臭貧的興致。

一種久違的,摻雜著苦澀與無奈的感覺湧上心頭,像粗砂紙不甚用力地摩擦著謝隱心頭最柔軟的那塊肉,比鈍刀子還磨人。

“他說老孟是警察裡的敗類。”謝隱眼角眉梢的笑意終於飄散不見了,他神色淡然,像在講一個好不關己的故事。

可蒲冬亭清楚地看到,他脖頸處,已然泛起了青筋。

“他這麼說確實不對。孟昀確實為警隊做出了很多突出貢獻,即便功過不能相抵,也不能說孟昀是敗類。”

功過不能相抵?謝隱錯愕抬頭:“老大,你也認為那事······是真的?”

那事兒,便是謝隱多年以來無論如何剜骨療毒,都無法除去的心毒。

孟昀是謝隱警校時候的同學。二人吃住一起,形影不離。在警校一起招隔壁女同學的喜歡,畢業了一起撩警花的春心。一個長得黑,一個長得白,人稱“黑白雙煞”——不取人命,專勾人心。

孟昀出身農家,比謝隱早熟些。在學校的時候就比謝隱努力,各科成績都在謝隱之上。到了警隊,任勞任怨還細心,做自己的本職工作不說,還時不時得給吊兒郎當的謝隱擦屁股。

二人一路跟著蒲冬亭成長起來,各自當了探長,結果一次聯合行動的時候,劫匪抱著同歸於儘的態度和孟昀一起跌入了寒冬臘月清明河的冰窟裡。

河麵冰封河水湍急,最終的最終,老孟的屍體也沒能打撈上來。

謝隱一直覺得,那天本該死的……應該是他自己。那晚本來是謝隱值班,結果他家母上非以死相逼讓他去相親,沒轍了,謝隱才讓孟昀替了個班。

臨下班前孟昀還好生調侃了謝隱一番,這一調侃,就成永彆了。

孟昀犧牲,順理成章可以被封為烈士。可偏偏督察在他名下的銀行卡裡,發現了一筆70萬的存款。經查,是某涉黑團夥打給他的。

那被逮捕的黑老大一口咬定這錢是他們轉給孟昀行賄的。所有人都信了,唯獨蒲冬亭和謝隱不信。

“老大,老孟不是那樣的人······我求你了再去和上麵反應一下吧。我太了解老孟了,就算老孟家境不好,他也絕對不屑於拿這錢的!”

最終,功過相抵,蓋棺定論,並沒有給孟昀什麼處分,但烈士也沒有追封。

當年血氣方剛的謝隱為了這事兒差點脫了身上這層皮,和局領導鬨了好長一陣子,當副市長的老爹也拿他沒轍。

最終還是蒲冬亭勸住了謝隱。她理由言簡意賅,“你走了,誰去給孟昀洗冤?”

於是,消沉了許久的謝隱又恢複了往日的張牙舞爪。所有人眼裡,他又是那個臭美嘴貧的二代衙內。隻有蒲冬亭知道,謝隱長大了,從孟昀死的那天起,長大了。

蒲冬亭對望著謝隱真摯的漆黑瞳仁,半晌才回過神,輕咳了兩聲:“我怎麼認為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這麼多年了,你還學不會放下麼?”

放下?學會放下,太容易了。

謝隱也曾想過,斯人已逝,他隻要不再想了,不回頭了,就可以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可每每看到清明河上清白如練的月色時,謝隱說什麼都無法忘記,他最好的兄弟,正泡在冰冷的河水中,連屍骨都沒能找到。

再後來謝隱陪蒲冬亭聊了很多,話題一離開孟昀,他又恢複了三句一個破包袱的調調。

蒲冬亭卵巢癌早期,發現還算及時,但卵巢沒能保住。她也歲數大了,有意早點病退,給後輩倒出位置來,謝隱當然是不二人選。

聊了一會案子,聊了一會警隊的未來,謝隱也知道時間不早了,該起身回隊裡了。

“老大,還有什麼囑咐的?”

蒲冬亭想了想:“那我就希望我出院的時候,要麼你把該破的案子都破了,要麼你給我領回個媳婦來!”

一提媳婦,謝隱算是沒轍了,趕緊搪塞了一句“放心吧,我都抓緊”就跑了。

出了醫院的大門,下了一天一夜雨的灰暗天空終於迎來一道明媚卻不刺眼的陽光,穿透層層烏雲。

照到謝隱心頭,最柔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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