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夜校童謠16 夜校童謠案完結(1 / 2)

詭秘檔案 超歐大思思 12271 字 6個月前

病房裡, 各色機器精密地運轉著,消毒水的味道冰冷地洗刷著人們的鼻腔,讓謝隱有點想打噴嚏, 又打不出來。

蘇靖被轉了病房,與許維鬆的床位挨著。讓受害者和犯罪嫌疑人住在一個病房, 誰也弄不明白秦淮怎麼能胡鬨到出這麼個蓋世餿主意,更弄不明白謝隱怎麼就同意了呢。

謝隱伸手去開燈, 卻被秦淮製止了。

淺淡的夕陽餘暉披在秦淮身上,讓他成為這房間裡最溫暖的光。他緩緩走到許維鬆與蘇靖的病床中間,慢慢坐下,左邊是形容枯槁的昏迷者,右邊是乾癟蜷縮的人中屍。

秦淮沒著急說話, 病人不聲不語, 旁人皆屏著呼吸……整個房間靜謐極了, 靜得與這消毒水味完美融合在一起, 分不得嗅覺還是聽覺。

閉上眼, 你會感覺這是混沌的世界, 五感都模糊了,又都相通了。

終於, 秦淮開了口, 他睥睨萬物地眼神看向許維鬆:“你知道嗎?我們抓到凶手了, 她認罪了,你可以安心了。”

冷冽清泉一般的聲音,聽不出立場, 隻是冷漠地講述著一個故事。

謝隱咬著下唇,替秦淮捏一把汗。可他不能作聲,他相信秦淮自有辦法。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當然了,不可能有任何回應。床上人的表情自然又安詳,呼吸仍舊平穩,睡得很沉。

“你說怪不怪,殺害了三個人,其中兩個人還是身材魁偉的大老爺們的凶手,竟然是個女人。身材消瘦,個頭兒也矮,更稱奇的是她還身患殘疾,佝僂得像個小蝦米。這樣的人都能把你們三個殺害了,真是人間奇跡。”

謝隱瞥了一眼測心率的機器,幅度有了明顯的變動。一旁的宋辭更為緊張,欲上前說些什麼,卻被謝隱狠狠拽了回來。

這一次,沒有了嬉皮笑臉,側臉的陰影在本就昏暗的光線裡顯得更為淩厲。桃花眼蕩然不見,隻剩下狠戾的刀疤。宋辭也是和警察朝夕相處過的人,她知道,現在是她不能插嘴的關鍵時刻了。

“這女人你認識麼?叫蘇靖,還化了個名,叫蘇靜靜。”秦淮轉頭看向蘇靖,“要不你和他自我介紹一下?你為了報仇,殺三個人,兩個真有仇,一個錯殺。你得和錯殺的道個歉,是不是?”

蘇靖的一隻手狠狠攥著身旁的床單,能攥出個大窟窿似的。疤痕遍布的脖子上都能看出泛起的青筋,她不知還剩下多少顆牙齒,咬著後槽牙的樣子有點像謝隱那摘了假牙的奶奶。

但說實話,一點都不好笑。

“你看,她嘴硬,不想和你道歉。不道歉就不道歉吧,左右她也是要被槍斃的人了,法律會給你公道的。”

秦淮說到這,竟聲線一提,自導自演了起來:“什麼?你說她證據不足,定不了罪?”

他一臉無奈的笑笑:“是,我們確實證據不足。我們沒弄明白她為什麼放著仇人不殺,要殺你這個路人。我們沒弄明白她這個體格怎麼迷暈你們三人的。我們沒弄明白她為什麼要裝神弄鬼地錄一段童謠,毫無意義。她怎麼殺人的,怎麼處理屍體的,你為什麼沒死成,我們都不知道……”

夕陽恰在此時散儘餘力,天地之間終於猶如無知無識的蒼茫。謝隱感覺有點吃力,他有些看不清秦淮了。

秦淮的聲音也像這夜晚一樣,冰冷,又無情。

“不過沒關係,蘇靖隻要咬死了她是凶手,門外那些警察有的是方法結案。破案率是警察的命,他們烏眼雞似的,巴不得趕緊想辦法結束呢。要是這位女士……”

說到這,秦淮緩緩回身,一把拽住蘇靖那緊繃的手腕,床單上豁然出現一個口子,比這黑夜還黑,像一張吞人的大口。

蘇靖驚愕又艱難地看著眼前這張臉,斯文與猙獰,平和與陰鬱,為什麼兩種截然不同的極端會出現在一張臉上。蘇靖本以為自己臉上盤曲錯節的疤痕才是最可怖的,但此刻,她才明白,真正令人膽寒的,從來都是骨子裡透出來的陰森。

“恰巧這位女士,她今天撞牆了,腦震蕩了……甚至……死了,那門口的這群警察更容易交差了。相信我,辦法總是有的。”

秦淮倏地俯下身,湊近許維鬆的耳畔,低沉的氣聲逡巡而來:“你以為,她的命真的那麼值錢嗎?”

話音一落,不肖說是蘇靖,就連謝隱心頭都寒出一個激靈來。

盧曉明覺得秦淮這話說得有點過分了,剛要進屋,被謝隱一臂環了回來。謝隱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再等等。

心率儀器上的數據又一次產生了巨大的波動。謝隱的拳頭都攥緊了,他另一隻手伸到了後腰處,宋辭餘光裡瞥見,也是心驚。

一把槍。

“哦對,你說不了話。那我告訴你,不值錢。她花一樣的年紀,本來生活就夠苦了。可她生為一個女性,竟然還試圖天真燦爛地活著。她本就該逆來順受,本就該承受男性帶給她的□□……可她竟然妄圖報仇。如今呢,被抓了,要麼一頭撞死一了百了。要麼……砰!”

秦淮音量驟增,許維鬆的心率亂得一塌糊塗。

“砰地一聲,被斃了。從此這個世界上就沒有這個女人。”

秦淮再一次湊到許維鬆的耳畔,這一次,他不屑於好聲好語地氣聲說話了,而是冷漠平靜地說了一句:“她活該。”

就在秦淮最後一個音還未落穩時,秦淮的腕子驟然被人攥住,黑暗之中誰也沒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回過神來時,床上的許維鬆已經坐起身,與秦淮的臉隻有一指的距離了。

那張形容枯槁的臉在黑暗之中無比猙獰,他咬著後槽牙,咒罵道:“你這個畜生。”

話音一落,他也就被趕上前的謝隱控製住了。他歇斯底裡地喊叫著,咒罵著,卻根本掙脫不了謝隱的束縛。

這時的秦淮才轉頭示意盧曉明開了燈。燈光驟亮,所有人的眼睛都有些不適應,而許維鬆一雙眼更是瞪得猩紅,幾欲裂開。

秦淮卻仿佛被燈光驅散了一身的邪氣,溫暖的光暈再一次籠罩了他,陰鬱一掃而光。

他的聲音也恢複了清冽溫和:“你也知道這種想法很畜生,可這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麼?”

——

“是我一步算錯,連累了她呀。”

伴隨著許維鬆沉沉的歎息聲,臨床的蘇靖終於一改之前的緘默不語,撕心裂肺地哭了出來。她狠狠地捶打著床板,仿佛錘透了它,這一切悲劇,就真的不存在了。

謝隱:“所以,是你殺了人,然後偽造現場,把自己也偽裝成受害者?”

許維鬆頓了幾秒,最終重重地點了頭。他抬眼看向秦淮:“你怎麼知道我是凶手的?”

秦淮淡淡一笑:“你的衣物告訴我的。”

“其實這事並不難,隻是我們一直抓錯了重點。如果不是蘇靖女士進了醫院,我們都沒想到把你這個昏迷的人作為破案的重點。這一點上,我們確實需要感謝蘇女士。”

聽到秦淮的話,蘇靖用她耷拉眼皮的眼睛狠狠剜了他一下。秦淮欠身,萬分摯誠的神色說道:“抱歉,蘇女士,為了破案,方才說了那麼多冒犯的話。沒有一句出於我本心,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但我仍舊真誠道歉,我覺得對你的感激也一樣,都是真誠的。”

蘇靖彆過臉抽噎著,她已經無所謂秦淮是否真誠了。無論如何,如今場麵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秦淮繼續講:“在此之前,我便確信蘇女士並非凶手。但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為什麼凶手殺了人不趕緊跑,偏要跑到十樓去。直到我看到了你的鞋襪,就全明白了。你是個愛乾淨的人,襪子上腳背處白又柔軟,很明顯這是個新襪子。腳底處卻很黑。你的鞋子是很厚的牛皮鞋,血跡並沒有浸進內部,可你的襪子上卻有了些許血跡。這說明,你在地上已經有了血跡的情況下,光腳做了某些事情,而後又把鞋子穿上了。方才我又回到了案發現場,在10樓和11樓之間的外牆上,我們看到了一個空調外機架。在那個架子上,我們找到了一個殘缺腳印。宋辭醫生和我說過,你有輕微小兒麻痹後遺症。那個殘缺腳印,確實能看出是個跛腳之人的。”

秦淮頓了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是這樣的。你光腳從11樓翻到了10樓,又從10樓爬樓梯來到11樓,在案發現場門外用鑰匙將房間鎖住,偽造一個他人殺人的假象,而後再從窗戶爬回11樓,之後自殘。我說的對麼?”

許維鬆無可奈何,卻隻能點點頭,因為事實確實如此。

秦淮:“你算得還算周密,隻能是‘還算’的程度。因為你割傷袁、田二人的手腕時雖儘力偽裝成了左撇子,但傷口走向卻和你手上傷口的走向完全相反。如果三人都是被他殺,不可能會有不同走向的傷口的。另外,你沒有算到一個最大的變量,那就是突然到訪的蘇女士。接下來,剩下的事情到底如何,就要靠你們二位給我們講述了。”

秦淮走上前前,他輕輕拍了拍許維鬆的肩膀:“說實話吧,為了她。”

——

許維鬆第一次認識蘇靖,還是在兩年前。

廠區一眾美女裡,蘇靖真的不紮眼,可她總是溫溫柔柔地笑,這一笑,就笑到許維鬆心坎裡了。

許維鬆小時候患過小兒麻痹,村裡那時候得這病的孩子也不算少,彆人家都選擇不治了,但他父母不放棄,最終落下了點小病根,但不仔細看,真看不出來。後來父母早亡,成績一直優異的許維鬆不得不早早輟學,來到城裡打工。他與人和善,又頗有些文化,所以在一眾工友裡算得上是人緣不錯的。

他一度暗暗盤算過,等自己再攢點錢,就去和蘇靖表白。

可這點錢,又哪是說攢就攢下的?

年輕的生命總覺得來日方長,可誰也沒想到意外來得這麼快。蘇靖突然消失了,再後來就傳出她瘋癲了的消息。許維鬆幾度尋找蘇靖未果,再後來就沒了她的音信。

直到有一天,許維鬆在工友那裡看到了蘇靖受辱的視頻。他恨得牙根癢癢,恨不能活剮了這個畜生。他了解到造成顧婷和蘇靖悲劇的始作俑者就是田萌萌,於是他想到了這個周密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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