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觀看者以為這是個糟糕的惡作劇時,拍攝視頻的人突然站起身。鏡頭猛烈地搖晃了一下,畫麵外傳來機械音:“說點什麼,男孩。”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一個聲音粗獷的男聲在哭哭啼啼,“我應該怎麼說?我向你道歉,我是剛才發推的人,我不該那麼說你,我也不該對著你開槍,我錯了,救命!求你彆殺我……”
拍攝者顯然對此感到不滿。他在男人說到一半時放下手機,踩著紙板向男人所在的方向走過去,緊接著槍聲突兀響起。
“砰!”
“啊啊啊啊——”繼而傳來的是男人的尖叫聲。
但鏡頭始終對準地上的紙板,板麵下方的笑臉被‘小醜’的皮鞋蹭花了一角,顯得更加滑稽。
“你真無聊……”機械音冷酷地評價說,“乾嘛露出這副表情?為什麼不笑一笑?”
正在這時,一陣風從遠處吹過來,將地上的紙板翻了個麵。它的另一側寫到:‘彆擔心,隻是個玩笑!’
——救命!救救我!!他來了!
——彆擔心,這隻是個玩笑!
男人的喘息聲和哭聲逐漸停止了。過了一會,他發出了詭異的氣音:“哈……嗚嗚,我知道了,求你讓我再試一次……哈哈哈哈,是個玩笑……”
機械音:“大點聲,你不是剛吃完飯嗎?我親眼看見你吃了個漢堡!”
“哈哈哈哈哈!”男人於是掐著喉嚨發出瀕死般的大笑聲,“哈哈哈哈!彆擔心!沒有發生任何事!哈哈哈!隻是個玩笑!這隻是個玩笑而已——”
視頻錄到這裡戛然而止。
網友握著手機短暫地沉默下來。看到視頻的所有人都被其中泄露出的信息驚呆了,他們難以想象貼主究竟遭遇了什麼,並情不自禁地感到了恐懼。
然而實際上。
“我有點擔心這會被誤認為是低成本cult片的宣傳手段。”
百老彙導演奧利弗·普特南頭戴寬簷帽,臉上是墨鏡和口罩,身上穿著從朋友那借來的寬大夾克衫,下身是從來沒穿過的朋克牛仔褲,腳下還踩著一雙大了兩個碼的厚底鞋。
“有時候那種沒法在院線上映的電影為了提高播放量無所不用其極、在違法的邊緣瘋狂試探,以至於現在的網友越來越不好騙了。”
拍視頻的人,也即赫爾克裡,邊摘下手套揣進口袋邊說:“有人看到後會在意,這就足夠了。”
旁邊的手機裡傳來哈琳尖銳的嗓音:“最容易暴露的其實是紙板上的口紅色號,夥計們,我說過了這個牌子的紅顏色特彆好識彆,你們就應該買旁邊更貴的那一根!
”
“謝謝你,但我資金有限,哈琳。”赫爾克裡搖頭,“再也用不上的東西越便宜越好。”
“所以這樣有用嗎?”奧利弗緊張地問,“我是個導演而不是演員,要是有人覺得視頻裡隻會哭哭啼啼的小雞崽子不像是個一米九還帶著槍的年輕壯漢該怎麼辦?”
“我覺得挺好的,導演。”哈琳毫不猶豫地稱讚他,“你知道我是做什麼的,我見過很多案例,普通人受到驚嚇時和你剛才表現出來的一模一樣,就算警察來了也看不出問題。”
“唉,”奧利弗更緊張了,嘀咕著說,“我都不確定我是該高興還是悲傷。不過彆誤會,赫爾克裡,我非常願意幫你的忙,這絕對是我這輩子能遇見的最有趣的經曆了。”
赫爾克裡玩笑說:“你上次在Aria公寓裡也是這麼說的。”
奧利弗正色道:“隻有你能超越你自己……彆笑,哈哈,我說真的。”
他想拍一下赫爾克裡的肩膀,結果剛抬起手就看到偵探胸前的一灘血跡。
這可比‘小醜’從路上撿來的破紙板嚇人多了,他打了個哆嗦,本來要說的話頓時打兩個彎,變成:“彆的都不重要,不管你要做什麼都得等到第二天早上,現在先找地方睡一覺吧。”
赫爾克裡笑著抬手拍回去,在導演瘦弱的肩膀上按了一按,低聲說:“我不能去公寓,還記得嗎,我不是赫爾克裡·雨果,而是小醜。”
奧利弗憂愁地看著他:“可惜你我都沒什麼錢,不然選擇能多上不少。”
“我在紐約有一棟房子,布丁。”哈琳突然說,“那是我父母留下來的。後來我去了哥譚,他們倆也不在了,我小時候居住過的老房子卻保留了下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去那幫我收拾一下,備用鑰匙在郵箱右邊的縫隙裡。”
赫爾克裡稍有猶豫。
哈琳猜到他在想什麼:“我對天發誓這棟房子根本不算什麼,相比之下做偵探助手兼超級反派簡直酷斃了好嗎?如果你不同意,我就一直打電話騷擾你,直到你發瘋或者被迫答應下來。彆動腦了,我替你頭疼,去睡一覺吧布丁,然後第二天把那群外星人統統乾碎!”
赫爾克裡終於忍不住問:“有機會的話我會當麵向你表示我的感謝之情,可是布丁到底是什麼意思?”
“噢,你不覺得你的大衣顏色很像焦糖布丁嗎?”哈琳說,“彆介意親愛的,隻是個昵稱而已。”
奧利弗笑眯眯地說:“你不能用這種網絡潮流叫法,哈莉,偵探有時候是個年輕人,有時候感覺和我年紀差不多。但我是個時髦老頭,他可不是。”
說完,他和電話對麵的哈琳一起竊笑起來。赫爾克裡無語地看著他們,心想你們對著一個21世紀連受精卵都不是的人說什麼呢?
他告彆了身上全副武裝、卻願意為朋友的請求赴湯蹈火的奧利弗,讓希比達護送導演換下衣服回去住處,自己則孤身前往哈琳給出的地址,並且從生鏽的、塞滿了廣告郵件的信箱側麵夾層找出了備用鑰匙。
借著夜色擰開房門後,赫爾克裡不打算前往臥室,隻簡單地掃了掃沙發上的灰塵便躺下去,迅速陷入了無夢的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