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第一百一十七回 賈元春(1 / 2)

且說忠順王妃親自領宣旨太監而來, 輿馬侍從者眾,儀仗開路,聲勢浩大, 寧榮街上無不嘩然。

吳熳接下聖旨,又遭忠順王妃親密攜手敘話,猶不知此事從何而起。

胤礽卻垂了眼, 看來冷子興信上所言屬實,義忠親王確是被半脅迫逼宮造反,皇帝擔心此事泄出, 動搖其帝位正統,拉攏施恩予他來了。

隻他與父親皆不入仕,近來又無功無績, 不能隨意封賞, 因將主意打到與宮中有關的妻子身上,欲將妻子強行同義忠親王府分割開來,又劃入自己人忠順親王麾下, 即使他們父子二人不效忠,在外人看來, 與其立場亦是一致的。

好一番大費周章的算計,胤礽卻覺無奈,他本無意參與這些爭鬥,隻想護住自家人而已, 不想,竟以此種方式牽涉其中。

又說妻子冊封縣主, 成為忠順親王的義女,不就變相說他給老十三作了女婿?胤礽好笑,這可真夠亂的。

忠順王妃得知當今與王爺要認一毫不相乾的女子為義女, 還欲正式下旨冊封,亦頗感意外,不過,因著那二位都是有成算的,她隻照辦就是。

且早年間,她亦見過那女子,又聞先太後多次誇讚,想人應是不錯的。

如今一見,長開了的容貌更甚當年,豐姿絕豔,叫人挪不開眼兒,又兼儀態端莊清雅、進退有度,更令人滿意。

知她才誕子不久,忠順王妃又見了見孩子,見其玉雪可愛,心內柔軟,當即命人送上見麵禮,圍繞孩子閒敘問候了幾句,方請人更衣換妝,同她一起進宮謝恩。

吳熳望向抱著孩子的婆母,見她點了頭,方出屋去,同胤礽說明裡間情況,又聞胤礽說完來龍去脈,心下有了數兒,才去梳洗換衣,再出來已是盛妝。

忠順王妃見了,眼露讚歎,與賈林氏好生辭彆後,方攜了人去。

吳熳時隔多年再入宮,宮中景致莊肅華貴依舊,她卻覺如隔世,處處恍惚可見當日她與明昌郡主行過的場景。

忠順王妃似覺她異樣,回身攜住她的手,又慈和笑了笑,吳熳遂正色,回以一笑,繼續前行。

一如她來時預料的那般,至了臨敬殿,皇帝並不麵見,言之事忙,令二人至皇太後、皇後宮中謝恩即可。

新晉的義母女二人遂在殿門外行禮後,至皇太後宮中去。

皇太後早年亦是見過吳熳的,見她出落得愈加標致,亦是讚了又讚,又與她敘了幾件陳年趣事兒,忠順王妃在一旁也陪笑了幾句,直至太後乏了,又賜了見麵禮兒,二人方謝恩後退出殿來,又往皇後宮中去。

吳熳原以為也是謝恩又閒敘後,便可出宮去。

不想,竟在皇後宮中見到了賈元春,且皇後有意讓她姑嫂二人親近,因命女官帶她們至側殿說話。

二人謝恩,一路無話。

至了側殿,宮女將一切伺候妥帖,遠遠退開侍立,隻留下吳熳、賈元春與她從賈府帶進宮的丫鬟抱琴。

便是如此,氣氛也靜默了片刻,須臾,賈元春方揚笑問候起吳熳的公婆。

吳熳麵色恬淡,一一答了,期間不動聲色打量著賈元春,見人麵如秋月、笑若春花,似往事如煙,心中亦歎這宮中實在磨礪人。

昔日賈元春見了她,是需躬身屈膝行禮的,當日的公侯小姐仍隱隱藏著些屈辱與不服氣,目今再見,換成她屈膝見禮,賈元春卻無得意或揚眉吐氣之色,隻言笑晏晏與她閒話家常,這養氣功夫屬實有了境界。

吳熳渾若不覺,問甚答甚,隻賈元春將話頭往榮府上引,欲拉近兩家關係,吳熳便不搭話,他們一家如今與榮府如此關係正正合適,不欲有多來往,賈元春所期之事,定是不成的。

賈元春似也品出其中之意,隻默默歎息。

從前,她竟不知敦老爺與琛兄弟才華盛名在外,多少人家暗地裡笑話賈家懷抱金磚不自知,反棄如敝履,活該落得個日薄西山,靠女兒搏前程的地步。

隻自她知曉此事後,常常帶信出宮與父母說親近親近敦老爺府上,可收效甚微。

她太知道父母性格,父親從前讀書時被敦老爺比下去,被太爺多番教訓,放不下麵子親近;母親則是單純瞧不上沒有官身的敦老爺。

如此,此事便耽擱了下來,她隻得放棄,轉而時時提醒父母親好生教養寶玉,隻近日祖母入宮來,與她說起寶玉,小小年紀竟知在脂粉堆裡混了,祖母且樂見其成,父母亦放任。

賈元春隻覺眼前發黑,夜深人靜時常自問,她在宮中這般掙紮、被人利用算計,到底值不值?

隻到底是父母親族,她割舍不下,惟儘力一搏,如今隻求族叔家能看顧、相助一二。

可惜,她之所求要落空。

吳熳一聽賈元春欲托胤礽帶著賈寶玉讀書,心一凜,眼一冷,隻道,“這怕是要叫娘娘失望了,老爺不在家,家中諸事皆有大爺料理,輕易不得空暇,恐耽誤了寶二爺……”那扶不起來的阿鬥,還是彆浪費男人的時間了。

話猶未完,吳熳便見賈元春難掩失望,並不在意,隻道,“不若請政老爺將寶二爺送至啟山書院入學,雖山中日子清苦些,但讀書一事,苦其心誌,方有大進益。”就看榮府上下舍不舍得了。

果然,此話一出,賈元春更失望,想她也知曉賈母與王夫人定是不舍得送賈寶玉去的。

吳熳忽憶起當日為子計深遠的李紈,又想了想她的慕哥兒,心軟一瞬,因與賈元春道,“我聞府上珠大嫂子一直欲送蘭哥兒出去讀書,隻因年紀小,不放心,若娘娘有此意,何不叫寶二爺與蘭哥兒同去,叔侄有伴兒,也有個照應。”

實則賈寶玉定是去不成的,但賈蘭可以,賈元春若真想有個助力,賈蘭可比賈寶玉可靠多了。

賈元春一聽這話也愣住了,她親自教養過寶玉一陣兒,因而感情極深,總望著寶玉成才,撐起門楣,確實少關注彆個。

如今,這位弟媳婦竟與她說起蘭哥兒?

瞧著她那雙漆黑淡漠的眸子,賈元春知道她是認真的,也就是說,她認為蘭哥兒會比寶玉出息。

賈元春垂眸沉思,這位弟媳亦在宮中生存過,且活得比她恣意暢快,其心計、見識甚的決計不缺,如此說來,蘭哥兒確實得用,她心下立時決斷,便同人道起謝來。

吳熳一見她這模樣,便知此事成了一半,剩下的就看李紈自己了,且看她能不能強硬一回,給兒子爭出個不一樣的未來。

如此,賈元春心中之事落下一半,與吳熳說起話來也少了些試探,隻閒話間,為了拉近關係,難免提起與二府都有關的林黛玉。

吳熳心下不由警惕,麵上故意冷下兩分,一副不願多提之樣兒,將賈元春的話頭堵了回去。

她隻慶幸如今賈元春封妃早,黛玉尚且年幼,不會給她點鴛鴦譜的機會,否則,林如海未死,榮府難保不會盯上黛玉,給賈寶玉作後路。

賈元春作了多年女官,本就練得好眼色,見人如此情狀,雖不知緣由,也及時止了話頭,轉而聊起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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