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隻在晉江文學城 緘默汙染(1 / 2)

無限異常調查官 宗年 23338 字 3個月前

黑暗山一般的壓下來。

祈行夜瞬間反應揮出去的長刀, 竟然轉眼間就被黑暗削斷,一分為二,掉落在地麵聲音清脆。

也驚醒了菲利普斯。

“祈行夜!”

他大驚, 連忙折身衝回來想要幫忙。

但黑暗延伸得太迅速,菲利普斯隻來得及看到一抹一晃而過的光亮, 青年修長的輪廓勾勒在光中。

再眨眼,已經消失不見。

全都被黑暗覆蓋。

那不知名的龐大怪物在撲向祈行夜的同時,也把菲利普斯的路堵得嚴實。

他就像撞到了一堵無形的牆。看不到摸不著, 一切被黑暗所隱匿。

祈行夜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迫。

如一座山峰向自己壓倒而來。

黑暗中沒有光亮,被剝奪了全部視覺感知, 無法看到敵人究竟身在何處。

被擺在台上的祭品。

祈行夜迅速反應,乾脆放棄了全部視覺感知, 他緊閉雙眼,讓自己的意識下沉, 完全借由擦身而過的風聲、身體的感知而行事,放開理智對自己的掌控, 將身體還給戰鬥本能。

他快速矮身,就地一滾,靈巧躲避過向自己襲來的攻擊, 隨即一口氣不停的反手伸向戰術背帶,抽出兩把長刀。

手掌緊握住刀柄的瞬間, 祈行夜整個人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黑暗。

不僅是此刻他的敵人, 也是他永恒的盟友, 予他助力與庇護。

怪物憑借黑暗隱匿身形存在, 祈行夜也同樣以黑暗為障眼法,呼吸頻率與空氣共振,將自己融身其中。

他是一滴水, 融入海洋。

失去了目標的怪物一時間茫然,愣在了原地四下張望。

而就在被它忽略的身前,祈行夜卻蓄力待發,突破時機出現的那一刹那,迅速出擊,迎頭而上。

風從耳邊吹過,發絲拂動。

空氣中每一縷風的走向,每一次腥臭或潮濕水汽味道的變化,每一度溫度的不同,都成為了祈行夜在舍棄視覺之後的幫手,忠心為他提供戰局每一秒變化的動向。

祈行夜伸出手,從空氣中劃過時順風而行,長腿毫不猶豫蹬地借力而上。

怪物在向他攻擊而來。

祈行夜卻僅憑借著風與氣息,準確判斷了怪物的全部動向,猜出它的身形輪廓。

在他躍身而起將要墜下的瞬間,乘風下落,下一秒,穩穩踩住黑暗中的某個物體。

……怪物身軀的一部分。

祈行夜猛地用力,借勢再起,長刀毫不猶豫揮向那一團堅硬物體的最中央。

他能夠感覺得到,刀尖在堅硬如鎧甲的表皮上滑行許久,終於嵌入一點凹陷,發出“哢嗒”一聲輕微聲響,像是找到了鎧甲與鎧甲之間的連接縫隙。

他毫不猶豫,立刻順著那縫隙重重刺下去。

“噗呲……”

輕微的聲音響起。

刀刃傳回來的觸覺,是深入血肉,劈開身軀,在阻力中持續向前,深深刺進怪物身軀中。

怪物在顫抖,整個地下空間也跟著一起劇烈顫抖起來。

攻擊的傷害激怒了怪物,它發出低沉怒吼,揮掌向祈行夜。

厲風呼嘯而過,生化服在那怪物麵前像紙一樣脆弱,一照麵就已經被撕得粉碎,風擦過臉頰時火辣辣的疼痛,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流淌,鼻尖縈繞血腥氣味。

祈行夜卻連停頓都沒有,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傷,而是趁勢向上,不等怪物再蓄力出擊,他手中另一柄長刀已經揮出,直指怪物。

他腳踏著怪物,一步一上,刀刀見傷,可怖龐大的怪物本身反而成了他殺死怪物的工具,借力打力。

眨眼間,就已經從怪物單方麵攻擊碾壓的不利局勢,硬生生扭轉成對峙,再迅速轉變為自己的上風局。

血肉被剝離骨骼斷裂的聲音,不斷從祈行夜刀下傳來。

順風局似乎已經是板上釘釘的勝利,祈行夜卻沒有因此而放鬆警惕,依舊眉頭緊皺,長刀試探著怪物的致命處。

他很清楚汙染物和人類的不同。

人類會痛,會死,會因為疼痛重傷而失去戰鬥力。

就算再有經驗的戰士也會在戰鬥中的某一個間隙恐懼或絕望,成為可以被利用的突破口。

但汙染物……就算碾碎它們的身軀,一寸寸打碎骨頭,砍斷肢體,它們也不會因為傷勢疼痛而停止攻擊。

殺戮,吞噬。汙染物的本能。

除非找到它們的核心,徹底粉碎它們讓其再也無法被汙染粒子修複,一場戰鬥才算結束。

可現在,祈行夜找不到能夠殺死眼前怪物的核心。

他甚至不知道這怪物究竟是什麼,又是什麼模樣。隻是在憑借著戰鬥本能,以及對銜尾蛇的了解而在動作。

祈行夜在賭。

賭銜尾蛇的貪婪。

他就像不知疲累的機器人,不斷揮刀,揮刀向前。

將體積龐大的怪物千刀萬剮,耐心的一塊塊砍斷剝離。

血肉從高處砸向地麵,黏膩的碰撞聲在地下空間裡回蕩,伴隨著骨頭的碎裂聲。

祈行夜就像硬生生挖穿了一座山,挖出一條通往地心的路。

如果現在有人看到他,就會驚恐發現,祈行夜整個人的身形都已經沒入汙染物,在失去了生化服保護的情況下,沒有任何阻攔的與汙染物近距離接觸。

像是被汙染物緊緊鎖在身軀做成的血肉牢籠,龐大的身形將祈行夜完全覆蓋。

甚至難以從那一團模糊的血肉中,找到祈行夜的所在。

忽然間,祈行夜耳朵動了動。

……他聽到,自己周圍黏膩的水聲和哢嚓哢嚓的脆響。

像春日,萬物複蘇,枯草發新芽。

那些被破壞的,在被修複。

難以看清的陰影中,數不清的小小紅色肉芽從怪物殘破猙獰的身軀中長出,它們肆意吸吮著怪物的血肉,以此為養分來供給自己的生長與壯大,迅速從隻有黃豆大小的芽,長成藤蔓。

但仍不知足,仍在繼續掠奪養分並生長,如有神智般扭動與攀爬蔓延。

像是從土壤裡爭先恐後,密密麻麻冒出來的蘑菇。

菌絲一路向下,牢牢抓住怪物已經被祈行夜劈砍得奄奄一息的身軀,在死去的之上,建立新生。

祈行夜聽到了聲響。

莫名的寒意順著脊背向上竄,他的身軀在本能拉扯著他,想要讓他趕快逃離此地,向他發出示警。

但祈行夜反而勾了勾唇角,笑了。

他等待的東西,終於來了。

沒有留給祈行夜太多時間,從聽到異響到局勢天翻地覆,不過短短瞬息,幾秒鐘的時間。

怪物就像被爆破拆除的大樓,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響,緩緩傾倒,砸向地麵。

“砰——!”

血肉飛濺,腥臭難當。

祈行夜敏銳躍身向後,從怪物身上離開,避免了被怪物身軀砸中。

但不等他落地站穩,忽然覺得有什麼陰冷黏膩的東西,纏住了他的腳腕。

……像手。

像是誰從地底冒出頭,伸出手,握住了他的腳踝,將他拽得趔趄。

祈行夜一個不穩晃了晃,差點也跟著一起摔向地麵。

不等站穩,他已經重新架起防禦姿態,卻在抬頭的下一秒,瞳孔緊縮。

無數“手掌”從四麵八方向他伸來,怪物龐大的身軀已經徹底淪為腐土,滋養那些肉芽一般的黑色長條狀怪物在它將死的身軀上生根,並且迅速抽長,生長,成形。

像是從血肉裡種出的一個個人形。

它們在黑暗和血肉裡搖擺著,□□著,低低喃喃著無人聽得懂的話語,伸向最中間被它們包圍的祈行夜。

借助著早已經滾落在遠處的手電筒所投過來的光亮,祈行夜勉強看清了一點那些拽住自己的東西。

它們慘白沒有血色,新長出來的身體瘦削,雖與人類看似一致,卻也顯得更加抽長,像是被隨意拉扯的麵團,沒有骨頭一般會在不應當的地方轉彎,扭曲。

視覺違反了人類大腦的認知,無法抑製的詭異奇怪。

那些“人”纏住祈行夜的腳腕,拽住他的手臂,在他手中的長刀上用它們過分柔軟沒有骨頭的身軀一圈圈纏繞,生生壓製了長刀本應該有的鋒利,瓦解他的戰鬥力。

向四麵八方拽去的力度讓祈行夜一時失去對自身的控製,像將要被五馬分屍一樣,被眼前這些白慘慘的怪物扯住四肢,高高舉到半空中。

雙腳騰空沒有發力點所帶來的惶惶然,群鬼圍繞與對自己的不可控……

戰局在快速滑向對祈行夜不利的方向。

他一抬頭,就能看到圍繞在自己身周的那些白色長條狀的人形怪物。

它們沒有五官,隻有模模糊糊的輪廓,凸起或凹陷,能看出哪裡是鼻子哪裡應該是眼窩。

卻像是畫家在勾勒了線條後,忘記了上顏色的人物畫作,隻有一片白色。

一群群,一簇簇,在祈行夜眼前浮動。

汙染物沒能成功從祈行夜手裡奪走武器。一個戰士,絕對不會在戰鬥未結束之前拋棄自己的武器。

但也隻是如此了。

祈行夜的刀再鋒利,力氣再大,現在卻也掙不開那些過分柔軟的怪物。

他嘗試著稍微揮動依舊被自己緊握在手的長刀,卻很快就被纏繞的怪物再次勒緊。

就算鋒利刀刃割開了怪物的身軀,那些已經快速生長到足有三四米高的白色條狀“人形”,也像是被一刀切開兩半的蘑菇,隻能看到慘白一片的截斷麵,卻不見一滴鮮血落下。

它們也對痛覺毫無反應,不會因此而被阻止動作。

被割開的地方很快就向著被割斷的兩邊生長,重新聯結,愈合。

完好如初的光滑。

哪怕祈行夜徹底將它們斬成兩段,破碎的身軀也隻是落向已經被啃噬得隻剩慘白巨型骸骨的怪物,重新作為其他人形怪物生長的養分。

在它的死亡之上,新的肉芽破土而出,開始了新的“生命”。

如同輪回,生生不息。

無論祈行夜嘗試哪條路,都被新冒出的這些人形怪物徹底堵死。

而在他嘗試所消耗的時間中,怪物已經將他淹沒。

祈行夜的身形徹底落進怪物的血肉之間,四周環伺的慘白人形怪物,如同靈柩四周裝飾的白花。

它們低聲喃喃著,含糊不清的聲音仿佛是古老的送葬歌謠,推行著這艘血肉的船,將祈行夜送往死亡的彼岸。

菲利普斯驚愕。

在他的視野內,隻能看到祈行夜主動走向那片黑暗,神情渾噩眼神空洞,如同被蠱惑而失神了一般,主動靠近那看不清模樣的怪物。

而怪物張開了血盆大口,笑容猙獰醜陋,等待著獵物主動送入口中。

菲利普斯迅速拔槍指向那怪物,但就算打空了整整一個彈夾,整個地下隧道都彌漫著硝煙的味道,在逐漸散開的煙霧中,他也隻能看到,眼前那可怖龐大的怪物,依舊完好無損。

怪物轉動著巨大漆黑的眼珠,緩緩向菲利普斯看來。

被狩獵者鎖定,死亡將要臨近的本能恐懼。

菲利普斯渾身發冷,僵硬在原地,在那怪物的注視下一動也動不了。

他想要呼喊祈行夜的名字喚醒他的神智,想要飛奔過去將祈行夜從怪物之口拽回來。

但他什麼也做不了。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發生。

菲利普斯難得感受到了難過與惋惜。

這樣璀璨的人物,難道就要在自己眼前死亡了嗎?

菲利普斯在心中瘋狂呼喚著祈行夜的名字,眼不錯珠的緊緊盯著他,祈禱上帝賜予自己力量,能夠讓自己與祈行夜的意識相連,能夠……喚醒他。

不要死。

他在心中說。

不要就這樣死亡……

“祈行夜的電話打不通?該不會死了吧?”

白翎羽看著始終無法接通的通訊,滿臉不爽:“嘖,該不會是他專門拉黑了我吧??”

餘荼懶洋洋挑眉:“比起祈行夜死亡的猜測,這個似乎更有可能。”

白翎羽“嘖”了一聲:“確實。”

“祈行夜那家夥,彆人越盼著他死,他活得就越快樂。他是懂得怎麼氣死他的敵人的。”

“要不是知道祈行夜是民俗學的,我還以為他大學是氣死人專業的。”

說著,白翎羽已經輕鬆拎起放在幾個巨大的金屬箱子,跟在餘荼身後走下私人飛機。

被餘荼劫持的富豪不僅貢獻出了私人飛機,就連落地A國後所需要的車輛,酒店……隻要富豪有的,餘荼都毫不客氣的拿了過來。

不等她們落地,已經有私家車等在華府機場外。

但從飛機到機場外的這段路,兩人還是收獲了無數驚訝或熱切的視線。

無他,兩人實在太顯眼了。

就算餘荼並沒有故意張揚的想法,但她那張穠豔昳麗的麵容,已經美得足夠驚心動魄,沒有人不會被那張麵容所吸引。哪怕再嚴苛的批評家,都要承認這張麵容,即是“美”的標準。

無關乎主觀感受。

隻與人類發展至今的客觀審美有關。

但比起餘荼,更加吸引眾人驚訝視線的,卻是白翎羽。

不到一米六身高的女孩高高梳著馬尾,黑色工字背心和靴褲簡潔;利落。

擼起的軍綠色外套袖子下麵,還能看出大火燒傷後留下的猙獰傷疤,觸目驚心。

然而這個並不十分高大的女孩手裡,卻拎著七八個看起來就很沉的箱子。

黑色金屬箱摞起來比她本身都要高,已經將她淹沒其中,一眼看過去根本看不到人在哪,隻能看到爽利搖晃的高馬尾,以及箱子,箱子,還是箱子。

反觀前麵的餘荼,這位明明應該是女孩同伴的高挑豔麗女人,卻兩手空空的輕鬆。

對比之下,更顯得女孩淒慘,簡直像是被後媽虐待的灰姑娘!

已經有人不忍心上前,向白翎羽伸出手,禮貌詢問是否需要幫助。

白翎羽:“?”

她一臉莫名其妙:“你在看不起我嗎?”

“這七八百斤的東西還拎不動,那得是什麼弱雞?”

白翎羽滿眼嫌棄,對方一頭霧水。

甚至還試圖詢問需不需幫白翎羽報警。

——怎麼看都像是被欺負了。怎麼會有人舍得這麼漂亮可愛的女孩子,拎這些連成年男性也拎不動的東西?

餘荼聽到聲音回眸看去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不由挑眉,唇邊扯開一抹笑意。

“不好意思。”

她走向熱心路人,熟稔切換語言:“這都是影視道具箱子,看起來沉,其實隻有幾斤。”

路人將信將疑。

餘荼眨眨眼,紅唇親吻自己的手指瀟灑飛向路人:“上帝保佑你。”

路人張了張嘴,所有的疑問都化作了臉上滾燙的溫度。

餘荼則帶著白翎羽目不斜視穿過人群,淡定離開。

“好好開你的車,不要問任何問題,也不要有任何好奇心。”

餘荼向早已經等候在外的司機揚了揚下頷:“做得到的話,我保你活命。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