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隻在晉江文學城 緘默汙染(1 / 2)

無限異常調查官 宗年 22332 字 5個月前

楓映堂足足愣在顯示屏前幾分鐘。

痛苦, 無力,窒息,懦弱, 絕望……

諸多情緒湧上心頭翻湧, 幾乎要將他溺斃。

跟著他們一起走……去遵循他們的腳步,把他們帶回來……

那個聲音反複在腦海中回蕩,直到清晰與堅定。

楓映堂無意識的伸出手,緩緩伸向顯示屏, 逐漸靠近。

隻是伸出又落下,像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想法在反複拉鋸,爭奪主控權。

技術人員早就對這位調查局來的副官心服口服, 看到他坐在屏幕前舉止奇怪,心裡疑惑,但也不敢貿然上前詢問。

抱著文件下來的胡未辛一抬眼,卻看到楓映堂的反常, 頓時眼瞳緊縮。

“楓副官!”

他扔下文件一個箭步直衝向楓映堂, 手掌大力拽住對方衣領猛地甩向後麵。

“咚!”的一聲巨響,楓映堂被胡未辛直接一把甩到了後麵的桌子上, 砸飛桌子上的文件電腦仍沒有消弭過強的力道, 甚至越過高高的文件堆,砸進了技術人員的懷裡。

技術人員茫然震驚, 下意識手忙腳亂去接。

一時間人仰馬翻, 文件紙片如雪花紛飛。

所有人都驚呆了。

幾個技術員連忙站起身,拖動椅子在地麵摩擦聲吱嘎刺耳。

“調查官!你, 你這是!”

就算是有私仇也不至於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手吧!

胡未辛將楓映堂從屏幕前拉開之後,這才喘了口氣放心下來,仔細去看屏幕。

隻剩一片泛著幽綠光芒的雪花點, 滋滋啦啦抽著黑白條紋,難以看清屏幕中的畫麵。

但屏幕卻無端碎裂。

蜘蛛網紋蔓延。

而在網紋正中央,是一點已經燒融的屏幕,合金與纖維融在一處焦黑,上麵還帶著血跡。

胡未辛連忙走過來查看楓映堂:“楓副官,您剛剛是怎麼回事?受傷了嗎?”

楓映堂半靠在技術人員身上,這位副官難得露出了與那張乾淨麵容相稱的脆弱,像剛從噩夢中蘇醒,還殘留著幾分茫然與無助。

甚至微紅的眼圈還帶著淚水的濕意。

順著階梯而下的男人一垂眼,便撞進了那水光漣漣的眸光裡,不由腳步微頓,駐步於台階上。

俯身望來時,冷肅眉眼竟有溫柔的錯覺。

“楓副官?楓副官你還好嗎?”

胡未辛來不及查看周圍,在楓映堂身前單膝半蹲,擔憂的抬手檢查起他的情況。

很快,他便發現了屏幕上的鮮血來源。

楓映堂一隻手軟綿無力的垂在身側,鮮血淋漓,浸透了製服。

殷紅血液順著手掌蜿蜒而下,紅與白,鮮明刺目。

好在汙染係數顯示正常。

這還是讓胡未辛鬆了口氣,然後才指揮起擔憂圍過來的技術人員們,讓他們各司其職回到工作中,或是去找醫療人員。

楓映堂在胡未辛眼不錯珠的緊張注視下呆愣許久,才慢慢緩過神來。

他晃了晃頭,下意識抬手想要撐住格外沉重疼痛的腦袋,卻發現自己手掌上竟然鮮血蜿蜒。

直到看到自己受傷,他才後知後覺的察覺到痛意。

像是剛剛的一切都是被封閉在玻璃罩子裡的虛假,沉悶回響,所有的感知都被割裂,無法明晰。

楓映堂詫異:“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他怎麼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受的傷?

胡未辛轉頭看了一眼已經碎裂的屏幕。

安可已經守在那裡,確保“屏幕”不會危及更多人。

但是當胡未辛將這段經曆說給楓映堂,回想起自己在看到時,楓映堂已經像是中了邪一般在靠近屏幕,甚至大有鑽進屏幕與其融為一體的架勢時,仍舊有些後怕。

可楓映堂卻是滿臉茫然,半點也回憶不起來。

“我不記得了……”

楓映堂愣神,低頭看向自己鮮血淋漓的掌心:“我唯一記得的是,雨隨行他們失蹤,我很擔心他們,想要去救人。”

然後?

然後發生了什麼。

楓映堂試圖回憶,可記憶留給他的,隻剩茫茫霧氣。

想到雨隨行,楓映堂立刻顧不上自己的傷勢,推開胡未辛就想要重新回到屏幕前:“雨隨行他們小隊出事了!”

“嘗試聯絡他們,定位所有人最後停留的位置,還能調出來人嗎?去救援,看看那家實驗室究竟怎麼回事。”

技術人員茫然又慌張:“哦哦好。”

“瞌睡,什麼叫人沒了?”

沒有看到人消失那一幕的技術人員遲疑:“從鏡頭裡看,沒有看到實驗室有打鬥痕跡?不像是有汙染物在場。”

楓映堂眉頭緊皺,緩緩浮現的記憶告訴他,這並不是他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有類似的感受。

在國內,另一起案件中,牆壁吞噬了商南明。那時,他同樣有想要衝進牆壁緊隨而去的衝動。

隻是這一次,是隔著屏幕……仍舊能感受到汙染現場傳來的,對他致命的吸引力。

大致搞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的楓映堂,隻覺得脊背發涼。

他連忙攥住胡未辛的手臂,快速向他說起自己的判斷。

同時聯係其他幾個就近的小隊,詢問他們是否可以前往救援。

特工局人員告罄,短時間內難以迅速抽調人手,隻能寄希望於附近的其他小隊。

將雨隨行的最終坐標發送過去之後,接到消息的小隊都一口答應下來,並且立刻有一支已經結束了常規巡檢的隊伍表示,即刻出發。

“楓副官,你不用擔心,我們馬上……”

“上帝啊!那是什麼?警戒,警戒!”

話語被突如其來的驚叫聲打斷。

鏡頭下的5隊調查官立即回頭,身後前一刻還安全平靜的實驗室,現在已經變成喧囂的戰場,特工紛紛開火。

晃動的鏡頭下,隻能隱約瞥見幾抹一閃而過的身形,混雜著特工與龐大黏膩怪物的硝煙覆蓋視野。

楓映堂心臟一突,立刻詢問情況。

可不等調查官回應,鏡頭已經在怒吼聲和猛烈撞擊聲中四分五裂,屏幕上的畫麵快速旋轉抽長成無數彩色線條,滋滋啦啦的殘破拚湊。

隨即,徹底陷入黑暗。

一片安靜。

屏幕外的指揮站,同樣陷入安靜中。

所有的技術人員都驚呆了,愕然抬頭看向已經失去信號的屏幕,好幾秒之後才有人猛然回神,連忙開始嘗試重連。

技術人員們接二連三的清醒,帶著尚未退去的恐懼,趕忙重新投身於工作中,試圖重新聯係上剛剛這一出現突發情況的小隊。

而楓映堂已經下意識站起身,受過傷的手掌死死捏住桌角,用力到指骨發白,在桌麵上留下指印。

他滾了滾喉結,深呼吸幾口氣才壓下自己的憤怒擔憂,再抬頭看向眾人時,依舊是克製的冷靜。

“通告所有小隊,已經有兩支隊伍遭遇汙染物,並出現異常。調取兩隊最後出現坐標,全頻道發送,強製要求就近隊伍進行救援。”

特工臨轉身前,楓映堂想了想,又補充道:“把出事小隊所在實驗室的資料,也隨坐標一起發過去。”

在得知已經有兩支隊伍遭遇了汙染物之後,其他小隊更尤為警惕,每落下一步都像是行走在雷區。

所有小隊的隨身鏡頭畫麵都被投放在大屏幕上,技術人員緊張的盯死屏幕畫麵,生怕再出現下一個被莫名吞噬的小隊。

如果不是當時雨隨行的隊伍,正被楓映堂注視著……無聲無息的消失,沒有掙紮,沒有求助。

不知要等到何時,才會被人發現。

技術人員稍微想象,就覺得渾身發冷。

楓映堂也果斷決定,將與雨隨行小隊遭遇的情形相似的CC2799案件,遮住一部分關鍵的保密信息,將汙染物的特性、效果等等情報,都從調查局總部調取,與特工局進行共享。

技術人員一直在試圖重新聯係兩支暫時失去蹤跡的小隊。

雨隨行的小隊全隊人員通訊正常,信號一直在線,隨身芯片所顯示的生命體征也一切正常。

可奇怪的是,就是沒有人應答。

哪怕強製打開了攝像頭,也根本看不到那些隊員們。

隻有空蕩蕩的實驗室。

乾淨,整潔,安靜。

就好像從來沒有人類在那裡生存一般。

隨身鏡頭下的實驗室,一切如常。卻無端令人發冷。

有楓映堂差一點被屏幕“吃掉”的事情在前,技術人員根本不敢多看,涉及到雨隨行和這間乾淨得過分的實驗室,眾人就下意識的仰身向後。

或是用手指半遮住眼睛,或是乾脆用鏡子反射,隻看鏡子裡的成像。

無法確認雨隨行等人的安全,楓映堂眉眼越發陰沉,連下達命令時都咬著重音,凶狠令人畏懼。

卻無暇顧及自己的傷勢。

醫療人員已經在旁邊等了一段時間了,拎著醫藥箱想要上前,卻屢屢被楓映堂忽略。

順著手掌滴落下來的血液已經在地麵上彙成了血泊,浸透了製服袖口。

眾人擔憂,卻無人敢勸。

一雙修長有力的手掌卻伸過來,不容抗拒的牢牢緊握住楓映堂的肩膀,打斷了他與旁人的談話。

掙脫不開的力道。

卻偏偏小心避開了傷口。

楓映堂詫異回身,緩緩睜大眼眸。

他看到了一個不應該出現在指揮站裡的人。

“晏先生?”

晏洺席一襲淺灰色大衣西裝,將那副肌肉漂亮的修長身軀修飾得更加挺拔,舉手投足氣度自若,冷意威嚴。

本應當是高坐談判桌和交易所的頂層精英,握著鋼筆簽訂一筆筆合同的手,現在卻攥住楓映堂不放。

楓映堂嘗試著掙了掙,卻不僅沒有掙開,對方甚至連晃都沒有晃一下,沉穩如泰山。

他揮出去的力道,就如一滴水抵抗海洋,瞬間便被凶猛吞噬,毫無反抗拒絕的餘地。

這讓他暗暗吃驚,驚訝抬頭看向晏洺席。

他本以為這位相較於商業帝國的龐大,實在有些年輕得過分的總裁,更應當是商界精英,最大的運動量也不過是揮一揮高爾夫球杆。

卻沒想到,對方的力氣如此之大。

再怎麼說,楓映堂也是正式調查官,調查官常規的各項體術標準他全部達標,不應該是普通人能比得了的。

可這位……

“晏先生,你怎麼在這?”

楓映堂皺眉,對他人的近身接觸不快:“抱歉,你能先放……”

話音不等落下,晏洺席已經先一步鬆開了手,主動後退一步拉開距離。

他甚至攤開雙手,示意自己並無惡意。

“楓副官,你在流血。”

晏洺席微微垂下眼,聲音低沉平穩:“醫生就在旁邊,已經等很久了。”

楓映堂驚愕,沒想到晏洺席竟然會說這些。

但他還是很快收斂好情緒,頷首致謝:“謝謝晏先生關心,但我這裡還有工作要忙,等我這邊結束之後再處理。”

說罷,他便想要轉身,重新伏案投身於工作。

卻被晏洺席雙手握住了肩膀,強硬將他調轉了方向,向醫療人員推去。

“楓副官,說過了,你需要治療。”

他平靜問:“你想要血流而亡嗎?況且,傷勢原因找到了嗎。”

——隻是盯著屏幕,為什麼忽然就會遭受這麼嚴重的傷害?

隻是被屏幕碎裂的玻璃割傷嗎,是否還有其他原因,還是汙染物的連帶效果之一?

楓映堂被強硬送到醫生手裡,就遭受到了醫生一疊聲的詢問,這些醫療人員都暗暗吃驚,沒想到竟然隔著屏幕也會因為汙染物而受傷。

這些被從特工局緊急調派來的醫療人員並非尋常醫生,與國內調查局的醫療官類似,他們也是特工局專門為汙染事件服務的醫護,對汙染物造成的傷勢更加拿手。

隻是工作這麼多年,他們也是第一次看到,竟然在屏幕後麵就能受傷的情形,一時都格外嚴肅細致,向楓映堂詢問時,大有以他的反應作為以後教科書的架勢。

脫下黑色製服長大衣,露出裡麵的白色襯衫,楓映堂低頭時,才慢了一拍意識到,血液竟然已經染透了整個左手手臂。

從肩膀下方一點,一直到手掌手腕,全部都被炸開,甚至還有脫臼問題。

甚至傷及血管。

所以才會出了這麼多血。

醫護人員屏息,小心翼翼的將已經開始粘在皮膚上的血襯衫剝下來,直到最後一點衣料脫離手腕,這才鬆了口氣。

“幸好,沒有造成二次傷害。你要是再晚一點,等血液凝固,衣服粘在傷口上,再想剝下來就要連著撕下一層皮。”

他眼帶譴責的看向楓映堂:“都已經上到這種程度了,你怎麼不說?”

醫療人員和調查官簡直是“天敵”。

不愛惜身體,經常扛著重傷硬上的調查官,在醫療人員眼裡就是不聽話的“熊孩子”,又愛又恨,恨不得上手揍一頓好聽話,卻又舍不得。

即便是楓映堂在醫療人員麵前,尤其是自己理虧的情況下,還是不由得氣弱幾分。

還有工作要忙,擔心會有人需要確認命令但找不到他,楓映堂也拒絕了去醫療站,而是就地處理。

他坐在辦公桌上,赤.裸著上半身,任醫生為他仔細處理傷口。

與此同時,還不忘轉身低頭,向胡未辛詢問確認。

忙碌的副官,連一分鐘都不曾停歇。

楓映堂有一張乾淨清澈得像大學生的臉,在學生時代遇到,是會被封為校園男神的容顏與氣質。

當他笑起來時,仿佛連天空都晴朗了起來。

因為出外勤的時間比起其他調查官更少,楓映堂藏在調查官那身冷硬黑色製服下的皮膚很白,薄薄一層肌肉,骨肉勻稱的修長好看。

他坐在光裡,冷白燈光打下來,將那身漂亮肌膚照耀得仿佛綢緞般,光暈聖潔。

隻是染紅了半邊身軀的血液,將聖潔的神像拖入地獄。

晏洺席深深注視著楓映堂,夾雜著冷意的凜冽眉鋒沉下來,眼眸幽暗無光。

楓映堂忽然覺得很冷。

他抖了抖,“嘶”了一聲。

果然,四月份還沒有徹底溫暖起來,光.著上身還是有些冷啊。

他心裡暗自嘟囔著轉身,忽然瞥到一角大衣,這才忽然從繁忙工作中回神,想起來還有晏洺席的事。

“晏先生是怎麼進來的?”

楓映堂笑眯眯看向他,閒聊般詢問:“我還以為,外麵已經被特工們封鎖了?”

“這裡是華府。”

晏洺席神情淡淡,並不覺得這是個問題:“在這裡,誰都有一兩個在聯邦裡工作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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