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068 “你要是真喜歡我,那我們就試……(1 / 2)

“讓你躺著休息, 你怎麼起來了。”何葉柔聲說落元寶,伸手攙住他的胳膊往後院扶。

元寶眼睫落下,輕聲說, “我找冰粥。”

他手腳冰涼捂不熱被窩,這時候冰粥的用處就體現了。元寶剛才在後院喚了好幾聲, 可能是聲音太小, 沒把冰粥叫過來。

“我替你找。”何葉作勢扶他回去。

元寶猶豫一瞬,扭頭朝劉長春看過去,“師父,姐姐她……真的要去京城嗎?”

怎麼這麼突然。

他為什麼不知道。

“對,昨天半夜才決定, 你今個不舒服可能沒來得及跟你說。”劉長春隻當歲荌要交代的事情太多了, 還沒跟元寶講。

可元寶卻不這麼想。

師父並不知道昨天下午在藥房裡發生的事情,也不知道醉酒那夜他偷偷吻了姐姐,更不知道他對姐姐有超乎親情的想法, 所以隻覺得姐姐去京城沒什麼,就跟尋常外出一樣。

但是這未免也太趕巧了, 讓他很難不多想。

昨天半夜才臨時起意去京城, 說明不是提前就打算好的。

是他逼得姐姐不得不離開嗎。

是因為他的原因嗎。

元寶想過歲荌可能不接受他, 不過不怕, 他跟姐姐日久天長還有許多時間慢慢讓姐姐愛上他, 隻是元寶沒想過歲荌會離開。

她要是不在,他就是有再多的心思又有什麼用呢?

昨天說好要給他答複的。

……騙子。

元寶濃密的長睫緩慢落下,遮住眼底晃動的淚水。

他轉身往後院走, 隨著扭頭動作,盛在眼裡的淚順勢從臉頰滑落。

“你看外頭這天還陰沉著,指不定待會兒還要下雨, 你回去好好躺著彆再受寒。”何葉說話時抬眼看元寶,正好看見他哭了。

何葉一驚,連忙伸手摸他額頭,關心詢問,“可是太難受了?”

元寶說不出話,隻輕輕點頭。

他一閉眼低頭,眼淚流的更凶。

對啊太難受了,他從來沒覺得這麼難受過。

因為姐姐不要他了。

這比刀剜在他胸口還難受。

“我去讓你師父給你開點藥,”何葉道:“至少能緩解一下疼痛。”

元寶見何葉往後走,伸手拉住他的袖筒,哽咽著說,“冰粥。”

就這還沒忘了貓。

“行行行我記住了,這就給你找來,你快自己回去躺著。”何葉抬手抹掉元寶臉上的淚,“乖孩子,聽話。”

元寶慢慢鬆開何葉的衣袖,手無力地垂在身側。

他心想,他不是乖孩子,乖孩子怎麼會這麼離經叛道的喜歡上養大自己的姐姐。

乖孩子怎麼會被人丟棄在路上,就這還不夠,還要把他推進水溝裡。

乖孩子才不會逼得姐姐遠走京城就為了躲避他。

元寶手指攥著胸口衣服,慢慢蹲在地上,雙手改成環抱雙腿,臉埋在雙臂裡。

那他不喜歡了好不好,他不喜歡的話,姐姐是不是就不會走了呢。

他學乖,比以前還乖。

他很聰明,他可以裝得特彆乖特彆聽話,隻要姐姐彆去京城。

隻要她彆走,讓他做什麼都行。

元寶蹲在地上,過了一會兒慢慢聽到前堂裡劉長春跟何葉四處喚冰粥。

元寶愣怔著抬起頭,滿臉淚痕朝後看,“冰粥?”

冰粥怎麼了。

元寶扯著袖筒胡亂擦掉臉上的淚,起身朝外走,問,“冰粥怎麼了?”

“這……”劉長春道:“剛才我還看見它在桌子旁邊的圓凳上睡覺,怎麼一眨眼功夫,好好一個貓就不見了。”

何葉皺眉,朝大開的木門看了眼,擔憂道:“會不會是跑出去了?”

“不能吧,我剛才在門口坐了半天呢,沒見它出去,哎呀!”劉長春懊惱地抬手一拍腦門,迎上何葉跟元寶的視線,皺巴著白胖的臉,說,“方才杜錦兒來拿藥,有幾味藥咱們鋪子裡沒有,我就去對麵抓了。”

劉長春底氣不足,開始心虛,訕訕道:“不會是趁我出去的時候,冰粥溜出門了吧!”

現在下過雨,滿街都是濕漉漉的魚腥味。冰粥雖小但貪嘴,平時那魚養在蓮花缸裡它都要蹲在缸上伸爪子往裡撈,現在聞著這魚味,不得饞瘋了。

說不定真就趁她不在的時候,自己跑出去了。

“元寶彆急,咱們在家裡再仔細找找,”何葉看元寶臉色更難看了,連忙拉住他的手安撫他,“冰粥可能在哪個犄角旮旯睡著了呢。”

劉長春跟著說,“對對對,如果家裡沒有咱們再出去找。”

元寶木訥地點頭,人撫著桌沿才勉強在桌邊站住,啞聲應,“好。”

劉長春跟何葉又仔細找了一遍,哪裡都沒見著那抹黃色的身影。

劉長春還去對麵的長春堂問了,說有沒有看見冰粥,幾個夥計都講沒見著。

“那八成是跑出去了,”劉長春一抹臉,招呼上長春堂的夥計跟學徒,“你們把手裡的活都放下,出去找找冰粥,就那麼大一隻小橘貓,記得自己的名字,咱們出去後四處喊喊看。”

文元向來機靈勁十足,連忙分隊,“你們兩個去南邊,那邊有魚鋪子,有人趁下雨賣魚,你們去看看。你們兩個去西邊,往河那邊找找,還有你們幾個——”

她們分隊出去沒找多久,就有人感覺頭頂一顆豆粒大小的雨滴掉在臉上,不由伸手摸了一把,“好像要下雨了。”

文元也感覺到了,心裡越發著急,“那快點找,貓要是淋死了,小掌櫃不得哭死。”

幾人大街小巷的喊,但就是沒有貓回應。想來也是,那貓頭一回跑出去,到了陌生環境肯定害怕,不是熟人呼喚根本不敢應聲。

劉長春也出去找了一圈,見下雨了才回來。

她想的是萬一文元她們找著了呢。

“如何?”何葉迎上來問。

劉長春搖頭,“我沒見著,我回來看看有沒有消息。哦對了,元寶呢?”

“元寶回屋了,”何葉急得滿頭細汗,“元寶好像有心事,昨天一夜都沒怎麼睡著,拉著我問大寶十一三歲時的事情,說他那時候年紀小,好些都忘記了,想再聽一遍。”

“可能是昨夜凍著了,今天起來就有些迷糊,說頭腦昏昏沉沉的,”何葉扶著桌沿坐下,滿臉心疼,“他這身體還沒好,冰粥就丟了。這冰粥要是找不回來……”

“怎麼能找不回來,”劉長春安慰夫郎,“彆擔心,這麼多人找呢。”

劉長春突然想起什麼,問,“讓人去朝家喊大寶了嗎?”

“沒呢,”何葉眼裡燃起光亮,昂臉看劉長春,“大寶知道冰粥去哪兒了?”

“她哪有這個本事,”劉長春說,“但她知道怎麼哄元寶不哭。”

劉長春讓人去朝家喊歲荌,還沒走到長春堂就看見歲荌回來了。

歲荌進藥鋪發現裡麵隻剩一個空青,驚詫到退回來仰頭看頭頂匾額,再次抬腳進去,納悶道:“我這藥鋪裡的人呢?”

“去找貓了,”空青解釋,“留我看店。”

“找貓?”歲荌一愣,“冰粥?”

空青還沒說話,就見對麵的劉長春掌櫃提著衣裙抬腳大步走進來,接了歲荌的話茬,“對,冰粥趁我沒注意跑出去了。我讓她們去找,現在還沒回來。”

歲荌臉色一變,轉身就往永安堂走,“元寶呢?”

這麼大動靜,肯定瞞不過元寶啊。

“在屋裡休息呢。”劉長春跟在她身後。

“不可能,”歲荌直接越過前堂進入後院,伸手一把推開元寶房間的門,看著空蕩蕩的屋子,了然地輕聲歎息,“我就知道。”

何葉慢歲荌幾步過來,看到元寶沒在房間裡嚇了一跳,“我元寶呢?”

他詫異,“我看他進去的啊。”

歲荌解釋,“冰粥丟了,他肯定坐不住,定然是出去找貓了。”

“我去找元寶。”何葉就要往外走,歲荌攔了一下。

“下雨了,您跟師父在家裡等著,我去把他跟貓帶回來。”歲荌隨手拿了把油紙傘,撐開後快步消失在慢慢密集的雨霧裡。

雨水從開始的豆粒變成了雨珠,從一顆顆落下變成一串串落下。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急。

文元沒辦法,隻能帶人先回來。

真就是奇了怪了,這麼多人,怎麼就找不到一隻貓呢?

尤其是文元回來後,聽說小掌櫃丟了,心裡更似見鬼!

貓那麼小找不到就算了,但小掌櫃那麼大的一個人,按理說也不應該沒見著啊!

她們回來取了蓑衣鬥笠,又開始出去找人。

“都喊大聲點。”文元說。

貓不知道回應,但小掌櫃聽見了聲音肯定會回應。

但文元完全沒想到元寶跟貓一樣,都沒出聲。

元寶是最先找到冰粥的。

小冰粥頭回溜出門,到了陌生的地方就不敢再走了,它四處咪-咪卻沒人理它,它想回去又不知道走哪條路。

正好路上有個人拎著魚往前走,冰粥眼睛放光,盯著那擺動的魚尾巴,下意識跟過去。

隻是人家進了家門把它留在外麵。冰粥蹲在這家人門口,惦記著魚,遲遲沒離開。

元寶趁何葉沒注意從永安堂跑出來,他站在路邊看了下,觀察到很多人都是拎著魚從西邊過來,然後往東邊走。

元寶沿著方向一路朝東走,提著衣擺四處低頭看,“冰粥,咪-咪。”

小貓受到驚嚇肯定四處躲藏,所以得低頭找。

因為元寶的咪-咪一字,還把巷子口裡的野貓喚出來。

元寶也是運氣好,沒找多久,就在一戶人家門口看見那抹橘色身影。

幸虧冰粥嘴饞,沒吃到魚就沒離開,否則它要是受驚亂跑,元寶估計不會這麼快就找到它。

元寶鬆了口氣,蹲下來,柔聲喚,“冰粥。”

小冰粥耳朵抖了抖,轉身看見是元寶,立馬顛顛地跑過來,邊跑邊豎起尾巴嗲嗲地叫,“咪~”

好像在控訴說它沒吃到魚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冰粥拿腦袋蹭元寶小腿。

仿佛在問他:你怎麼才找過來啊。

元寶隻是笑,也不凶它。

畢竟貓都是不講理的。

元寶伸手把它抱起來,臉上是笑,聲音卻是哽咽的帶著慶幸的哭腔,輕輕說,“你怎麼,怎麼能亂跑呢。”

冰粥隻是蹭著他的臉“咪-咪”。

元寶想站起來回去,可惜才起到一半就覺得頭暈目眩,眼前一黑差點栽回地上,他胃裡一陣陣難受想吐,不得已又抱著冰粥蹲回去緩緩。

下雨了。

雨滴搭在元寶鼻尖上,微涼,帶著點沉甸甸的力道。

元寶愣怔著抬頭看。

灰蒙蒙的天上開始掉雨滴,雨水落在他臉上,墜進他發絲裡。

“我會出來找你,”元寶喃喃問,“姐姐會不會出來找我呢。”

應該會吧。

元寶抱著一絲希望,像是為了證明什麼,聽見文元她們的聲音後,抱著冰粥挪動幾步,掌心蓋著貓頭,連人帶貓縮成一團,蹲在那戶人家門口的柴火堆旁。

就等等。

等上半炷香時間。

如果她沒來,……那就再等半炷香。

元寶沒等來歲荌,隻等來了大雨。

雨越下天越沉,原本還算明亮的天這會兒灰蒙蒙的宛如天黑。

元寶把冰粥塞懷裡抱著,安靜地撿了根木棍當作拐杖撐著地勉強站起來。

回去吧,師父跟師公會擔心的。

元寶神情麻麻木木,雨水順著發絲跟眼睫落下,他臉上濕漉漉的,眼眶跟鼻子通紅,唯有下唇發白印著幾顆牙印。

搖搖晃晃站起來,元寶抬眼看著昏黑的天跟漫天的雨,心裡一片茫然。

他明明記得路,卻抬不起腳。

他像是被人丟棄在雨中的狗一樣,知道那條路能回家,又知道回去也無用。

回不去了,因為他的原因,他跟姐姐可能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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