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鬼呆在了原地。
蘇公公震驚幾秒,隨即恍然大悟,是了,貴妃娘娘怕鬼!
他掃了眼海常在的穿著,上前幾步正要解釋,不等他道破真相,四爺開口了。
“……是人。你再仔細看看。”
語氣含著無奈,還有隱於深處的安撫,聞言,年嬌總算大膽了些。
她探出一個腦袋,又朝海常在的方向望了一眼。
顫巍巍的小心臟終於不跳了,年嬌皺起鼻子,覺得很是丟臉。
繼而問四爺:“她是誰?”
海常在羞憤欲死。
她光知道世上最打擊人的事,便是在皇上跟前被認作白衣女鬼;沒想到更打擊人的來了,貴妃連她是誰都不知道!
她的眼淚當即就要落下,終是顧忌著禦前失儀,憋在了眼眶裡。
心底的希冀,寄托在被貴妃問話的皇帝身上,霎那間,四爺成為了人群的焦點。
四爺沉吟一瞬,看向蘇培盛。
顯然皇帝也一時沒有想起她是誰。
蘇培盛:“……”
海常在:“……”
蘇培盛躬身,老老實實給主子解惑:“回皇上和貴妃的話,這位是海常在,康熙四十四年侍奉潛邸,如今隨順嬪住在鐘粹宮。”
鈕鈷祿格格就是如今的順嬪,年嬌立馬有了概念,她哦了一聲,隨即沒了下文。
皇帝更沒有什麼表示,他邁開腳步,邊走,邊和亦步亦趨的貴妃說話。
略帶訓斥的語氣:“朕早和你說過,世上本沒有鬼魂……”
冷風吹來,吹得海常在瑟瑟發抖。
她不敢回憶方才的一幕幕,更不敢再存有邀寵之心,好半晌,才止住了發顫。
繼而質問貼身婢女:“順嬪娘娘是不是要害我?”
若不是順嬪不經意提起,說太上皇的良妃是如何得寵的,她如何會日日傍晚守在禦花園,意圖博得一二憐惜?
以為今天是撞了大運,沒想到貴妃也在,還多了個白衣女鬼的名號……
嚇壞了的貼身婢女使勁搖頭,海常在眼淚又下來了:“她好狠毒的心!”
前腳回到鐘粹宮,後腳,皇後的訓誡於翌日下達。
也不知蘇培盛在皇後跟前說了什麼,“海常在窺伺聖蹤,抄寫佛經二十卷”的新聞,霎那間傳遍了六宮。
主位順嬪管束不利,同樣抄寫佛經五卷,即日開始執行。
接到訓誡,順嬪麵色鐵青。
這可真是無妄之災,她是有提攜海常在的想法,叫皇上能多多到鐘粹宮來,同她說起良妃的事例,實則是為了增添海常在的信心。
誰知道海常在竟是蠢到不管不顧地去了禦花園,還同貴妃撞上了。
落到如此下場,海常在非但不自省,反而恨上了她,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自入了宮,她便事事不順,這個“順”字的封號,到底給她帶來了
什麼?
想到海常在仇視的目光,耳邊傳來“裕貴人前來拜訪”的通報,順嬪搖搖欲墜,在宮人驚恐的視線裡,身軀一軟——
順嬪病倒了。
.
順嬪的病,一點都不耽誤冊封禮的進行。
月初是貴妃的冊封大典,在翊坤宮眾人的再三盼望下,終於姍姍來遲。
秋天已過,冬日的氣息越發濃重,一大早,年嬌就被秋嬤嬤從被窩挖了出來。年嬌抖了抖,下一秒,懷裡塞了一個暖爐,她連忙抱緊,慢吞吞地睜開眼睛。
年嬌左右張望了番:“皇上呢?”
問春壓低聲音:“皇上早朝去了,吩咐奴婢們喚您早起。”
今兒L是不容錯過的大日子,年嬌想起四爺的囑咐,努力驅散困意,任由問春給她上妝。
內務府早就備齊了貴妃品秩的服飾,用的都是最好的針線,由最好的繡娘仔細製成。他們不敢怠慢翊坤宮,都快把問春她們當祖宗伺候,用不著去催,昨兒L一早,便緊趕慢趕地送了過來。
秋嬤嬤抱起朝袍,輕輕一抖開,耀眼的金黃霎那間充斥了整個寢殿。朝袍的精美與繁複,是年嬌從未見過的,她強忍住雀躍,矜持地伸手摸了摸。
還來不及表達喜歡,問夏從一旁的托盤取來朝冠、朝珠與佩飾,笑吟吟地朝她走來。
年嬌頭頂一沉,緊接著,身上又是一重:“……”
若不是有秋嬤嬤攙扶,她的花盆底都要站不穩了。
秋嬤嬤連忙安慰:“不過半日光景,很快就能換下,娘娘可要堅持住。”
年嬌一聽,勉強接受了半日的說辭,眼眸亮晶晶道:“好。”
……
兩刻鐘後,貴妃扶著宮人的手,從寢臥走了出來。
正殿等候的內務府總管,還有數名禮儀太監愣神許久,不止一個屏住了呼吸——
世人都知從前的年側福晉、如今的年貴妃美,卻大多是人雲亦雲,真正見過的不過寥寥。
天生就是富貴窩養大的美人,而今被帝王捧在手心,半點委屈都不曾受,如今看來,何止一個“美”可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