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 43 章 【520特供番外+紅包……(2 / 2)

趙璴淡淡收起了笑容。

那邊,方臨淵還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說道:“這小子想必也沒壞到不可救藥的地步。他能想到給隴西捐款,當真出乎我意料。”

“那你高興嗎?”

卻聽趙璴這樣問道。

方臨淵不解地看向趙璴:“什麼?”

“他拿這筆捐款當做你救他的謝禮。”隻見趙璴看向他,接著問道。“你可高興?”

方臨淵不知他為什麼這麼問,卻點頭點得很真心:“當然高興了!那樣大的一筆銀子呢。”

桌上的燭台輕輕爆起了一聲燈花,燭火一顫,正好晃進了趙璴的眼裡。

他看見趙璴微微笑了笑,眨眼之時,睫毛輕掃,晃得他眼中的燭光也波光粼粼的。

“高興就好。”隻聽他淡笑垂眼,輕飄飄地說道。

——

清明一過,上京愈發暖和,漸漸連拂過的春風都裹上了暖意,吹在身上熱烘烘的。

方臨淵手上的傷也好了個七七八八,這幾日即便拆下紗布來,也不妨礙他騎馬用刀。

林子濯恰也忙完了手頭的案子,這日清閒,便如約邀請方臨淵去城外與守城將軍相見。

說起守城的這位祝鬆將軍,林子濯還特告訴方臨淵,說這人崇拜了他多年,聽說能被引來見他,高興地將自家樹下埋了十幾年的酒都挖了出來,非要與他在城樓之上好好地對飲一番。

方臨淵倒是不認識祝鬆。

恰逢他這天休沐,便與林子濯等人黃昏時分約在了祝鬆當值的南城門上。他剛到城門前,便見城牆上那個身材高大的、身著盔甲的將軍熱切地朝他招手,剛行至門樓底下,便已然一陣風地從衝了下來。

他身形極高,瞧上去能有九尺,又生得壯碩,衝到方臨淵麵前時,宛如城牆上崩下來的一塊巨石。

“末將參見上將軍!”便見祝鬆撲到他麵前,聲若洪鐘,躬下身來便直要向他行禮。

方臨淵爵位極高,但若論當下的實際官職而言卻與祝鬆是一樣的。眼見他要跪倒,方臨淵趕緊伸手托住了他。

刹那間,仿佛千斤頂似的從他手臂上壓下來。方臨淵有些無措地轉頭看向林子濯,就見林子濯神色有些無奈,衝他搖了搖頭。

方臨淵隻得堪堪攔住祝鬆,說道:“祝將軍折煞我了。”

勉強讓祝鬆站起身來,林子濯走上前,替他二人引薦了一番。

倒也沒什麼好引薦的。於祝鬆而言,方臨淵是如雷貫耳、大名鼎鼎的當世名將,不等林子濯說完話,他便拉起方臨淵,誠懇而又真摯地向他痛陳自己的景仰和傾慕。

那聲音吵得方臨淵耳朵直痛,可見這人一雙銅鈴眼在黑圓的麵上閃閃發光,方臨淵便又不忍心打斷他了。

幾人交談著,一路上了城樓。

上京雖有水路,但各個城門卻仍是各地客商來往的要塞。南城門那條路直通南方各城鎮,素來都是商賈百姓來往最為密集的關隘。

方臨淵跟著他們在城樓上轉了一圈,對於南城門的進出崗哨也多看了幾眼。

從此處來往進出的多為挑擔的百姓或是乘車駕馬的客商,從人員到貨物都是要檢查過後才可進城的。時值黃昏,入城的百姓卻仍是在關口前排起了長長的隊來,守城衛兵有條不紊,但檢視的流程卻不如方臨淵想象中那般嚴格。

旁邊的祝鬆還滔滔不絕,正說起他奪取玉門關第一仗時對付突厥騎兵所布下的鐵陣。

方臨淵低頭看了片刻,微微凝眉,打斷了祝鬆:“祝將軍。”

“嗯?”祝鬆當即停下話茬,認真又虔誠地看向他。

隻見方臨淵抬手指了指城門之下的方向,問祝鬆道:“將軍您看,那輛板車上明明有三五個人,怎麼唯獨隻查了車夫的文牒?”

祝鬆嗨了一聲,答道:“將軍有所不知,這是老規矩了。出入京城的百姓太多,每日都排長隊,若是挨個仔細檢查,每天到城門關閉之時,便要有一半的人堵在城外進不來了。”

“可若是有人混在其中,豈不是輕易就能混進城來?”方臨淵不解道。

“碰不到這樣的情況。”祝鬆朗聲笑了一聲,說道。“我們不是隻查車夫,而是尋常百姓便以戶籍為單位檢查。像剛才那樣的,通常是一家人一起進城,拖家帶口的,便隻查戶主與青壯,其他人一帶而過,隻做簡單登記。”

“從沒出過岔子嗎?”方臨淵又問道。

“隻要確認是同一宗族家庭的,都出不了錯。”祝鬆答道。“他們有各處派發的文牒與路引,成員又都登記在冊。若是混入了外人,出了任何岔子,都是要連坐他們一家上下的。”

方臨淵看著城下,若有所思地微微點了點頭。

“方將軍是發覺了什麼不妥?”旁邊的林子濯問道。“是與突厥賊人有關?”

提起突厥賊人,祝鬆的表情也有些緊張,轉頭看向方臨淵。

“我們隻是這樣查漢人,進出的每個異族客商,全都是挨個盤查,查得乾乾淨淨的。”祝鬆說。“想來絕不會漏進不明不白的人來啊!”

方臨淵搖了搖頭,朝著他們兩人安撫地笑了笑。

“沒什麼不妥。”他說。“隻是邊境向來城防嚴格,我第一次見這樣審查人員的而已。”

那兩人聞言皆點了點頭。

說起突厥匪徒,祝鬆又道:“那日他們衝破城防而去,我們實在沒有想到。這幾個月陛下下了旨意,我們也翻查了進城的全部異族的入城記錄,但全都是文牒行令俱全的,沒找到可疑分子。”

“那出城的呢?”方臨淵又問。

“出城手續向來簡單。陛下這幾日也勒令我等排查,但這無疑大海撈針了。隻是聖意在上,我們也隻能儘量查。”

方臨淵聞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幾人說話間,天色也漸漸暗了。接替祝鬆執夜的副將已然到崗,他們幾人盯著城下的衛兵換崗之後,便進了城牆之上祝鬆的住所,擺起了酒菜來。

城牆之上視野極佳,往城裡可看見遍上京接天的燈火,往城外又可看到四下星星點點的村鎮。

沒到城門落鎖的時候,即便天色全黑了,也有不少百姓陸陸續續地朝城裡來,不遠處的運河波濤寬闊,粼粼的波光將燈火與船舶的倒影攪碎在水中,反倒找不見月亮的影子了。

祝鬆擺上桌的是在他家埋了積年的好酒,他這日見著方臨淵高興,又與林子濯是多年的交情,喝得便愈發酣暢。

方臨淵今日同他交談過後,對那群突厥人如何進的城還百思不得其解,一時有些心不在焉。

酒過三巡之際,連祝鬆都看出他神思不屬了。

“方將軍這是在想什麼?”他問道。

“你說,接連幾個月入城的異族人都沒有異樣,百八十個執刀的匪徒,究竟是如何混進來的呢?”方臨淵問道。

祝鬆露出了個安慰的笑容,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單想是想不到的。”他說。“將軍不是已經查到了領頭的那個突厥人嗎?陛下下達的追緝令早派發到了各個州縣,待這人抓住,案子不久能明朗了。”

“可我隻怕……”方臨淵握著酒杯,沉思片刻,微微歎了口氣。

祝鬆不明白了,遲疑的目光看向林子濯。

“將軍是怕,若這些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入京,便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大宣?”林子濯問道。

方臨淵點了點頭。

林子濯想了想,正色道:“將軍放心,這是不可能的。這些人能進入京城,全仗著他們有清白的身份,如今遁逃,即便能混過一城一鎮,卻絕無法逃出千裡之遠。隻是如今不知他們藏匿何處,但假以時日,必會現身。”

他說的的確是實情。突厥人入大宣的路引文牒皆是大宣官府派發的,一人一冊,絕無空餘。

便如為首的那個烏力吉,他此番出城,頂著一張異族的臉,除了他烏力吉的那張文牒什麼都沒有,便是連套用假身份都做不到。

方臨淵聞言點了點頭:“你說得對。”

“若將軍再不放心,不如一會兒讓老祝這幾日將出入城門的異族人記錄謄一份給你。”林子濯又看向祝鬆,笑著說道。“將軍拿來審查,說不定還能找到端倪。”

祝鬆聽見這話,當即站起了身。

“乾什麼去?”林子濯連忙叫住他。

“我這就去讓他們把文書全找出來,給將軍謄。”祝鬆酒喝得有些多,起身時晃晃悠悠的,咬字都不清楚了。

“你急什麼,快回來坐下!”林子濯趕忙說道。

祝鬆卻頭也不回,徑直往外頭走去:“我這就去給將軍拿!”

“喝多了。”林子濯無奈地搖了搖頭,對方臨淵說道。

方臨淵被祝鬆逗得發笑,連忙站起身來,追出了門樓之外,上前幾步拉住了他。

“不著急,祝將軍先安坐下來。”方臨淵笑道。“他們還在底下執守呢,您就彆去添亂了。”

說著,他淡笑著朝城下看了一眼,正好看見幾輛載著貨物的馬車車隊緩緩停在城門前。

整個車隊上攏共坐了七八個人,行色匆匆的,當一群要趕在城門落鎖之前入城的客商。

眼看著便到了關城門的時辰,門前的衛兵也露出疲態,走上前去,便伸手索要他們的路引文牒。

為首趕車的那個趕忙往懷裡去逃。

方臨淵視線掃過他,眸光一頓。

此人神色似不大對。

出入的商賈百姓通常神情都很自然,文書也是早準備好的,生怕在城門前耽擱太久。但這人姿態忸怩,掏路引的動作又慢又彆扭,遞給衛兵時,也下意識地躲避著對方審視的目光。

這是惶恐畏懼時才會有的動作。

方臨淵的目光又看向了車上的其他幾人。

男女都有,還有一對歲數很大的老婦老翁。遠遠看去分明是一家人的模樣,但卻有種彆扭的奇怪。

下一刻,方臨淵目光一凜。

是了!一家人風塵仆仆趕了這麼久的路,眼見就要進城,該是鬆弛而疲憊的。但那人上前遞送文書時,這些人卻各個目光如炬,有意無意地盯著他。

那番姿態,分明不是對待家人,反倒像在監視是人質。

而再看這些人的穿著打扮,暮春的夜風溫暖和煦,他們卻各個衣著嚴整,衣領處嚴絲合縫,捂得嚴嚴實實。

方臨淵按在城牆上的手微微一收。

就在這時,車上的老婦抬起頭來,正撞向方臨淵的目光。

隻目光相觸的一刹,她竟是下意識地抬起手來,捏緊了自己的領口。

電光火石間,方臨淵想起了那日在宮門之前,那內侍繪聲繪色地告訴他的事情。

“……據說聖蓮教的教徒都會在這兒紋朵蓮花,以作辨認。”

方臨淵當即探出身去。

“攔住他們!”

他揚聲,短促而清晰地命令城下的衛兵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