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 41 章 方慶豔兒蓋房,畫家尋找……(1 / 2)

晚秋的風吹在人身上落下涼意, 可卷不走方慶與豔兒唇角的笑容。

他們在村部申請宅基地獲得批準,將現在住的房子後麵一畝地批給他們蓋房子。

方慶和豔兒商量好了,蓋兩間紅磚房。紅磚價格低, 比木頭堅固。村子裡不少人會紅磚蓋房的手藝, 工錢不高。

方慶在沙場乾過兩年活,機緣巧合下認識磚廠的人。他家情況特殊,磚廠的同誌幫著申請優惠措施, 加上圍牆、壘的雞窩、廁所、下屋,合在一起兩車紅磚隻要二百六十塊錢。

這時候蓋房子的都得準備個六七百,方慶自己雇人, 預計一個半月完成, 合計工錢一百五十元。這些之外還得給幫忙過來搭手的鄉親準備吃喝, 裡外裡全部也就四百五十元搞定。比彆人家要省下三分之一。

豔兒本來打算先不蓋房子,在廢屋裡湊合兩年。方慶覺得錢到手還是得蓋間房子,不然順著手縫不知道都花到哪裡去了。

豔兒一想也是這個道理,她不懂得儲蓄,跟方慶兩個人沒有落腳的地方。哪一天村子裡要把廢屋回收, 他們還得露宿在外,不如狠下心蓋上房子。哪怕以後苦點, 也有自己的家。

方慶和豔兒在縣醫院接到吳輝給的錢, 豔兒就讓方慶重新做了檢查。檢查完, 遇到原來那位醫生,跟他實話實說地交代, 腰椎神經已經死亡,沒有恢複的可能性。方慶一輩子都要在他的滑板車上移動了。

這也是方慶死活都要蓋房子的主要原因,他要給豔兒一個落腳的地方。哪怕有一天他不在,豔兒能改嫁改嫁, 不能改嫁好歹能有兩間屋子守著。

豔兒抱著他哭了一宿,第二天被他帶到村部申請宅基地,預備蓋房子。

方慶和豔兒要蓋房子的消息不脛而走,鄉親們用腳都能想到是陳秀芬做了絕事,讓方慶和豔兒絕處逢生。

不止一個人看到豔兒在開荒的地裡彎腰挖野菜,即便是偷偷摸摸怕人笑話,終究也瞞不過倆寡婦。倆寡婦在背後也沒少笑話她,有男人又怎麼樣,最後還不是跟她們一樣靠挖野菜活著。

誰知道沒多久人家要蓋新房子了,還到大商店買了煙和青菜,準備給蓋房的師傅們準備每天的飯菜。

豔兒把蘿卜、土豆放到方慶的拖車裡,疲憊的臉色掩蓋不住她臉上的雀躍。失去孩子不能老是沉浸在悲痛中,她想抓住一切機會好好生活。

小紅把找的零錢遞給她,癟癟嘴說:“還是恭喜你們倆,要是需要什麼東西就跟大商店提前說。照例都會幫著蓋房子的人家進貨。”

豔兒點點頭說:“還是謝謝你,等蓋完房子,請你到我家吃喬遷飯。”

小紅沒說話,倒是售貨的大姐把她買的手紙、燈泡遞給她,笑道:“你可真是變了好多,沒想到這樣賢惠啊。”

豔兒抿抿唇說:“人總是要長大的。”

方慶望著豔兒,覺得他媳婦是世界第一等的好。冷不防看到櫃台上擺放的奶粉,等豔兒走到他身邊,他問道:“你不是一直想喝牛奶嗎?要不然給你來一袋吧。我看最便宜的隻要三塊錢。”

豔兒頭也沒回,幫著方慶推著拖車,看都沒看貨架上的奶粉:“不感興趣了,有喝奶粉的錢不如給你扯身棉布做衣服。”

方慶咧著嘴笑了笑,雙手撐在地上滑起來。

小紅雙肘撐在櫃台上,‘嘖嘖’兩下,跟售貨大姐說:“真沒想到啊,那居然是豔兒。整天跟在方芳身後跟彆的女人比來比去,就怕自己過的沒彆人好,今天居然成賢惠媳婦。”

售貨大姐白她一眼說:“人世間想象不到的事多著去,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等到幾十年後咱們再看,還不知道又是一副什麼樣子。她跟方慶兩個人能改邪歸正也是村子裡的好事,以前做的壞事算遭了報應。方慶遭了不少罪還成了殘廢,豔兒肚子的娃兒也沒了,老天爺懲罰過了,他們也該洗心革麵了吧。”

小紅望著遠處的背影,豔兒一點不在意外人怎麼看她,一路上跟方慶倆人親密說話。小紅歎口氣說:“希望如此吧,等啥時候老天爺把豔兒一家收拾了,咱們村也就太平了。”

不知是不是方慶打媳婦臭名遠揚,還是豔兒嘴巴不饒人,廣播裡放了兩遍請村裡砌磚師傅幫忙蓋房,他們兩口子始終沒等人有人過來。

王蕾被分派監督他們的蓋房工作,拿著石灰桶勾完宅基地麵積輪廓,左右等不來人。看著他們兩口子準備好的飯菜熱了又熱,忍不住說:“你們家活算輕的,要是村子裡沒人乾,不如我幫你們打電話問問李家村、張家村有沒有人願意來。”

方慶似乎跟豔兒早就商量好,執意要把賺錢的路子送給同村的鄉親。豔兒試著跟王蕾說:“農忙完一天一塊錢不低了,要是有人願意來,我再給加兩毛。”

他倆想著借這個機會扭轉同村人的印象,寧願多花點錢買人緣。

王蕾明白他們的考量,盤算著會砌磚的師傅都在哪些家庭,想著幫他們勸說勸說。

見王蕾一臉為難,夫妻倆沮喪地看著對方。方慶拉著豔兒的手捏了捏,說:“沒事的媳婦,咱們的房子肯定能蓋上。到了冬天在新房子裡過年。”

“喲,你們這裡還要人手不?”紅星跟大力倆前後腳到了這邊,看氣氛不大對,便問道:“我在縣裡蓋過半年的平房,砌磚貼瓦都很在行,我還能幫你們把院牆用磚拚朵花出來,信不信?”

大力比他憨厚多了,撓著頭說:“我跟我爹乾過,我爹年紀大來不了,我在家沒事乾,我媳婦看我心煩。”

方慶和豔兒倆人見他們如見救命稻草,豔兒總算露出笑容,熱情洋溢地說:“快來吃飯,我去給你們拿包煙。”

大力知道他們家情況不好,擺手說:“彆破費了,我拿你們工錢,吃你們的飯足夠了。”

紅星還想著得包煙呢,聽大力這麼一說也熄火了,拿著筷子圍著桌子轉了一圈納悶道:“你們家沒交公糧啊。”

言外之意是飯菜裡沒啥油水。

被他的話問的語塞,還是大力解圍道:“好歹是管飽的,你到彆的村蓋房試試,早上給你吃窩窩頭,中午喝稀飯,晚上啥也沒有。”

紅星訕笑著說:“沒彆的意思,嫂子彆往心裡去。”

方慶拉著豔兒的手說:“要不然咱到老蘇家買塊肉回來?”他還答應給媳婦包肉餡的盒子呢。

豔兒偷偷跟他說:“紅星是個吃喝沒夠的,彆管他。大力說的是對的,等到蓋完房子請客再買肉也不遲。”

“唉,都聽你的。”方慶連聲說:“那我去把紅磚數一數,萬一數目不對咋整。”

紅磚是磚廠來過來卸車就走的,方慶盯著小山似得紅磚嘴角止不住翹起來。

等到紅星和大力吃完飯,豔兒一看說:“大力啊,你也沒吃多少啊。”

大力也實在,直說:“我在家吃過來的,夾兩筷子吃開工飯就行。”

紅星可是難得遇到包吃包喝的活兒,他最近把身上的錢又輸光了,他娘不給他飯吃,氣的讓他出去討飯。他不是萬不得已是不會找活乾的。

紅星把筷子一放說:“你們放心吧,彆人的活我能糊弄就糊弄,你倆口子的活我一定給你們乾好。萬一乾不好,你說你倆也弄不了,我也是缺德。”

方慶乾笑著說:“是是,那就多謝你了。”

結果大力又拆台道:“難道給東家乾好活不是應該的麼?沒乾好的不管是誰家都缺德吧。”

方慶、豔兒:“......”

紅星眼裡都沒有大力,外來戶這類人家在村子裡沒根基,他都看不上。他也就這麼說一嘴,也沒真的給曾經的東家亂乾活,不過就在方慶和豔兒麵前討個好而已。

大力話一說出來,紅星覺得自己就是個傻逼。他想摔袖子就走,可惜兜裡沒錢,還得跟大力一起搬磚。

大力看不上紅星賭博的毛病,不踏踏實實乾活的人都讓他討厭。他拉家帶口逃荒過來,好不容易吃飽飯,見到這些明明有更好的條件偏不努力的人氣不打一出來。

王蕾本來見他們吃飯就走了,等她又過來驚喜的發現紅星和大力倆人活乾的熱火朝天。兩個人都光著膀子,連水都顧不上喝,滿頭大汗地挑水泥、搬磚塊。

跟著她過來的兩位乾事不會乾這個,沒辦法啊,李書記要求他們必須幫助後進家庭,讓他們早日住在新房裡,感受到集體的關懷。

他倆一個姓伍一個姓陸,被人稱作小伍小六。他倆一人跟在紅星身後打下手,一人跟在大力身後學砌磚,不一會也是渾身汗。

方慶拖著板車來來回回搬磚卸磚,豔兒被他嚴禁乾活,坐在一旁喝中藥治身子。醫生原本讓豔兒繼續在醫院住院,豔兒死活不同意,就怕多花家裡一分錢。無奈之下看了些中藥回家調養。

漸漸地,來到這邊看熱鬨的人多了起來。還有小孩過來說吉利話,討糖吃。豔兒一口乾掉中藥,把碗放到一旁,急忙去大商店買散裝硬糖去。

五毛錢買了兩斤廉價的硬糖,豔兒給圍在身邊的小孩們一人抓了一把,看著五顏六色的糖紙,她不舍地說:“吃完把糖紙給我啊,我好折個門簾子。”

大力媳婦忙完沒事過來探望自家男人,見這邊人手嚴重不夠,想了想說:“你們要是不嫌棄我是個女的乾活慢,我也搭把手。”

“你會砌磚?”豔兒震驚了,她知道大力媳婦特彆能吃苦,原來這樣的活她也會乾。

“可不咋的,我倆就是在縣城裡蓋房子認識的。後來我們縣被淹了,就一起往外逃荒。”大力媳婦也不含糊,挽起袖子,拿著扁擔開始挑水泥。一趟趟不見她累。

夫妻搭配,乾活不累。大力跟大力媳婦一口氣沒歇,砌了大半麵牆出來。

大力媳婦看豔兒走過來,指著牆說:“單層磚冬天肯定冷,你們家今年沒準備柴火,荒山上也不許砍柴。你們肯定要燒煤的。有這份錢,我建議你們把外頭這層牆麵做成雙層的,雖然現在多花點,等到冬天就知道屋裡暖和能省下不少買煤錢。一年冬天到頭,燒火做飯連著燒炕一千斤煤打不住。你家就算節省,也受不住一年年這樣的開銷。”

豔兒聽後感動不已,很久沒遇到真心實意為她好的人。她趕緊跑出去跟方慶說,方慶在一時節約錢和往後都節約錢的選擇上,當機立斷決定再買半車磚做雙層牆。

紅星吊兒郎當地在邊上說:“那你們還是附近村子頭一戶呢,我聽廣播說今天冬天特彆冷,你倆要是有條件就趕緊多砌厚點吧。”

農村農忙後就是深秋,東北地區秋天短,早晚溫差逐漸大起來。

過不了二十天冷空氣就會到,往年十一月初大河裡的水就快流不動了,到了十一月底那是徹底的凍住。凍上一周時間,到十二月初有膽子大的人就會往大河冰麵上鑿冰。運氣好能有浮上來的凍魚,運氣差點的也能冰釣,改善家庭生活。

李家村身處東北腹地,冬天比彆的地方都長。彆的地方剛下凍,這邊已經三九寒天了。

方慶打算好蓋兩層磚房,又打算在院子裡挖個地窖。他們家條件不好,冬天什麼東西都貴,特彆趕在春節前後,那是能翻倍賣。他得早早準備好地窖,買些土豆、紅薯、白菜之類便宜又能放的儲存。

不光他一家這樣,村子裡家家戶戶都在為即將到來的寒冬做準備。

因為眼光好,會挑東西,蘇家今年的采購員身份落在蘇桃肩上。

她在市集裡買了不少便宜的蘿卜、白菜,還跟同村種果樹的老盧家說好,給她拉一百斤的蘋果存起來。

老盧家還會存梨子,到冬天可以做成凍梨拿出來賣。蘇桃也就沒著急買梨子。

林賦歸下班後,看到蘇桃站在地窖口愁眉苦臉的,問道:“誰欺負我家香桃啦?”

蘇桃捂著他的嘴說:“我香你臭,彆說話愁著呢。”

“說來給你男人聽聽。”林賦歸順口說。

蘇桃瞪他一眼說:“還不是咱們家地窖這麼大,怎麼也填不滿。”

“這好說,明天到市集裡買兩百斤大白菜回來,一百斤積酸菜,一百斤放到地窖裡一定夠。”林賦歸以為自己說的算多的。

沒想到蘇桃不以為然地說:“你可小看咱家這麼多張嘴巴。去年光是積酸菜就用了五百斤大白菜。我爹、我哥他們頓頓都要吃酸菜,一頓吃不上就說日子不好過,酸菜吃不起了。”

林賦歸被震撼住了,他知道蘇家是大家庭,沒想到光是個大白菜就讓他震驚。

“那我明天早點跟你到市集,找人多拉點大白菜回來。”林賦歸說。

蘇桃掰著手指頭說:“現在吃不了大鍋飯,什麼都得自己家準備。我總覺得土豆和紅薯一樣一百斤不夠,還得買幾捆大蔥、二十斤大蒜、十斤生薑,還要把做臘腸的材料準備出來。”

林賦歸覺得她掰著手指頭的樣子很可愛,忍不住多看幾眼。

蘇桃簡單算完,拔腿往屋裡找筆和紙,打算都記下來。免得忘記哪一樣都不行,家裡過不好冬。

林賦歸在院子裡等著她,聽到外麵有獨輪車的聲音。看過去見到老盧和他兒子一人推個獨輪車裝著滿滿當當的蘋果給蘇家送過來。

奇怪的是他們身後還跟著一位背著畫板的年輕男子,他也不認生,見到林賦歸眼前一亮說:“你身材真好,要不要做我的模特?”

老盧在後麵解釋說:“這是大隊下來的知青,打算在報紙上發表作品。到咱們村子裡采...采...”

畫家接著道:“是采風,感受風土人情。”

老盧的兒子話少,把獨輪車推進院子裡,幫著林賦歸一起把蘋果收到地窖裡。

林賦歸把蘇桃叫出來,說:“咱們家是不是得提前定凍梨啊?”

蘇桃穿著奶白色長袖襯衫,衣擺紮在褲子裡顯得腰身纖細,腿格外長。回到家裡洗完頭發等著乾,隨意搭著毛巾在後背上隔水,半乾的秀發在腦後翹起一縷發絲顯俏皮又可愛。特意從縣城裡買到的老牌洗頭膏的香氣撲鼻而來。

畫家的畫板‘咚’地一聲掉在地上,正好砸到他的大腳趾,他抱著腳原地單腿跳了好幾圈。

周圍人忍俊不禁,隻有林賦歸低聲說了句:“活該。”

蘇桃沒聽到他的話,幫著畫家把畫板撿起來正要遞給畫家,身前突然出現一個隻手,擋住畫家的手接過畫板。畫家空著手看著突然插入的林賦歸,林賦歸笑著把畫板遞給他說:“小心點。”

畫家:“......”怎麼覺得這話味道不對?

林賦歸這話味道本來就不對。

畫家直勾勾望著蘇桃的眼神他看了就想給畫家一記左勾拳。他想趕緊打發畫家離開,二十郎當歲的年紀乾什麼不好,非得乾這種不著調的工作。

林賦歸把老盧的賬結清,也不用小盧幫著放地窖,直接說:“你們都是大忙人,這點活我來就行了。”

老盧也沒在意,這幾天找他買蘋果的人確實多,他還得給下一家送過去。

蘇桃站在一堆蘋果麵前挑了個最大最紅的遞給林賦歸說:“那你辛苦了,這個獎勵給你。”說著一笑露出迷人的小梨渦。

這下畫家的眼神更是攔不住,小盧見了忙想當在畫家麵前不讓他這樣看彆人的女人,哪知道他根本攔不住,畫家一把推開他跟蘇桃直接對話:“這位小姐,你實在是太美了,你聽見了麼,秋風都在為你歌唱,麻雀都在嘰嘰喳喳羨慕你的秀發,金黃色的麥穗是光芒籠罩之下的你,你便是這個季節裡讓我收獲到的最美麗動人的畫。你知道秋天的田野會作詩——”

“秋天的田野會不會作詩我還真不知道。”林賦歸冷漠地望著畫家,畫家已經沉浸在蘇桃的美貌當中,被林賦歸強硬的話打斷,就聽林賦歸說:“但我知道今天你的腦殼一定會被我擰下來。”

畫家:“......哥,咱不能這樣說話啊。”

林賦歸麵無表情:“知道你是個弟弟就行。”

畫家馬上說:“我就是過來采風的,如有冒犯,純屬我腦抽。”

蘇桃看到畫家被林賦歸嚇唬住,抓著林賦歸的手臂往後退了兩步。林賦歸捏著蘇桃的臉蛋,跟畫家說:“看到她臉上有什麼了嗎?”

“哥,恕我無知,我真看不到。”畫家結巴地說。

蘇桃一驚,連忙伸出手想要捂住林賦歸的嘴巴。林賦歸側過頭躲過去,在蘇桃指尖擦著唇過去的瞬間,用牙在指節上咬了一口。

蘇桃忍著沒出聲,聽林賦歸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地跟畫家白話道:“你還畫家呢,畫個啥東西。連我媳婦臉上的美貌都看不到,指定你也畫不出來啥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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