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遊樂場專訪(1 / 2)

出手時,顧平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將將準備收手。

但是接下來,他的視線餘光瞥見了這人手裡的鐵棍,鐵棍之下還有幾雙將他包圍住的鞋。

運動嘻哈風,用黑色水彩屠了骷髏的圖案。

瞬間,顧平生緊攥的拳鬆開成掌,扭著兔麵具青年的手腕將他按在地上。

周圍的人喊出聲,兔麵具青年也很震驚,張口就是幾句怒罵。

他們說的什麼,顧平生沒聽清,他判斷自己存在輕微的耳鳴。

再仔細感受了一下,發現全身上下都在痛,特彆是腦袋。

有什麼液體順著額頭流淌到了下頷,顧平生隨手一抹,手上全是血,他忍不住壓了一下眉頭,攤開手掌問他們:“你們打的?”

其他人還沒說話,兔麵具青年又是幾句罵。

“我(嘩)你(嘩)的,膽小鬼你長本事了,給我鬆開!!”

這回顧平生聽清楚了,壓著他的腿朝下用力。

不傷人,但青年痛得飛起,嗷嗷嗷地叫。

等他叫完了,顧平生心平氣和地問:“換一個問題,你們認不認識一個叫司羽臣的人?”

話音未落,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好啊,你們又來欺負我家小姑子!找打!”

顧平生聞聲抬頭。

少年身著紅色破爛裝,兩耳朵上還貼著亮片,頭發高高地聳立起,看起來像是被衝天炮炸過似的。

整個人宛如一隻鬥雞氣勢洶洶地過來,以一敵五不落下風,把對麵揍得是一個哭爹喊娘。

期間被紅衣少年拽開,被動脫離戰場,顧平生反應過來了,難道小姑子叫的是自己?

他眼皮一跳,當即摸了下自己的胸口。

半響鬆了口氣,還好,平的。

紅衣少年罵罵咧咧:“都和你們說過了,小姑子我罩的,上次沒聽見是不是,這次我讓你們好好聽清楚!”

“錯了錯了!嗷!”

“你們不會無緣無故來找他,又想拉他做什麼事?”

這逼問的口氣有點熟悉,顧平生決定觀望一陣。

“沒有,真沒有!就是,他,看他不順眼!”

紅衣少年停下來,轉頭看顧平生,當看見顧平生滿腦袋血之後,蹙眉冷臉道:“他們來找你乾什麼?”

首先確定這是老板的意識海,其次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身份。顧平生偏了偏頭,想了一會兒。

他這麼一遲疑,紅衣少年炸了。

“我(嘩)!我家小姑子本來就不聰明,還(嘩)被你們給打得更傻了!”

顧平生:“……”

收拾完一幫不法小混混,紅衣少年將顧平生給拽過去,拿袖子給他擦臉上的血汙。

少年動作粗暴,擦得很用力,顧平生的皮膚被他擦紅了好幾塊。

他看向對方緊皺的眉眼,透著抹笨拙的溫柔。

顧平生猜想現下的身份和紅衣少年的關係應該不錯,想了想,就沒有擋開。

剛才紅衣少年風風火火,他沒來得及細看,這陣仔細一打量,發現類似的五官很熟悉,越來越覺得像少年版的遊樂場老板。

也是這個時候,小混混們喊:“司羽臣!”

顧平生瞬間抬頭,看向紅衣少年,又看了看自己。

小混混們還在喊:“你就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小癟三,彆指望大人們護你一輩子,你給我等著!”

紅衣少年一抱拳,呲牙道:“哈?”

小混混們連忙跑了。

匆忙之下,領頭的都沒注意自己落下了東西,紅衣少年走過去撿起來,遞給顧平生:“你拿著吧,就當是補償了。”那是兔麵具青年掉落下來的兔子麵具,白皮膚,紅眼睛,粉嫩嫩的三瓣嘴。

顧平生看著他:“你是司羽臣?”

司羽臣滿臉疑惑:“你咋了,我還能是彆人嗎?”

他見顧平生遲遲不接,臉上帶上了一絲煩躁:“你之前不是想要這個麵具嗎,算了,不要我扔了。”

像是為顧平生不願接納的行為找補一樣,司羽臣嘟囔了一句:“被那混球戴過,臟了點,你不想要了也正常。”

顧平生思考了一秒鐘,將麵具接了過來:“謝謝。”

那天做夢,顧平生應該是沉入了兔子所捏造的幻境,而非自己的意識海。

人的意識海會有很多自己熟悉的東西,哪怕是你覺得自己忘記了的東西,都會在深層的意識中留下痕跡。

換而言之,意識海裡的每一件意象都有特定的意義。

他需要找到兔子並泯滅它的靈魂,這張兔麵具或許就是線索之一。

巷子很長,老舊且逼仄,司羽臣領著他往前走,嘴裡邊兒絮絮叨叨:“都跟你說了,彆一個人跑出來,你出來乾什麼?不和大人們報備行蹤,連我也不說,萬一他們把你給綁了,我要到哪兒去找你,傻嗎你……”

顧平生聽他的嘮叨,不知道該怎麼接,好在這個身份似乎就是寡言少語的人設,少年沒有發現不對,沒人接話仍舊是滔滔不絕。

他借機默默觀察起紅衣少年。

老板的意識海裡應該存在一個主體“老板”。

從麵部長相上,顧平生猜測司羽臣就是老板的主體意識,但是看著那衝頭發型,他又有點遲疑了。

一個爽朗隨和精英老板,一個脾氣火爆非主流少年。

顧平生問:“你家裡是不是還有其他兄弟?”

司羽臣腳步一卡。

陰影籠罩下,少年的表情瞬間變得沉鶩,讓顧平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問話可能不妥。

他正斟酌話語,下一刻司羽臣瞥向他:“你是不是怪我來晚了?讓你被人揍。”

司羽臣來了之後,對他總有點小心翼翼,顧平生還以為是錯覺,原來不是。

看起來對方真的對他很在意。

顧平生搖頭道:“沒有。”

少年歎氣:“那就是真被打傻了。”

他接著回答了顧平生的問題:“我家早就已經沒人了,你忘記了?”

說話間,司羽臣帶著他走到了巷子的末尾,這裡是死路,不通。

前麵有一家店,司羽臣鬆開顧平生的手,敲了敲店家的門,說了幾句可以被理解成黑話的詞。

兩三句交談之後,司羽臣從懷裡拿出錢幣,遞了進去,門裡麵跟著丟出來一個扁圓的鐵盒子,隻有瓶蓋大小。

他走回來,聽到顧平生滿是歉意地說:“抱歉,我……”

司羽臣笑了:“你傻了,我知道。”

打開鐵盒子,裡麵有一團乳白色的像是果凍的東西,司羽臣兩手指把它抓起來,貼在顧平生被打破的腦袋上。

一秒滲入。

清清涼涼的觸感掃去了疼痛,顧平生麻木的神誌終於清醒了三分。

他在短時間裡意識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自己的思維變得遲鈍了。

比如他試著回想司羽臣剛才領他過來的路線,發現自己隻能記得模模糊糊的一部分。

司羽臣還在喊他:“小姑子,你今天有點不對勁。”

顧平生回過神來問他:“我的全名叫什麼?”

司羽臣:“啥?”

顧平生麵無表情地說道:“我傻了,你告訴我。”

司羽臣:“……”

“張勳。”司羽臣臉上浮現出擔憂的神色,“你沒事吧,要不咱們去找醫生看一看?”

猜測過很多身份,就是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個名字,顧平生想起拐角有一根路燈。

他幾步跑過去,擦掉鐵欄杆上的灰塵,借著反光的鐵皮麵映照出他此時的模樣。

——那分明還是顧平生自己的臉。

或者說,是顧平生小時候的模樣。

臉龐瘦瘦的,個子小小的,帶著點陰冷,不愛說話。

福利院的人很長一段時間才會給孩子們修理頭發,平時不允許讓他們碰剪刀這樣的利器,所以他們的額發長到眉毛下麵,特彆紮眼睛。

看到年少的自己,又聽到司羽臣喊自己的真名叫張勳,顧平生心情很複雜,腦子更亂了。

他轉過頭來,看著一臉不明所以的司羽臣:“為什麼叫我小姑子?”

司羽臣的臉上閃過一抹尷尬的紅:“害……那不是叫順口了,你問這個有什麼意義。”

有意義,很大的意義。

這裡是老板的意識海,映照的是老板所熟知的一切,刻意偽造點什麼來蒙騙他的可能性很小。

前不久顧平生才冷不丁知道了張勳不是平常人,現在又知道了對方小時候有著和他神似的長相。

容他緩緩,他腦子有點混亂。

顧平生緩了一秒鐘,一秒鐘之後他正視起了當前的問題,他需要確認司羽臣的身份,告誡他不要做某事,然後找到兔子,扼殺兔子。

他對老板的認知過少,但有一點還記得。

顧平生問:“你現在還想不想開辦學校?”

司羽臣愣了一下:“你不是說我想法太幼稚了嗎?”

顧平生確定了,小時候勵誌開學校,眼前這人是老板。

雖然不知道歲月都對眼前的衝天頭做了些什麼,顧平生的語氣變得溫和起來:“不幼稚,這個想法很好。”

司羽臣聽到這話,眼中都是被兄弟肯定了的感動,他激動地握住了顧平生的手:“好,小姑子,我一定會當上咱們學校的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