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26 爽嗎,偽君子(1 / 2)

逗它笑。

逗奚浮玉手中那張嘴笑。

花綠萼臉色難看。

這和直接說“逗奚浮玉笑”有什麼區彆?

這和直接羞辱她又有什麼區彆?

奚浮玉就是有這種魔力。

明明一刻鐘前還沐浴著清晨的曦光, 金燦燦的像極了蜂蜜,嗷嗚一口吃下去都是甜滋滋的,胃裡都變得暖洋洋。

可碰到奚浮玉, 下一秒。

那蜂蜜就變了質, 壞透了, 不僅不甜,還有點腥。

這感覺就像她從冰冷深海中掙紮上岸, 躺在暖洋洋的沙灘曬太陽, 忽然漲了潮, 冰冷刺骨的海水裹雜著她重新回到陰沉漆黑的深海。

花綠萼心想, 這怪誰呢?

怪她為了活命招惹了奚浮玉。

怪她太弱了。

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麼迫切的想要變強。

花綠萼輕輕吸了一口氣,抬手摸到奚浮玉手中的布帶。

隔著好幾圈布料都能感受到其皮膚的陰涼, 凍的小狐狸手指微微蜷縮。

奚浮玉垂眼看她。

她垂著頭, 發簪的流蘇輕輕晃動, 漆黑濃密的眼睫也跟著輕顫, 好似她整隻小妖怪都在顫動。

即便看不到她神色, 也能猜到她氣的不輕。

奚浮玉眉心微動,正要縮回手。

餘光忽然瞥到她瓷白脖頸的紅印,說不出的曖昧誘人。

奚浮玉頓住。

猛地抽回手,指尖勾到她的衣襟, 向下拉了一下, 隻有一點點紅色。

莫名的, 鬆了口氣。

花綠萼登時僵住了,“你乾什麼?”

奚浮玉輕聲問:“這裡怎麼紅了?”

花綠萼抬手抓了抓,瞬間門又留下幾道紅痕,“不知道, 可能是蟲子咬的吧。”

話音未落,就感受到一股濕潤。

她手中還拿著布帶,不用腦子想也知道是什麼在舔。

花綠萼惱怒不已。

隻覺得奚浮玉有病,她當初求救時委婉暗示過青澀交易,是他自己要當正人君子。

這會兒又在做什麼?

小狐狸一把揮開奚浮玉的手,小臉冷酷,“我成親了,三公子。”

奚浮玉斂了神色,垂頭看了眼手中的嘴巴。

似是警告。

那張嘴咧嘴笑了,做口型道:“爽嗎,偽君子。”

花綠萼沒看清那口型是什麼,但看到嘴巴咧開了,當即抓住機會,“它笑了。”

奚浮玉輕抿了下唇,似乎在回味什麼,好半天才回神道,“小殿下想什麼時候去歸墟?”

花綠萼怔了怔。

沒料到他竟然這麼好說話,興許也知道自己乾的事不光彩,理虧吧。

不過去歸墟,宜早不宜遲。

她問,“等我給奚謹發了消息就走,可以嗎?”

奚浮玉眸色不明,看的花綠萼心中直發毛,才隱約聽到了一聲嗯。

花綠萼掰開玉簡,斟酌語言——

有小廝進來通報,麵色有些為難:“三公子,奚謹想見見你。”

奚浮玉笑了:“請進來。”

花綠萼愣了。

回頭就要跑,被奚浮玉勾住了衣領,他嗓音似是含笑,“跑什麼?”

“見到夫君不開心嗎,花夫人?”

花綠萼能高興起來才怪呢。

她掙紮著拍打奚浮玉的手,“鬆開,你有沒有點道德心?”

奚浮玉:“抱歉,在下剛好缺德。”

花綠萼氣結。

怎麼會有這種狗東西,她掙紮不開,索性不走了,大不了就實話實說,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她不掙紮了,奚浮玉卻拎著她後頸,強行將她變回來狐狸模樣,放在了腿上。

紫檀木茶桌相當寬大,再加上狐狸身形被刻意縮小過,趴在奚浮玉腿上根本不會被發現。

花綠萼衝著他手背抓了一爪子,留下血淋淋的三道印。

奚浮玉攥住了她的爪子。

往常花綠萼是可以掙開,但前提是他手中沒有長嘴。

小狐狸都要炸毛了。

狗東西!

掙紮之間門,奚謹來了。

許是如今姿勢實在曖昧,又是趴在奚浮玉腿上,屬實有幾分尷尬,小狐狸難得心虛,索性掩藏好,就,就假裝自己從未來過。

奚浮玉搓著小狐狸毛絨絨的腦袋,漫不經心道:“奚公子怎麼有空找我了?”

花綠萼也挺好奇這件事。

支棱起耳朵,聽過了乏味的寒暄之後,聽到了正題。

奚謹:“聽聞三公子把臨淵城所有的空房子全都高價租了下來。”

說高價簡直客氣。

奚浮玉直接以租金的五倍價格租了下來,有眼力見的這會兒已經明白奚浮玉是什麼意思。

——不許租房給奚謹。

估計過不了多久,客棧就會以各種理由委婉勸高家人離開。

這些都不用三公子明示。

生意人,誰家會和奚府對著乾?

普通老百姓,誰又願意和修道成仙的奚浮玉交惡?

奚謹見奚浮玉微微頷首,說是有這麼件事。

他便又沉穩道,“不知道三公子可不可以租我一套院子,價格不是問題。”

奚浮玉微微垂眼。

正巧看到小狐狸怒氣騰騰的眼神,他輕輕笑了聲,“不巧,這些房子我都有用處。”

奚謹沉默了會兒。

奚浮玉掀了掀茶蓋,聞到四溢的茶香,好心出主意:“奚公子與奚家的工契尚未結束,奚家也不是不講人情的雇主,奚公子成了親仍然可以住在奚家。”

奚謹又是靜默兩秒,忽然問,“三公子與花小姐是什麼關係?”

奚浮玉想了想:“好朋友,極好的朋友。”

花綠萼恨不得按著奚浮玉呸呸呸幾聲,好叫他把這臟話收回去。

又聽奚謹道,“既然如此,關係一定極好。”

奚浮玉微微頷首。

奚謹:“我有一件關於花小姐的事,想請三公子幫忙。”

奚浮玉:“在下能幫一定會幫。”

奚謹溫聲道,“臨淵城出現了不少關於花小姐的謠言,我已經找到了造謠者,想請三公子到官府出麵作證,這些謠言並不屬實,不知道三公子願不願意?”

奚浮玉聽到一半就明白了。

奚謹來找他的目不是租房子,也不是興師問罪,他從一開始就是為了讓他當證人,證明花綠萼的清譽。

鋪墊之後問起他與花綠萼的關係。

又放低姿態請求。

這一步步至此,奚浮玉若是拒絕,便成了不顧朋友清譽的偽君子。

他微不可查的皺了眉,第一反應竟然是捂住小狐狸的耳朵。

手心的嘴巴好似驚慌失措,為了阻隔奚謹的聲音,竟慌不擇路念起了經文。

花綠萼:“……”

奚浮玉:“我自然會幫。”

奚謹笑了笑,不卑不亢的道了謝,“多謝三公子願意為我家夫人作證。”

奚浮玉唇角笑容消失,轉瞬又浮現了抹淺笑,“為好朋友奔波,我甘之如飴。”

花綠萼毛骨悚然。

覺得奚浮玉離瘋也不遠了。

這種臟話都說的出口。

奚浮玉又道,“不過我今天與明天不大有空,最早後天上午能回來。”

這兩天倒也不耽誤。

奚謹應了好,“隻要三公子記得這事便好。”

奚浮玉微微頷首。

話題結束,奚謹也離開了。

小狐狸終於掙開——或者說,奚浮玉主動鬆手——讓她趁機逃脫了。

她在拐角處追到了奚謹,“你在這裡呀。”

奚謹麵色瞬間門浮起了幾分笑意,“你怎麼來了?”

“正好快中午了,我們一起回家?”

先前在玉衡齋滿耳朵都是經文,這會兒回過神,才意識到,奚謹為了懲治造謠者,還特意尋了奚浮玉。

這一舉動無疑是暖心的。

哦對,他還暗戳戳宣誓了主權。

花綠萼臉色有幾分紅,摸摸臉,“我有事要和你說。”

奚謹嗯了聲,眸色溫和,靜靜等她的話語。

花綠萼臉色更紅了。

隻覺得他今天好看的不得了。

見四下無人,撲到他懷中緊緊抱了一下,“你怎麼這麼好呢。”

奚謹愣了愣,渾身燒了起來。

暖洋洋的,又極為羞赧,“還,還在外麵。”

花綠萼設了結界:“沒事,他們看不到。”

她抱了會兒,蹭了蹭奚謹的胸。

平複心情之後,便與他說,“我要離開兩天,可能後天回來。”

奚謹笑容瞬間門落寞了,抿抿唇,“去哪裡?”

花綠萼:“歸墟。”

她大概解釋了一下。

“我之前逃出來得了一位朋友相助,這會兒有了她的消息,我想去試試救她。”

“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耽誤太久,後天應該就能回來。”

“我們還有玉簡,你隨時可以給我發消息。”

她說完見奚謹麵色複雜。

冷不丁想到奚浮玉說的話——今天和明天不大有空,最早後天上午回來。

可惡。

這個坑原來在這裡等著。

花綠萼心中窩火,隻覺得奚浮玉真有自知之明,果真缺德:)

她握著奚謹的手指,小聲說,“我剛剛在玉衡齋。”

奚謹怔了怔。

花綠萼不喜歡猜來猜去的日子,也不想他們之間門有個隔閡,便將事情大致與他講了講。

“奚浮玉曾經救過我,我當時承諾,如果他可以救我,我願意為他做任何事,不過後來還了這救命之恩,倒也不會再事事聽他的。”

“隻是現在不可以離開他八十公裡,所以我回歸墟前要來找他。”

花綠萼捏了捏手指,眼睫微垂,輕輕顫動,低低說,“你若是介意……”

“沒有。”奚謹反手握住花綠萼,“沒有介意。”

“事急從權,生命最重要。”

他眸色溫和,甚至還反過來安慰小狐狸,“而且八十公裡能去很多地方,你知道臨淵城附近有個杜鵑村嗎,那裡的杜鵑花開的很漂亮,還有一個桃花村,最會釀酒,桃花酥也非常好吃……”

所以八十公裡,能賞美景,能飲美酒,能品美食。

所以他不在意這八十公裡,希望花綠萼也不要因此在意。

花綠萼眨眨眼,“奚謹,我有時候覺得,你完美的不像個人。”

奚謹失笑,“你還沒了解完全的我呢。”

才成親幾日。

正是濃情蜜意,自然看到的都是好的一麵。

“相處久了,興許會發現我哪兒都不完美。”

花綠萼隻愛活在當下,反正這會兒他很好了,想到馬上就要分彆,難得有幾分黏黏糊糊的不舍,墊腳湊過去,“貼貼。”

少女眸波流轉,宛若陽光下的泡沫,折射出漂亮光芒,熠熠生輝,好看的叫人移不開視線。

奚謹喉結滾動,滿身皆是怎麼壓都壓不住的躁動,情不自禁感歎,“你是狐狸精嗎?”

花綠萼:“真聰明。”

她腦袋冒出狐狸耳朵,故意逗他,“怕不怕……”

話沒說完,就被奚謹吞了下去,吻的有些凶猛,像是要把小狐狸拆吞入腹。

*

花綠萼回到玉衡齋已經是一刻鐘後了。

奚浮玉的目光落在她比往常要紅的很多的嘴巴,微微蹙眉。

花綠萼沒注意到他的神色:“這會兒走?”

奚浮玉壓下荒謬的想法,帶著小狐狸離開臨淵城。

……

歸墟,地下水牢

花綠萼沒想到奚浮玉進出歸墟的牢獄這麼囂張,如入無妖之境,而且輕車熟路。

奚浮玉輕描淡寫:“之前來過。”

花綠萼哦了聲。

已經懶得去猜測奚浮玉到底是誰了。

水牢陰暗潮濕,寒意逼人。

花綠萼打了個哆嗦。

倏忽,身體注入了些許靈力,驅散了寒涼。

她抬頭看向奚浮玉。

隻見他仍然是清雅冷漠的麵色,絲毫看不出剛剛給小狐狸輸送了靈力。

……能不能彆一本正經做這麼古怪又曖昧的舉動。

奚浮玉到底有沒有意識到她已經成親了?

“小姐,我給你上藥吧。”

花綠萼聽到聲音向遠處看過去。

落璿並非真的完全浸泡在水中,而是坐在水牢旁,麵色蒼白的等妖怪幫忙上藥。

幫她上藥的小妖怪心疼壞了,“反正那花九疑都逃走了,小姐何必多此一舉,斷了自己的尾巴,還藏在水牢裡受苦?”

花綠萼麵色怔住。

這是什麼意思?

落璿疼的冷汗淋漓,語氣雖然虛弱但卻多了一絲狠意:“萬一二長老失敗了呢?”

小妖怪:“這怎麼可能,都計劃了這麼久……”

大概是藥物作用,落璿聲線平穩許多,“怎麼不可能?”

她譏笑了聲,“逃生法陣是玉鸞殿唯一的逃生通道,但二長老自始至終都沒想要花九疑去逃生法陣,可沿途重兵把守,花九疑仍然逃到了法陣附近。”

這算是什麼萬無一失?

要不是逃生法陣外就是玄鏡洞洞府的所在之處,花九疑就真的逃了。

落璿目光出神。

當時花九疑在逃生法陣碰到她,明明都自顧不暇了,竟然還讓她先逃。

也就這嬌寵長大的妖怪才養得如此天真。

她譏笑了聲,“真是好運氣。”

小妖怪倒抽一口涼氣:“是天……在幫助花九疑嗎,她為什麼這麼好命,一出生就什麼都有了。”

落璿心說,這就是命。

所以她要逆天改命,也要做兩手準備。

倘若二長老失敗,這一根斷尾,便是向花九疑投誠的利器。

她揮了揮手,“行了,你把藥留下就出去吧,以後如果我沒叫你,你就彆來了,免得到時候漏了破綻。”

小妖怪應了聲是,離開了。

水牢陷入寂靜。

花綠萼腦袋也有點靜,還有點冷,好似與這水牢共情了一般。

滿身陰冷與空寂。

她好像從來沒了解過身邊的妖怪,往常皆是溫暖善意,然而一夕之間門天翻地覆,曾經的笑臉也變得虛偽起來,竟分不出一分真心。

唯一的安慰,大概就是,和落璿關係也不算太過親密。

背叛感並不太強。

鬼族的小殿下曾經勸過她,最好和妖族某一族打好關係。

花綠萼不以為然。

現在想想,真是深謀遠慮。

這些妖怪的詭詐心思,真是讓妖怪猝不及防。

小狐狸扯扯奚浮玉衣角,示意他離開。

奚浮玉好似完全領略錯了,徑直走了出去,到了落璿麵前,拿鎖妖繩捆著她,轉瞬帶著小狐狸便消失在原地。

花綠萼:“……?”

奚浮玉風輕雲淡:“要殺了嗎?”

花綠萼:“?”

落璿從歸墟到凡間門。

驚駭的望著奚浮玉——

天極三境也未必能如此移形換影,四族什麼時候出了這麼個修為逆天的仙族??

還有花九疑。

她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又聽到了多少?

落璿驚疑不定,又湧上濃濃的不甘。

為什麼天道不公至此?

他們謀劃這麼久,可謂是算無遺策,為什麼好運總是落在花九疑身上?

奚浮玉麵色清雋,聲如玉石,“怎麼處置?”

花綠萼還沒想好。

但妖族的小殿下不能做出猶疑神色,隻麵色冷淡的看著她。

奚浮玉道:“我替你殺了她?”

花綠萼:“我自己來。”

落璿見他們三言兩句就敲定了自己的生死,驚駭不已,又掙脫不了鎖妖繩。

當即大聲道:“我為了讓你逃跑自斷一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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