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崢嶸看也不看, 根本沒將那箭矢放在心上,這東西對他來說,根本是無用之處, 凡人再是厲害,都不可能用這普通的東西穿透他的身體。
撲哧——
除非!
他愕然地低頭, 盯著腰腹處的箭矢。
動手的人, 是那幾個,不可例外的人。
賈珠一腳踹翻了桌案, 欺身而上, 順手抽/出了腰間的長劍, 直接朝著王崢嶸衝了過去。
“當真是不要命了!”
王崢嶸的手捂住傷口,神色驟然凶戾起來, “還不快將他給我拿下!”
他一邊說, 一邊快速倒退,意圖避開賈珠。
這動作,無疑讓賈珠清楚他的猜想是正確的,根本不管不顧那些即將加諸於己身的刀劍,愣是搶步到王崢嶸的跟前, 一箭刺向他的喉嚨。
王崢嶸為了避開賈珠的攻勢,不得不滾到地上,腰間的箭矢被他抽了出來隨意丟到地上,捂著傷口低低呻/吟。他的手在腰間一抹,那還在滲血的傷勢就一下子恢複了正常。
“賈珠!”
王崢嶸冰冷地看向青年, 他在靈活避開了幾個人的包圍後, 仍然一意孤行地朝著王崢嶸衝了過來。
“你彆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你。”
“你是真的不敢殺我。”
賈珠朗聲大笑,“若你能殺我, 早在見麵之時,我就已經沒命了。你不能,也不可以殺我。”
被賈珠戳中了心事,王崢嶸的臉色尤為難看。
他咬住舌尖,猛地啐了一口出來,血沫令他身邊十來個教徒臉色微變,雙頰爆紅,眼睛充滿了血絲,好像一瞬間被無窮的力氣擠占,劈下來的力量都比之前要強大得多。
賈珠矮身閃開,皺眉看向他們。
他們的力氣變得比之前大,動作卻粗苯了些,幾個繞步,賈珠狠狠地將他們踹開。隻是那反震過來的力氣,卻讓他的小腿發麻。
這些人不僅是力氣,身體也強化了許多。
“大人,快追。”
一道低低的聲音引起了賈珠的注意。
他低頭一看,原來是沉九他們幾個。他們許是被王崢嶸的法術所蠱惑,人已經失去了力氣,軟倒在地上,可哪怕是這樣,他們也憑借著最後一點毅力掙紮著爬了過來,死死地抓住那些圍繞著賈珠的人。
賈珠的眼睛微紅,來不及多說什麼便追了上去。
王崢嶸已經借此逃開了十來步。
正如賈珠和係統在來時的猜測,王崢嶸需要賈珠活著,還需要他的心甘情願下,才可以謀奪所謂的氣運。
所以,王崢嶸才屢屢不敢對賈珠下殺手。
可這也讓賈珠清楚,若是相見,其他人是決計不能靠近王崢嶸。
因為此人,根本不會在意其他人的性命。
然偏偏這一次碰麵,是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賈珠眼下不能分神去思考沉九郎秋他們的性命。
此時此刻,周遭都是箭雨。
破空的齊射,將王崢嶸帶來的人一一射殺。趕來的衛隊毫不留情,除開賈珠的周圍,根本不在乎任何損失,幾輪連射後,那些潛藏在附近的人已經失去了氣息。
王崢嶸帶來的人顯然比賈珠所預料的還要多,這周遭密密麻麻都是他們的屍體。
王崢嶸逃進官道邊上的深林,即便賈珠知道逢林莫入,可還是咬牙追了上去。
王崢嶸實在是太狡猾了,如果這裡讓他跑了,根本不知道下一次會是什麼時候。
這人狡詐非凡,陰狠毒辣,且擁有古怪的力量,還知道不該知道的事情……若是縱容他活下來,簡直是生造出更多的禍害!
【宿主請小心,此人身上的能量波動過大,應當是在醞釀後招。】
“他是不能,但不是不敢。”賈珠敏銳地看向前方,“就算是在剛才,他也能看得出來,我是不可能會讚同他的選擇。”
得不到的東西,就毀掉。
王崢嶸必定是這樣的性格。
若是到了萬不得已,他是不忌憚對一切動手。
賈珠自然不可能托大,他敢於朝著深處踏足的原因,是因為係統。係統的能量所剩不多,可是想要護住一個賈珠,那還是綽綽有餘的。
它抵抗不過真正的仙人,難道連一個區區的仙師,都無能為力嗎?
係統在賈珠的腦子裡意氣風發,不過眼下,賈珠已經失去了王崢嶸的身影。
原本本該一直在他前麵的人,卻驟然失去了影子。
在正常人的眼中,王崢嶸不存在。
但有著係統的指引,賈珠還是清楚地知道王崢嶸的方向,根本甩不掉。
畢竟他身上的能量波動實在是太大了些,簡直是給係統赤裸裸的指引。
王崢嶸逃到一條溪邊,猛地停下來。
他凶惡地轉頭,盯著不遠處的賈珠,“你的身上,分明也存有神異,不然,你是如何追上我的?”
這簡直是不可能。賈珠就像是一塊狗皮膏藥,怎麼都甩不掉。
他之前有多想擁有賈珠,這個時候就有多想殺了他。
沒想到,太子居然沒有中計!
剛才那射中他的箭,令王崢嶸失去了道上的圓滿。
能夠傷到他的人寥寥無幾,太子偏偏是其中一個。
雖然王崢嶸能夠讓傷口恢複,可是剛剛被破壞的金身圓滿卻無法恢複。體內的氣在運轉的時候總是差了一口,令他無以為計。
該死的太子!
賈珠額間微有薄汗,淡笑著說道:“這就不勞你關心。”
他亮出兵刃,朝著王崢嶸撲了過去。
王崢嶸空有一身法術,可是對賈珠的確是無能為力。而他本身的身手又隻是一般,無法對上賈珠。
賈珠:“下輩子記得,就算法術高強,也得鍛煉下/身體。”不然,一旦被近身,王崢嶸豈非也是完蛋?
王崢嶸被賈珠這話氣得要吐血。
他之前根本不需要擔心這問題,能靠近他的人,誰能不被他所控製?這世間的一切在他眼中不過是玩物,哪怕他從那穿書者的記憶裡,謀奪了許多關於這未來的記憶,可是那天下大同的世界在他眼中可一點都比不上自己的利益。
他化用了許許多多的理念當做是自己的旗幟,並且引誘了無數的人前來朝拜。
百姓們以為王崢嶸是仙師,是來救他們的強者,可殊不知,他滿心滿眼,都隻有私欲!
朔方先生逃離教派的原因便是為此,賈珠不可能與他的同行的原因,也在此處。
縱然,他的確有可能被王崢嶸麵上的旗幟所吸引,可這世間絕大部分人隻能同行一時,卻無法同行一世,他們必定分歧,必定割裂。
賈珠一劍刺入了王崢嶸的心口,仙師吐出了一口血,一手抓住了劍鋒,不讓賈珠抽/出去,他一雙漆黑的眸子染上怪異的紅,哈哈大笑起來。
“你以為,你真的能殺得了我?”
他啐了口血,賈珠皺眉往後倒退,看著那口血驀然騰空,在某種無形的力量下撕扯著變化,好像要重新變作新的人形。
“賈珠,你以為你和太子合謀算計我,先以他之箭矢破我金身,再由你來,就能夠殺得了我?”王崢嶸血淋淋的手抓住劍柄,用力地朝著自己的心口穿透了過去,“可我既然敢來揚州,就不可能不留後手!”
賈珠皺了皺眉,盯著眼前的怪異。
王崢嶸看著他這幅模樣,心裡總算舒暢起來。
“你剛才說,殿下來了?”
王崢嶸:“……”
可是賈珠所關心的問題,這根本與他猜想的完全不一樣!
賈珠顧不上王崢嶸,在心裡問道:“允礽來了?”
【是的。剛才一箭射中王崢嶸腰腹的人,就是太子!】
賈珠:“糟了,那他肯定追上來了。”
以太子的性格,不可能在看到他追著王崢嶸消失的時候無動於衷。賈珠從腰間摸出匕首,看向怪模怪樣的王崢嶸,“廢話少說,將你的命留下!”
他還以為,率隊來的人,是林如海呢!
賈珠匕首刺過去時,那血人已經成形,正朝著賈珠撲了過來。它的動作輕盈,可比王崢嶸要厲害得多,而王崢嶸再吐出這口心血後,整個人顯得頹廢了許多,好像是被這一口心血榨乾了力氣。
賈珠敏銳地意識到了這點。
仙師,在許多人的眼中都是極其可怕的存在,哪怕是早些時候,因為朔方先生他們的緣故,賈珠也一直將仙師看得非常厲害。
可是此時此刻和他相對,賈珠卻覺得,除了他這一身古怪的法術之外,他其實也未必多有能耐。
【若非宿主本身奇特,尋常人想要和他對抗,也不容易。】
係統這時說話倒是公正。
“我知道這道理。我隻是說,從前以為他多智近妖,如今來看,這一切不過是憑借外力。除去這層麵具,他也不過如此。”
賈珠後麵的兩句話,是故意說出聲來。
王崢嶸原本低垂下來的頭,緩緩地抬起,凶惡地盯著正在和血人搏鬥的賈珠。
果然。
焦躁易怒,不夠沉穩。
賈珠微眯起眼,將注意力停留在眼前的血人。
這玩意邪氣得很,要是普通人見了肯定要得失心瘋,畢竟這實在是怪異非凡,恐怖至極。血淋淋的臭味令人無法忍受,賈珠幾次為了避開它不得不撞入泥濘裡去。
係統特地警告過,不能讓它近身。這玩意是吸血的。
隻是玩意神出鬼沒,很難閃避。
幾次與它相對,賈珠身上就憑空多出了幾處傷口。從那小小的傷口中,不斷有血液被它吸食而出。
很快賈珠就有了微微的眩暈感。
【宿主,不可被近身。】
“你說得容易!”
這玩意兒可不是那麼好對付。
賈珠眼角的餘光瞄到王崢嶸似有動作,“你隻要確保我不死了就成。”要是真死了,死就死了!
他驀然丟下這句話,就撇下血人,直接朝著王崢嶸攻了過去。
王崢嶸見賈珠竟有搏命之態,怒目圓睜,“你若是敢殺了我,整個天下都得給我陪葬!”
他一聲怒吼,端得是撕心裂肺。
之前他以太子火藥來威脅,眼下他以天下亂事做引,不過爾爾。
賈珠的眉間露出堅毅之色,“若你這般宵小之輩,都能禍害蒼生,那這所謂修仙之術也不過爾爾。我縱是踏破河山,也會找到那仙人所在問他們要個說法。至於你,你今日的命,必要留在此處!”他不管不顧王崢嶸的說法,匕首在劃過王崢嶸脖子時,抓住原本插在他心口的長劍一把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