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背一陣劇痛,他的喉嚨一片腥甜。
噴射出來的血水一下子灑滿了賈珠的頭臉,與此同時,馬蹄疾馳的聲音也貫入耳朵。
有人急匆匆下馬,大步越過地上那一淌血,將賈珠軟倒下來的身體抱在懷裡。
賈珠喘了口氣,沒敢睜開眼。
【係統正在修複中……】
賈珠的身體虛軟無力,剛才被吸走了太多血液,一時頭重腳輕,根本站不穩。
他的眼睛被王崢嶸的血糊住,那人小心翼翼地擦拭著。
這力氣,這氣息。
賈珠:“……你不是被誘騙到了彆處?”
“他能那幾百人做誘餌,我就不能裝作被騙了?”
“那火/藥……”賈珠的聲音低了下去,他剛才動手殺了王崢嶸時,根本無心去思考那麼多。
然在一切都結束後,那些話所代表的含義,卻在此時此刻重新翻湧而出。
“都沒事,如果有事的話,我怎麼會在這裡。”太子的語氣有些溫柔過頭。
他沒有解釋太多,隻是小心翼翼將賈珠臉上的血都擦乾淨了之後,就開始檢查他的身體。
“王崢嶸呢?”
“他的名字叫王崢嶸?”
“他自己是這麼說的。”
“他已經死了,死得透透的。”
太子帶人趕過來的時候,剛好看到賈珠殺了王崢嶸的畫麵,那怪異的血人正撲在賈珠的後背,那一瞬間融化成為地上的血水。
不管是從地上王崢嶸的屍體,還是那一灘血水,至少如今看著,王崢嶸是死透了。
賈珠得了這話,就安靜了下來。
隻是他的心中還有一個疑問,王崢嶸是真的死了嗎?他在死之前說的話又是真是假?如果王崢嶸在其他地方還留有後手……不,以他這個人的性格是肯定還留有後手,那他就不會乾脆死在這裡。
太子已經把賈珠檢查得差不多了,身上有幾道傷口,看著很是凶險,不過都是皮外傷。隻不過他剛才明明看到那血淋淋的血人就趴在賈珠的後背,但是如今瞧著卻沒什麼影響?
可,阿珠的臉色為何如此蒼白?
太子自然不願意賈珠出事,可這其中的古怪也不能不查。
王崢嶸能把這當做是最後一擊,那這必然有奇效。彆是留下了什麼後患,雖然現在檢查不出來,可實際上卻是埋藏在骨髓裡。
太子問了幾句,可是賈珠隻說身體虛弱,卻愣是沒說這身體的問題。
太子狐疑地盯著他,賈珠硬是撐住,沒移開眼睛。
太子不客氣地將賈珠打橫抱起,嚇得他連忙睜開了眼,“我不是讓你不要離開嗎?”
賈珠氣虛地移開眼。
這個沒能撐住。
“如果是王崢嶸沒有真的死去,那該如何?”他連忙將一個話題拋出來,轉移太子的注意力。
並且將他死之前的話告訴了太子。
太子沉默了一會,平靜地說道。
“就在昨夜你睡著之後,怨種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賈珠原本是在掙紮著,想要從太子的身上下來。但是聽到他這句話,眉頭微皺。
“難道是……”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但是太子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的確是他們兩位。”
那兩位僧道翩然出現在了太子的庭院之外,來無影,去無蹤,那外頭巡邏的侍衛根本就沒有發現,戒備森嚴的院子潛伏進來了這麼兩位。
當時太子披著一件外衫,推開了窗戶。
那位光頭和尚雙手合十,笑眯眯地朝著太子說道。
“萬事有因必有果,有些因已經被我等拔除,有些果,還望太子殿下能夠善後。”
縱然那個時候太子還不清楚這些事情因果為何,卻是冷哼了一聲,冰冷說道,“既然是你們種下的因,何以這果子需要我們來拔除?”
他對這兩人,根本沒懷有善意。
反倒是他們的種種言行,令允礽十分之厭惡。
這位矜傲的太子殿下沒發作,不過是因為他們之故,才有了阿珠之緣,這才一直忍耐。
“善哉善哉,這自然是上天的安排。”跛腳道人甩著拂塵,朗聲說道:“太子放心,此後這世間必定再無這般事。其跡已除矣。”
而後他們兩人朗笑著消失。似乎從一開始就知道,太子打算在明日動手,這才特地在今夜趕來。
聽完太子的話,賈珠皺了皺眉頭。
“這件事當真與他們有關?”
能被太子帶在身邊的全部都是他的親信,這些人分散開來,去搜索密林深處還有沒有其他的隱患,而小部分人則是守在他們的身邊,哪怕看到太子和賈珠親密的舉動,也都熟視無睹。
太子抱著賈珠在黑馬的身邊停下。
他原本是想帶人回去。
可是看著賈珠眉心的疲倦,他又將人抱在了邊上的大樹下,稍坐著休息。就算外麵還有許多事情要善後,可是最重要的不過是懷裡的人。
賈珠已經沒有心情去擔憂其他人的目光,在省略去了穿書者的問題之後,其餘大部分能說的事情他都完完全全告訴了他。
太子聽完這話臉色微變,有些奇怪地看著王崢嶸的屍體。
“當時他與我說了火/藥,以及他在各地的後手,我本以為他若是死了,必定會引發其他的麻煩,但是如果不將他殺於此處,以後想要再找到他可就不難了。”賈珠無奈搖了搖頭,“若是受限於他,以後便事事都要聽他的……絕對不能如此。”
這也是在王崢嶸說出那些威脅之後,賈珠都不當回事的原因。
王崢嶸雖然褪去了那一層神秘的光環,之後,其皮子底下也不過是個普通人。
然而這個普通人卻擁有神奇的力量,倘若他日後繼續胡作非為,以後難道事事都要被他脅迫,聽他的命令嗎?
“你做得沒錯。”太子道,“若是不殺了他,以後後患無窮。”
既然那兩位僧道會深夜出現在太子的麵前,也就意味著他們已經把所有的麻煩都根除了。這事兒本來就有他們的緣由,是由他們起的因,那他們插手其中,也不為過。
他們雖然不能直接乾預凡俗世,可想要消除王崢嶸那些仙家手段還是有的。
太子原本就已經做足了準備,可這僧道的來訪,倒也是免去了不少麻煩。
稍作歇息之後,賈珠扯了扯太子的袖口。
“所以你那邊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王崢嶸說你已經被他騙到其他地方去了,你是怎麼回來的?”
太子坐在賈珠的身邊,膝蓋曲起來,胳膊搭在上麵,有些吊兒郎當,他的身上帶著硝煙的氣息,有幾抹灰塵塗在他的眉眼。
看著狼狽,卻落拓不羈。
“孤在半道上就覺得不對勁。”太子挑眉,“雖然種種線索都將地點引向王家彆院,可是這些線索出現得太快,也太順理成章,仿佛就這麼擺在麵前,吸引著我。”
揚州發生的事情,已經某算許久。
不在一時一日之間。
可偏偏有許多線索,便是在一時一日之間出現。
仿佛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把這些東西全部推到了麵前來。
“他既然能夠讓一個假的王崢嶸來騙孤,那孤為何不讓能讓一個假太子去騙他們呢?”太子冷冷笑了起來,“畢竟,也沒多少人見過孤。”
像是白蓮教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太子是什麼模樣,隻是依稀知道他有什麼特征。
隻要照貓畫虎,尋個身材有些相似的人,穿上太子的服飾,隔著那麼遠的距離,也能夠偽裝得當。
“那火/藥……?”
“王家彆院已經用過一次,山火燒起來的時候,那邊就已經得到消息了,自然有所防備,根本不可能讓他們點火。”
太子扯了扯賈珠的頭發,有些氣惱地說道:“你何不如說說,你到底是怎麼出來的?我不是讓梁九功去看著你的嗎?”
“啊,太子殿下,咱們還是快些出去吧,也不知道外麵的人是不是著急了?”
賈珠立刻從原地站起身來,同手同腳的朝著黑馬走去。
太子在他身後狠狠地抓住了他的衣服下擺,幽幽地說道:“阿珠,你想逃去哪呢?”
賈珠:“……”
吾命休矣!
…
夏日六月,揚州府大亂。
是時,有數千賊子,在整個揚州府四處搗亂,惹下無數麻煩,試圖襲擊官府,謀害百姓。揚州巡鹽禦史林如海及時帶人平息了整場叛亂。
又三日,於各地傳來了白蓮教作亂的消息。
許多消息都來不及傳達到皇帝的手中,情況十分危急。
然,就在這危急關頭,幾處鬨得最是厲害的州府外,已有皇家命令之下的隊伍趕到,在禍事剛起之事,就以雷霆手段鎮壓。
不到七日,各地的禍事已經被壓了下來。
這白蓮教突然奮起的作亂,與這一番雷霆手段,皆是震驚了隨同的官員。大部分的官員,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是從何來,又從何而去。
可是從此番雷霆手段之下,卻隱隱品查出了有一些不對勁。
似乎這一場南巡,從一開始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而太子殿下在這一次事件中所表露出來的手腕也令人吃驚。東宮是什麼時候擁有了這麼大的權力?萬歲爺究竟知不知道這件事情?
此事,簡直就像是太子一手操辦!
然而這樣的擔憂,卻在夏日的大雨之中,被隱藏在了雨幕之後。
晴朗沒幾日,這大雨滂沱,又襲擊了整個江南。
但是這對揚州府來說卻是一件好事,因為這一場暴雨,澆滅了那燃燒不斷的山火。
那熊熊燃燒的火焰,差點把隔壁的山頭都吞沒了,而憑著人力卻無法將大火全部熄滅,得虧這場滂沱的及時雨,令山火得以平息。
然整個揚州府,整個江南,卻在康煦帝的雷霆震怒下,根本掙不出一絲喘息的機會。
整個七月,太子都在外辦事。
這位太子殿下的手段狠厲,在追查白蓮教的事情上毫不留情。
整個江南官場都差點被他嚇破了膽,那些與此事無關的官員差點如此,那些與此有關的人,又怎能不戰戰兢兢?
揚州知府的烏紗帽被摘了,蘇州等地就更不必說。
他們迫切地希望,這位太子殿下趕緊收了收神通,莫要再來江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