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2)

一個聰明的八哥,會自己找時機飛到救命恩人的家裡。

它扇著翅膀偷偷摸摸的穩穩落到駱清河門口的鐵門上,抖了抖站好。

“徐二。”

還沒來得及慶祝這次神不知鬼不覺的逃獄呢,冷不丁熟悉的聲音又從後麵響起,八哥嚇得差點一激靈掉下去。

隋昭昭沒看出來,隻是隨手摸了摸八哥的下巴:“真乖,門口接我呢?”

在這片轉了一圈,差點沒找著家,幸好她一眼就看到了鐵門上麵熟悉的鳥影,至於鳥影身上的那點鬼鬼祟祟,酒精充斥的大腦此時沒有反饋到信號。

這是一個一身酒味外加看上去還有點神誌不清的主人。

黑八哥用核桃大小的腦子瞅了半天也沒能瞅懂,隻能瞪著鳥眼繼續站在原地。

一時間有點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直到看到自家主人比自己先敲響恩人的家門。

駱清河剛剛洗完澡,係著浴袍一身水汽的打開門,就看到嘴裡說著“我沒醉”又去而複返的隋昭昭,他靠著門也沒開口,好整以暇的觀賞這醉鬼準備要乾什麼。

他的眼睛像是浸在酒裡泡過一樣,含著霧蒙蒙的水汽,又冷又亮,透得不行。

直到發梢上沒乾的水滴落到了隋昭昭仰頭觀察的臉上,她才猛然晃過神,轉頭問立在鐵門上進退兩難的黑八哥,大聲問道:“徐二,姓駱的怎麼在我們家?你又給陌生人開門了?”

八哥:“……”

駱清河:“……”

駱清河掰過她的頭,又問一遍:“隋昭昭,這是誰家?”

隋昭昭一雙漂亮的墨色眸子像是映襯了漫天的星光一樣泛著瀲灩,臉頰微紅,眼睛裡是一種平日裡在她臉上絕對看不見的清澈的愚蠢,醉得不行。

一聽到這話,隋昭昭幾乎瞬間就肯定了,點頭:“這是我家。”

她直接推開駱清河走了進來。

駱清河往回走兩步扯住她的手腕,門被穿堂而過的風“嘭”的一聲關上。

本來打算背著主人爬牆,結果主人爬進去了把自己關在了外麵的八哥:“……”

“你看清楚,我是誰?”駱清河掰正她的臉頰,炙熱的溫度順間爬上他冰涼的指尖,他嘖了一聲,嘲諷道,“酒品這麼差,還拉著跟我拚酒?”

“又菜又愛喝。”他總結道。

隋昭昭微眯著眼睛,似乎是在確認麵前的人。

趁著這功夫,駱清河已經打開了手機高清攝像頭,對準她靠著玻璃杯立在旁邊的桌子上,冷笑道:“明天起來自己好好珍藏一下吧。”

“看清楚,我是誰?”駱清河又問一遍。

“偷我鳥的!”隋昭昭腦子裡一團漿糊,四個字吐出來眼睛就變得迷迷糊糊的,臉在酒精的作用下急速升溫。

她突然下意識的側過頭把臉貼到駱清河的手掌裡,冰涼的五指上生著淡淡的繭,輕輕的摩擦過炙熱柔軟的唇瓣,像個小動物,又更像個氤氳瀲灩的親吻。

五指為不可見的蜷縮了一下,溫熱的氣息瞬間充斥了整個手臂,跟酒精的感覺是一樣的,一瞬間讓人的大腦木了一下。

駱清河動作一頓被她蹭了兩下,神色自然的又立馬收回手,手指微蜷沉聲又問:“我是偷鳥的,那你是誰?”

“我是……”隋昭昭站在原地,手腕還捏在駱清河的手裡,她的視線停留在黑色的細繩上麵晃蕩著乳白的獸牙上,上麵還留著粗糙而凹凸不平的痕跡,她突然出聲,音調平穩,“黑狗。”

她又重複一次:“我是黑狗。”

駱清河看她真是醉得不起,他壓下想把人直接扔出去的衝動,深吸一口氣,試圖跟醉鬼講道理:“黑狗是誰?讓他來接你。”

“黑狗不是狗!”隋昭昭突然大聲道,又漸小,“是狼……是西北狼。”

“狼?”駱清河揚眉,他隻在意誰能迅速把這個醉鬼弄出去,“也能來接你嗎?”

“對,威風凜凜的西北狼……”隋昭昭根本沒聽進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尾音近乎微弱,“隻有一隻……唯一的……一隻。”

月光透過沒關上窗簾的巨型落地窗,灑在駱清河的身上,順著修長冷白的脖頸落入浴袍更深陷的地方,她突然順著力道湊近上前,像一隻動物一樣用鼻子朝著他的頸側嗅了兩口:“你好香啊。”

“你再這樣……”駱清河的語氣變得意味不明,目光宛如冰河中央倒映的繁星,“就給我滾出去。”

月色給整個屋子都披上了曖昧的氣息。

隋昭昭突然張嘴,堅硬的牙齒緊緊咬到了駱清河的鎖骨上。

駱清河輕微的“嘶”了一聲,唇瓣柔軟溫熱的觸感和牙齒的刺痛感同時產生,他伸手抵住隋昭昭的額頭:“你他媽是狗嗎?”

她這一下咬得是真的實打實的,像是什麼尖銳的物體毫不留情的敲到了鎖骨上。

駱清河皺著眉頭剛準備用點力把這個耍酒瘋的醉鬼挪開,幾乎是一瞬間,他突然感覺到了幾滴溫熱的水花落了下來。

像是錯覺,駱清河遲疑的用指尖往她臉上蹭了一下,一片沉默的濕潤。

咬得緊緊的還打著顫的尖齒總算是鬆開了,駱清河抬起隋昭昭的臉,淚珠子連成一條透明而奔湧蜿蜒的河流線。

月光映襯出淚水的裹挾中那雙支離破碎的眼睛,她好像在看他,眼神又完全沒有聚焦,不知道在看向哪裡。

隋昭昭是個能折騰的人,平日裡弄出的動靜也不小,這會兒空氣中卻寂靜得連風吹過的聲音都能聽清,她卻死死的咬住顫抖的牙齒,一聲不吭,淚水肆無忌憚的落到了下巴、衣領和駱清河的手上,背脊止不住的發抖,像是搖搖欲墜的青鬆。

片刻,駱清河沉默的放開手,任由隋昭昭低頭埋在他浴袍上哭。

抬眸看向破碎的月光,這是他在第一次在同一個人身上看到了極致的快樂和極致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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