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火銃與皇家錢莊 貴妃娘娘入宮一年無所……(1 / 2)

大部分船隻都被用來沉河堵口, 蕭青冥回宮時決定走陸路。長長的禁衛軍分做兩列在前方開路,軍容整肅,皇旗招展。

馬車隊離開荊庭城時, 兩岸數不清的百姓前來相送。

聖駕離開,帶走了水匪和水患,留下了一條堪稱奇跡的大堤,和新開設的水師衙門, 還有無數重新丈量後的良田。

這條川流不息的大河上,來往的商船和漁船越來越多,河水兩岸, 是服勞役的前水匪們一磚一瓦修建港口碼頭, 以及新的水利灌溉設施的身影。

一架架大型水車逐漸在河岸架設而起,源源不斷將奔流的河水引向新開辟的水渠。北岸的水位雖然下降了, 但借由這些大型水車,旱季也能得到灌溉。

來自寧州和京州的商人紛至遝來,率先在這片商業並不發達的□□上開疆拓土, 府衙幾乎每天都有新開設的工廠前往登記造冊。

荊州翻天覆地的變化, 伴隨著百姓們的口耳相傳, 順著漫長的河流不斷向隔壁的州府傳頌。

雙胞胎兄妹的戲班子編排了一出又一出的戲, 連帶著之前曾引起轟動的《斬鐵記》和《絲衣記》,輪番在荊州演出,慕名而來的看客把戲樓塞得滿滿當當, 日日爆滿。

那些新開設的書局也不甘人後,印刷了各種版本的話本子, 供茶樓酒肆的說書人戲說。

其中聖上在寧州當眾顯露身份,大敗海寇,怒斬貪官狗頭, 以及上元夜與出身平民的貴妃娘娘邂逅,“美女”救英雄的故事,則成了百姓們茶餘飯後最愛聽的段子,津津樂道,百聽不厭。

就連上下遊的蜀州和淮州百姓,都聽聞了皇帝在荊州令河流改道,親自主持分田的消息,隨著京州寧州等地的傳言越來越多,蕭青冥在傳言裡的形象也變得越發誇張起來。

“聽說了嗎?當今聖上親自駕臨荊州,他一現身,口中敕令,天上的天兵天將一齊下凡,捉拿盤踞在長寧河裡一條大蟒,終於叫泛濫的大河平息,那排場,那氣勢,果真是紫薇大帝轉身!”

“我聽到的怎麼是陛下金口玉言,敕封河神為掌水神官,繼而降下大雨,緩解了旱情呢?”

“我有個舅舅在荊庭城的衙門辦差,你們都是胡說八道,哪有什麼河神?聖上派遣的水師,把荊湖水匪殺得人頭滾滾,將他們統統投入河裡填河,把下遊的河水都染紅了!”

“你們說的都不對,壓根沒有這些事,但我有個表兄確實分到了好幾畝田……”

※※※

蜀州,蜀王府。

“什麼?當真有這種事?!”蜀王皺起眉頭,滿臉的不可置信。

王府總管點點頭,將幾份密報呈上:“回稟王爺,此事千真萬確,咱們派去的探子,在荊州親眼目睹了全程,現在大河改道,又新修了堤壩,當地還重新分了田。”

“那些荊州地方官因為辦事不利,被擼下台好幾個,還有那些受損的大戶士紳,連屁都不敢放一個,當地百姓把河神廟都拆了,恨不得給龍椅上那位立長生碑呢。”

蜀王捏著那份密報,眉頭越蹙越緊,仍是將信將疑。

幾個月前,荊州傳來消息,說朝廷張貼出皇榜,要攔河修堤,令大河改道,借此平息水患,還向各州府發行什麼水利國債,承諾一年後連本帶利還錢。

彼時,蜀王隻當是個茶餘飯後的笑料,笑過一陣就拋諸腦後,那份國債他理都沒搭理,隻當是朝廷斂財收稅的借口。

誰知道,龍椅上那位這次居然是動真格的,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也不知施展了什麼妖法,竟然硬生生給做到了!

天底下哪有如此荒謬的事?

傳言裡什麼紫薇大帝轉身,什麼天兵天將,敕封河神,都是狗屁,隻有那些大字不識的愚民才會相信這種騙人的鬼話。

但是現在……

蜀王將那份捏得皺巴巴的密報,翻來覆去仔細看了一遍又一遍,終於不得不相信眼前的事實。

原來笑話竟是他自己。

總管瞅著蜀王逐漸黑沉的臉色,猶豫道:“王爺,現在龍椅上那位的聲望日益隆重,如今就連咱們蜀州,都有不少百姓聽信了傳言,甚至還有偷偷跑去荊州的。”

“再這樣下去,搞不好就連那些支持我們蜀王府的將士,都會開始動搖的。那咱們的大計,豈不是……”

蜀王瞥他一眼,冷冷道:“本王豈能不知?”

他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兩年前,皇宮裡那人明明還是個乳臭未乾,一天到晚隻知道奢靡享樂,既不上朝也不理朝政無能昏君罷了。

這才過去多久,怎麼就搖身一變,成了人人交口稱讚的賢明君主了?

在京州,解燕然大軍之圍,迫使燕然太子退兵,宮裡的太後都被皇帝送去當了尼姑。在雍州,有支持他的鎮國公黎昌和他麾下數萬雍州邊防軍。

在寧州,先滅海寇後殺刺史,大朝賀上恐嚇周邊小國,甚至連渤海國都被一場荒誕的“演習”打得哭爹喊娘。

現在有把荊州水匪掃除一空,連長寧河都改道了,荊州上下治得服服帖帖。

這一封封的密報,看得蜀王越發心驚。

若非淮州還有幾大世家和他們蜀王府聯絡頻頻,相互引為奧援,尚且沒有徹底倒向皇帝,否則的話,他這個蜀王也彆做了,還想什麼大計?乾脆抹脖子自儘算了!

總管憂慮道:“前兩年,兵禍連年,民不聊生,王爺若是打出清君側的旗號起事,天下必定雲集響,可現在……”

“應屬下擔心,繼續這樣下去,朝廷的聲望越來越重,到時候王爺再想改天換地,就名不正言不順,難上加難啊。”

蜀王臉色變幻一陣,重重哼了一聲,眯了眯眼,道:“現在就下定論,未免為時過早!”

“本王承認,蕭青冥那小子,過去在本王輕視了他。但從現在起,本王絕不會再輕敵。”

“他雖厲害,可反對他的人也不是沒有,正相反,他越是要改革,越要把權柄都收攏在自己手裡,反對他的人就會越多。”

蜀王將幾封寫好的信蓋上私印封好口遞過去:“把這些都發出去。”

他冷笑一聲:“他給自己豎立了多少敵人,我們蜀王府就有多少朋友。”

“有一點你說對了。有些事情,確實不能繼續拖延下去,憑白給了他積蓄力量的機會,是本王的失策。”

※※※

淮州,陳家。

陳家祖宅大堂內,掛著一張黑底燙金的大牌匾“康福永享”。

陳家數代前第一任入宮為妃的女兒,深得當時的皇帝喜愛,終於飛上枝頭變鳳凰,被立為皇後,後來又成了太後,她的兒子繼任為帝,為了博母親歡心,親自為外祖陳家題了此匾,一直被供奉至今。

陳家家主站在堂中看著這牌匾,眉宇一縷憂色,隻覺自家要不了多久,就無法再“永享康福”了。

其他幾個世家家主都坐在堂中,有小廝進來奉茶,剛沏好的碧螺春,卻沒有一個人有閒心去品嘗。

“沒想到,這麼大的工程,朝廷竟然說做就做到了,現在倒好,我們家最近有不少佃農,都在私底下傳說什麼聖上馬上要來淮州,給他們這些泥腿子分田,簡直豈有此理!”

“當我們這些世家都是死人嗎?”

錢家家主搖頭道:“你瞧瞧荊州那幾些士紳大戶,他們也不是沒有反抗,下場如何呢?”

“皇宮裡那位,如今權勢兵馬都在手,還得民心,威勢之盛,越來越難以抗衡。依我看,那位要對淮州下手,隻怕是遲早的事。”

聽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陳家家主頭疼地按了按額角:“大家彆慌,彆忘了,這次朝廷能夠把攔河改道這件大事做成,花了那麼多錢,還不是因為從咱們這些大戶手裡籌集到了足夠的國債。”

“等到明年,朝廷若是不能按時還債,理虧和聲譽受損的就是朝廷,還有什麼臉麵對我們下手?”

眾人遲疑地看著他。

陳家家主鎮定道:“現在朝廷搞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工程,又是治水,又是在各地新修什麼普惠學堂,還要求女娃都送去上學,簡直荒唐。”

“聽說明年還要繼續擴軍,哪裡都需要花錢,我就不信,這麼大的窟窿,一年不到的時間門如何連本帶利還上?”

“咱們淮州向來是朝廷糧稅大頭,隻要朝廷還需要我們支撐國庫,我們就有了跟朝廷討價還價的籌碼。”

他越說越篤定:“到時候,大不了像往年那樣多拿點錢打點朝中官員,諒朝廷也不會拿我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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