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因杜燕則堅持履約,趙夫人又恐傳出去,讓人指責杜家人趨炎附勢、言而無信,這才讓她進了門。
進了門,又不免嫌她配不上仕途順利的杜燕則,就這麼時不時給些臉色。
等了片刻,清晨的暑熱一點一點積聚,即便有半邊廊簷遮著,也依舊將月芙蒸的頭腦發暈。
素秋忙拿帕子給她擦額角的汗,又捧了解暑的酸漿來給她飲。
春桃在廊下看著,眼皮動了動,轉身悄悄進了屋。不一會兒,又出來,好聲好氣地說:“娘子可是身子還沒好透?夫人方才已醒了,體諒娘子,囑咐我來叫娘子先回去歇著,不必留在這兒服侍呢。”
素秋低著頭,悄悄翻了個白眼。
月芙看一眼臥房闔著的門,也不推辭,點頭道:“煩請替我多謝母親的體諒,今日二郎要回來,到時定也有的忙,我不敢耽誤母親休息,這便先回去了。”
說著,微微一笑,領了素秋,轉身離去。
春桃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消失在庭院的儘頭,才重新回了趙夫人的臥房裡,將門窗一一推開。
“夫人,沈娘子已回去了。”
臥房裡,本應剛剛醒來的趙夫人早已經穿戴整齊,坐在食案邊用一碗香噴噴的麵片湯,看起來神采奕奕,完全沒有半點疲勞。
“行了,去就去吧,免得在我跟前,看的厭煩。不過多等那麼一兩刻,偏她就這麼嬌貴……也就二郎年紀小,才總是被她蠱惑。”
趙夫人方才本打算像平日一樣,將二兒媳叫進來,服侍她洗漱、用飯的。
可春桃卻說,沈娘子看起來身子弱,似乎中了暑氣,又勸她,二郎今日要回來了,彆在這個節骨眼上同沈娘子有不快,免得到時候又要同二郎多費口舌,傷了母子和氣。
趙夫人覺得有理,這才讓春桃將人打發走了。
二郎這孩子,什麼都好,懂事知禮,孝順上進,唯有一點,讓她這個做母親的不滿,便是總要偏心沈氏。
他雖不敢為了沈氏同自己的親生母親吵架,可有時,言語間難□□露不滿。
春桃知她心裡不快,也不多提,隻跪坐到榻邊,笑道:“夫人快彆想這些了,今日二郎回來,奴方才已經囑咐廚房,要多備幾樣郎君愛吃的點心呢。”
提起兒子,趙夫人方覺氣順了些。
“還是你想得周到。二郎離家數月,定也吃了不少苦,是該回來好好養一養了。”
梁國公府的人丁不算十分興盛。
老梁國公杜思危西膝下隻有兩子,皆是趙夫人所出。
五年前,東北方的百濟勾結高句麗和倭寇,侵擾大魏屬國新羅。新羅向朝廷發來求援文書,盼朝廷能發兵援助。
其實,聖上才剛即位,朝局不穩,無暇他顧,杜思危身為老將,臨危受命,領忠武將軍一職,率軍助新羅迎擊東北方的百濟。
其長子杜燕林亦隨軍出征,為先鋒官。
此戰,大魏不但攻進百濟都城泗沘,還一舉生擒其君主扶餘儀隆。杜家父子立下卓著軍功,傳入長安,令趙夫人風光了許久。
隻是,到底是遠征,刀劍無眼,杜家父子攻下泗沘後,未能提防住小人暗算。
扶餘人降軍中,有二人賊心不死,趁著杜思危登城樓巡查時,拔刀而出,拚死將其斬殺。
杜燕林為父擋了幾刀,不久也不治身亡。
父子俱亡於沙場,一夕之間,杜家父子成了大魏的忠臣烈士,梁國公府也沒了主人。
如此,隻餘幼子燕則可靠的趙夫人,自然更對兒子充滿寄托與期望。
杜燕則也爭氣,有已故父兄的庇佑,在仕途上走得極順,才二十三歲,便已官至從五品上的工部水部郎中。
數月前,杜燕則被尚書令王玄治委以重任,親自攜幾名水部官員南下,巡查今年淮水一帶的疏浚情況。
如此青年才俊,日後定前途無量。
偏偏就配了沈家那樣已經沒落的嶽家,不但對他的仕途毫無裨益,甚至可能拖累於他。
思及此,趙夫人胸中又生出不滿,連帶眼皮也耷拉下來。
春桃見狀,又是一陣寬慰,這才哄得趙夫人重新展顏。
離家數月的兒子要回來,怎麼也得高興些。
作者有話要說:注意:女主是古代人,很典型很普通的古代人。男主也是。
架空,各種製度、風俗、服飾等等,部分參照漢唐,民風開放,勿拿明清時期的背景代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