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揭穿(2 / 2)

又逢春 山間人 9853 字 4個月前

趙仁初看一眼姊妹兩個,嘴角扯出一抹笑:“好,莫讓我等太久。”

說罷,一拉韁繩,掉轉馬頭,帶著其他人疾馳出去。

“阿姊,你想同我說什麼?”月蓉著實有些困惑,眼看著其他人都走了,偏自己還留在這兒,甚至隱隱有些不高興。

月芙卻沒回答,隻說:“這裡不大方便,咱們換個地方說吧。”

說罷,不等妹妹答應,便先轉身往後麵走,直到又繞過兩間馬棚,才在一處角落停下。

……

趙恒是在沈家姊妹之後進的馬場。

他每隔兩三日便會來一次,因早已熟知這裡的一切,也不走大多數人會走的插了旌旗的大門,而是直接繞到馬廄附近的入口進去。

馬奴已知曉了他的性子,跟著迎上來,道:“殿下來得巧,方才建平王也帶著幾位郎君和娘子一道來騎馬,現下應當就在這附近。”

趙恒“唔”一聲,沒太多反應,更不打算同他們一起。他同九郎也不過是平日遇見,會問候一聲的關係,這時候過去,反倒要讓九郎不自在。

“那邊就是,他們應當是牽馬去了。”馬奴不知他的想法,看見前麵不遠處已然繞進一間馬廄的幾人,連忙指給他看。

趙恒下意識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卻隻看見了沈月芙一人。

大概是為了方便騎馬,她今日穿了一身煙霞色的胡服,袖口與褲腳都收緊了,一向著絲履的腳上也換成了鹿皮短靴,整個人不複平日的柔弱,多了一絲英氣,顯得越發生動。

隻是,趙恒看了一眼,就下意識加快腳步,繞到被擋住的馬棚附近。

不知怎的,他有些不想讓她發現自己的存在。

馬奴有些訝異:“殿下,可有什麼要吩咐的?”

趙恒揮手:“你下去忙吧,不必跟著我。”

因知這位殿下一向喜歡親力親為,馬奴也不擔心,當即行禮離開,留他一人在此。

四下靜了些,除了馬兒偶爾發出的吭哧聲,便是趙仁初等人不太真切的說話聲。

趙恒站在原地沒動。

他感到心裡發堵。前幾日還說將心思全都用在他身上的女人,一轉眼,又和旁人來騎馬了。

如此反複無常,根本不值得信賴。

他回想著過去從她口中說出的話,越發覺得一句也不能信。在聖上麵前舌燦蓮花的弄臣都不見得比她更會迷惑人心。

不一會兒,一陣雜亂的馬蹄聲傳來,應當是趙仁初等人已經離開。

趙恒正要去牽自己的馬,卻忽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隔著一間馬棚,沈月芙正同人說話。

他的腳步立時又頓住了。

“阿蓉,你同我說實話,可是對建平王有意?”

趙恒愣了一下,隨即握著的拳悄悄鬆開。

那邊靜了一瞬,隨後便是沈月蓉略帶忸怩地回答:“阿姊,你、你怎麼忽然這樣問……”

“阿蓉,我是你的長姊,哪裡會看不懂你的意圖?可是,建平王哪裡比得上八王?你不願聽從母親的話與八王走近,反而對建平王有意。就因為不想離開長安?”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

趙恒的心裡漸漸感到怪異。

“是,阿姊,我就是不想離開長安,不想跟著八王到邊塞吃苦。我不明白,他為何要放著京城的一切不要,反要去那麼遙遠破落的地方。待了二十年,還沒待夠嗎?阿姊,我隻是想替自己打算,替阿父和阿娘打算。八王身份高貴,我本就高攀不上,不如另覓良人。”

沈月蓉的這番話說得有些急,也有些衝,趙恒扯了扯嘴角,非但沒介懷,反而有種莫名放鬆的感覺。

可接下來的話,又讓他一顆心猛地提了起來。

隻聽沈月芙淡淡道:“替自己打算,替阿父和阿娘打算……阿蓉,這便是你當初不告訴我真相的原因嗎?”

“什、什麼真相?阿姊,你在說什麼?”

“定遠侯府的壽宴,父親和母親同崔賀樟串通一氣,要將我交給崔賀樟糟蹋,再借著替崔大相公續弦的名義,讓我嫁進崔家——這些,你早就知道,卻不告訴我,就是為了要替‘全家人’打算,對不對?”

“阿姊!”沈月蓉忽然尖聲喚她,好似被人扼住了要害,聲音緊張不已,“你忘了嗎?那日我著了風寒,根本未去崔家,阿父和阿娘也從沒提過這件事,我怎麼會知曉?”

沈月芙冷笑一聲:“是嗎?看來,你已然確信這件事的確發生了,也確信是父親和母親的安排。既然不知曉,又如何這般篤定?”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阿蓉,那一日,我讓桂娘在家中留意了你的情況,你根本沒有染風寒。”

被如此拆穿,沈月蓉似乎再也說不出否認的話,不禁尖聲道:“這不能怪我!阿姊,是你得罪了貴主,才牽累了我與阿父、阿娘,不——就連尚兒的前程,也會被你毀掉。我們都沒有彆的選擇!況且……阿姊,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你後來不是安然回來了嗎?何必再計較過去的事。”

大抵人皆是如此,麵對自己犯下的錯,總是羞於承認,下意識逃避,更彆提為此付出代價。

趙恒聽著姊妹兩個的話,內心已然湧起驚濤駭浪。

他想直接過去,可腳步還未動,理智卻又提醒他,現在過去,恐怕會讓沈月芙困擾,這才克製住衝動,仍舊站在原地等著。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很久,也許隻是一瞬間,沈月芙平靜卻失望的聲音傳來。

“你去吧,阿蓉。”

沉默之中,隻餘下飛快遠去的急促馬蹄聲。

深秋的寒風從廣闊的曠野刮過,枯萎的草叢上卷起一陣蒼涼的草屑。

趙恒慢慢從馬廄的後麵走出來,看見孤零零站在枯草之上的月芙。

煙霞色的胡服與鹿皮短靴已不再活潑俏皮,在午後明媚的陽光裡,透著幾分淡淡愁緒。

他艱難地開口,輕聲喚她:“沈娘子。”

月芙站著沒動,隻是背對著他,飛快地低下頭,用手擦拭著臉頰。

趙恒渾身一緊,立刻大步繞到她的麵前,在她躲開之前,伸手托起她的下巴。

清白美麗的臉龐上,不知何時已掛滿盈盈的淚珠,水汪汪的眼眸亮而清澈,盛滿惹人心疼的傷感與憂愁。

趙恒頓時呼吸一窒,心口也被用力撞了一下,鈍鈍地疼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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