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雞崽下山 今天正是小師妹下山曆練的黃……(2 / 2)

葉鳶懵懵懂懂地被他牽著走,隱約察覺有點不對。

“師尊是不是告訴你他卜了一卦,算出你的機緣落在西北向?”他帶著葉鳶徑直走向山腳的小鎮,“我也卜了一卦,我的大難恰好也應在西北向。”

“那你豈不是更不該去了嗎?”

“難道我不去,這大難就不會來找我了嗎?”蒼舒隱說,“更何況,我們本就約好要去大荒海的,既然沒去成,那就一起去北辰洲吧。”

葉鳶代入收拾了半月行囊興衝衝要出門旅遊卻被師尊一劍挑回劍湖關禁閉的小師兄思考了一下,竟然覺得這話也有道理,乾脆點了點頭:“那也行。”

“我就知道師妹明事理。”蒼舒隱笑道,“既然如此,就讓我們先去鎮子裡準備些足夠我們兩個人用的補給……”

“等等,小師兄,可以是可以,但我得與你約法三章。”

葉鳶反手拽住小師兄,與他一條一條分說起來。

“第一,畢竟是我的曆練,你不可乾涉太多。”

“放心,我心中有度。”

葉鳶神情認真地豎起第二根手指:“第二,和人動手之前,須得問問我的意見。”

“想必這才是你真正要與我約的法。”蒼舒微笑道,“不過,我可以答應你——還有第三條呢?”

“第三條則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如果師尊問罪起來,你得替我背。”葉鳶輕快地說,“這條你答應麼?”

果然小師兄點了點頭:“那是自然。”

“好那就這樣愉快地決定了現在就出發吧。”

葉鳶生怕他反悔,一邊飛快說著,一邊從鎖靈囊裡掏出了一片柳葉。

柳葉悠悠變大,化作飛舟,連蒼舒也不禁愣在原地。

他指著這柳葉舟:“你可知——”

“你是不是要問我,說好的下山曆練,怎能用柳葉舟作弊呢,不怕被師尊罰麼?”

葉鳶已經扒拉進了柳葉舟,此刻探出頭來,趴在船沿對小師兄笑嘻嘻。

“當然怕了,但這不是有小師兄給我背鍋麼?”

她伸手拉住蒼舒的手腕,把他拉上船來。

“快走,小師兄,若送完信還早,我們還有時間去大荒海捉條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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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裡淳匆匆地走到丹鉛閣外,在門外一拱手:“弟子有急事求見師尊!”

此時的丹鉛閣還隻是很小的一間屋子,百裡淳的話音剛落,這間小屋的門就豁然打開,小屋中央,坐在蒲團上的元臨真人正對著油燈翻閱竹簡,慢悠悠道。

“有什麼事如此著急,慌慌張張不成體統。”

“是蒼舒師弟!”百裡淳說,“蒼舒師弟又從劍湖裡跑了,這次我在哪裡都找不到他,他怕不是——”

“八成是去追阿鳶了。”

百裡淳愣了一下:“師尊這也算到了?”

元臨真人沒有回答,隻是合起竹簡,歎了口氣。

“卜算並非窺探天機,而不過是儘人事的一種手段罷了——譬如說,我若卜出你在山外有機緣,那麼即使你從此刻起閉關百年,這機緣依然會陰差陽錯地應驗在你身上。”

他吹滅了油燈。

“若說我活了這樣長的歲數,見過了這樣多的卦象,究竟勘破了什麼,那也不過是順應天道就能少吃點苦頭這個道理罷了。”他回過頭來看憂心忡忡的大弟子,“彆擔心,無論如何,還有阿鳶與他在一起。”

“的確,既然有阿鳶在,或許是我多慮了。隻是——”

百裡淳猶豫道。

“師尊,你可記得過去蒼舒師弟去妖洲曆練之事?”

元臨真人知道他要說什麼。

蒼舒隱本就是妖洲生人,在元臨真人給他算了一卦,沒從卦象裡看出什麼血光之災之後,還是應允了他去妖洲曆練的請求。

但畢竟妖洲凶險,惡修橫行,因此在他出山前,元臨真人為他點了一盞魂燈,而恰在他下山的第四個年頭,蒼舒的魂燈忽然明滅起來,這是神魂不穩的征兆。

師門擔心他遭遇不測,於是百裡淳乘飛舟夜行千裡,去妖洲尋蒼舒隱。

“那時我跟著魂燈指引,一路找到妖洲邊境,在那裡發現了屍蠱門的老巢。”

百裡淳頓了頓,想起了當時所見的可怕景象,不忍道。

“屍蠱門將方圓百裡,無論男女老幼,都煉作了活屍……但除了活屍外,我竟未見到一個屍蠱門人,直到我走進他們的洞府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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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蠱門洞府中有一口血池,將活人在血池中浸泡七日,再輔以術法秘藥,就能將其神魂生剝離體,而把□□維持在將死未死的狀態,供人驅使。

這是屍蠱秘法,百裡淳自然不會知道。

是蒼舒隱告訴他的。

那時,屍蠱門人已被殺絕,數量之多,竟填滿了丈深的血池,真正是屍山堆疊,血海橫流。

連一點袍角都沒有弄臟的蒼舒隱坐在這屍山上,對百裡淳笑道。

“我覺得他們的術法有意思,於是在屍蠱門人身上試了一試。”他的琥珀色雙眸熠熠生輝,同時透出無邪和殘忍,“我又想,既然能將神魂剝出活體,那為何不能把神魂鎖在死物內呢?”

他手中捧著一盞燈,燈罩是千年紫檀陰沉木渾然雕就。

那一整塊靈氣豐沛的紫檀陰沉木,是屍蠱門積累百餘年的家底中最珍貴的一件,哪怕是放在眼光最高的繁盛仙門中也是無價之寶,卻隻被蒼舒取了最好的一處,雕成薄如蟬翼的燈罩,其餘的通通被棄如敝履。

東明山隻有冬天,但那燈罩雕刻著春景,連草針花蕊都精細可見,幾隻憨態可掬的小雞藏在這春意中,每一隻都情態各異,活靈活現,人間最好的工匠也不會做得比他更好。

而這燈罩下,閃爍著美麗的瑩瑩幽光。

那是用神魂做的燈芯。

“我造了一盞小燈,本想帶回去給小鳥玩兒。”

蒼舒不無遺憾地說道,百裡淳望著他,明明是過去朝夕相處的師弟,此時他卻忍不住繃緊脊背,鞘中的劍已嗡鳴起來。

“但既然師兄說師妹不會喜歡,我就不送她了。”

而蒼舒不過是隨手打碎了這盞燈,那苟延殘喘的神魂滾落在他腳邊,慢慢黯淡下去。

“畢竟,我總是願意讓她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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