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南晝妖女 她喜歡活潑愛笑的(1 / 2)

“仙門大比上, 願識君鞘中青霜。”

聽見對方的邀戰,喬聞笑道:“好,正合我意。”

他隨手挽了個劍花, 將黑劍收進鞘中,回頭望了一眼。

“我的師兄們來尋我了。”喬聞說, “我便先走一步,兩位再會。”

他說再會時, 分明將視線投向了葉鳶。

雲不期對他的背影微微蹙眉, 忽而聽見葉鳶問道:“你不喜歡他?”

雲不期收回視線,不置可否,反而問她:“你呢?”

“我不討厭他。”葉鳶一麵回答,一麵思忖著這熟悉感的來源,“他說他師承四象門, 小道長, 你可知四象門是什麼樣的仙門?”

“我從未聽說過四象門,想來立派時間門尚短,不在桑洲境內。”雲不期說,“但觀其劍意,也不屬北辰洲和澹洲……”

“那他說不定是妖洲來的。”葉鳶帶著點揶揄看他,“你是因為不喜歡妖洲修士才不喜歡喬聞道友的麼?”

“……”他彆過臉去,“不是。”

葉鳶心想, 看來小道長是不願意說了。

其實轉念想來, 年輕修士們一個比一個心氣高,同輩競爭者間門針鋒相對也是常有的事……隻是在她看來, 雲不期的劍雖然鋒利,個性卻絕不尖銳,他們一同在南晝城經曆了些事後, 他更比初見時沉穩不少,因而葉鳶見他表露出戰意,不禁覺得有點意外。

但她想起喬聞的那柄佩劍,便暗中猜測:或許正是因為歲數相近、又同為劍修,所以才讓小道長升起了一較高下之心吧。

她還想再問四象門,此時恰有幾人匆匆趕來,為首的是寧絮,然後是被她扯著的陸鬆之,裴嘉玉緊跟在兩人身後,邊追邊勸道:“寧師妹,你先放開鬆之……”

“聽見裴師兄說什麼了嗎,寧絮,你且鬆手。”陸鬆之掙紮著,“等我慢慢跟你說來……”

“下山前陸師兄明明答應過我會照看好雲師叔。”寧絮氣急道,“我再也不信你了!”

“怎麼就沒有照顧好了?”陸鬆之當即喊冤,“你好好看看你雲師叔,是缺了胳膊還是缺了腿兒?”

對話間門,他們走得越來越近,葉鳶好奇地望向這幾人,忽見雲不期走過她身邊。

“他們都是東明山門人。”雲不期在她側前方一步遠處停下,回頭看向她,“你隨我來。”

葉鳶知道這是要為她引見師門了,於是點了點頭,緩步跟上前去。

寧絮見兩人幾乎並肩而立,差點紅了眼圈:“這便是好好照顧了麼?”

陸鬆之怕惹她哭,氣焰頓時弱了幾分,不情不願地嘟囔道:“這、這說來話長,但我在其中絕對是儘了心力的,你可不能怪我背信棄義……”

寧絮正惱怒上頭,索性不再聽陸鬆之狡辯,風風火火地衝到雲不期和葉鳶麵前,她正要說話,卻見她的漂亮師叔看向她,不解地開口道:“寧絮?”

寧絮常與陸鬆之吵嘴打鬨,有時候也不大聽裴師兄的話,但在雲師叔麵前,她的一鼓作氣頓時委頓下去。

“我、我……”

在雲不期的目光下,她漲紅了臉,像隻脫水的魚一樣說不出話來,這時她瞥見站在一旁的少女,怒氣馬上死灰複燃,脫口而出道:“你就是那南晝妖女?”

“寧絮!”

伴隨著雲不期的斥聲的是葉鳶的笑聲。

雖然心中知道自己的確失禮,受到雲師叔斥責的寧絮還是忍不住委屈起來,更何況那女孩還在一旁嬉笑——這豈不活脫脫正是一副妖女做派嗎!

想到這裡,寧絮更加義憤填膺,不由得狠狠地瞪向了那妖女!

雲不期這次真正皺起了眉,他正要再說,卻被葉鳶攔下。

“我們才第一次見麵,你就不分青紅皂白地斥我為妖女。”葉鳶故意說道,“你們東明山人都是這樣霸道的嗎?”

“我自然是有理由的。”寧絮急辯道,“那說書人都講得明明白白……”

葉鳶的語調懷疑似地微揚:“說書人?”

“就是客棧裡的說書先生,剛剛才說了一冊南晝除魔的話本子,許多人都聽見了,你要是不信大可以去問問其他修士……”

葉鳶了然道:“原來如此。我就覺得奇怪,為什麼好像一來這裡,人人仿佛都知道一兩件我的事。”

她轉而看向那小姑娘,問道:“說書人可曾說過這套話本的來源——是不是漱玉閣給的?”

寧絮點頭道:“正是漱玉閣!”

一直靜聽著的雲不期忽然出聲道:“葛仲蘭。”

他的聲音很平靜,但寧絮總覺得從中察覺到了一絲殺氣。

“寧絮,說書人都講了什麼?”

寧絮悄悄抬眼看了看雲師叔的神情,鼓起勇氣說道:“那話本將人物姓名或是隱去、或是改換,但我們無霄門人都聽得出其中說的是師叔與陸師兄前往南晝除魔之事……”

她的聲音漸漸小下去,雲不期麵無表情地再問:“還有呢?”

“還說了一名南晝女子!”寧絮心一橫,乾脆全盤托出,“那女子妖媚至極,不懷好意!蓄意要壞人道心!”

她怒視葉鳶道:“我可不像陸師兄那樣輕易受你蠱惑,既然我在這裡,就不會任你為所欲為——雲師叔,你千萬不要被這妖女蒙騙,快離她遠些!”

葉鳶噗嗤一笑:“你和小道長是什麼關係?”

“什麼小道長??何等狎昵!”寧絮氣急敗壞道,“不許你這樣叫雲師叔!”

“哦,原來他是你的師叔。”

沒錯,這位冠絕修真界年輕一輩的天才修士正是我青梅竹馬的雲師叔!

寧絮不免得意起來,接著便要告訴她:你既知道了,還不快退下?

沒想到那女孩卻對她招了招手:“那你附耳過來,我單獨與你說。”

寧絮警惕道:“為什麼?”

一旁圍觀了好一會的陸鬆之涼涼地說:“你還有什麼失禮的話,最好是單獨與葉姑娘說,沒看小師叔快要拿門規處置你了麼?”

寧絮先回頭剜了他一眼,但覺得仿佛也有幾分道理,雲師叔或許已受了蒙蔽,她若能一人喝退這妖女不是更好?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葉鳶,後者則笑眯眯地,悄悄在她耳邊說:“你不知道吧,小道長答應了我會帶我回東明山,有他引見,屆時我說不定就能拜在劍君門下,那小道長就成了我的師兄,至於姑娘你麼……”

她輕笑了一聲,視線在寧絮身上轉了一圈,帶著點憐憫的意味。

寧絮瞬間門解讀出了這妖女意味深長的眼神:反觀你這可憐蟲,青梅竹馬又如何?終究也不過是個外人。

她這樣一想,既覺得如墜冰淵,又覺得火冒三丈:“妖女——”

眼見情況要加倍混亂起來,雲不期露出了些許無奈的神情,但這會他阻攔的人卻並不是寧絮。

他抬眼去看樂在其中的少女:“葉鳶,彆鬨了。”

葉鳶真誠地說道:“可你師侄真是太好玩兒了。”

陸鬆之嘖嘖道:“我自己知道肯定從葉姑娘手裡討不著好,可不敢隨便惹她生氣,也就寧絮這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

“閉嘴,鬆之。”雲不期說,“嘉玉,把他們倆帶回客棧,罰抄三遍門規。”

裴嘉玉如釋重負:“寧絮不諳世事,謝師叔輕罰。”

葉鳶看著這些人離開,悄悄問雲不期:“小道長,現在無霄門規有多少條,多少字?”

“五百條,萬餘字。”

“是麼?”葉鳶慶幸道,“還好我不必抄。”

雲不期轉過臉來看她:“若按照門規,你也有過錯。”

葉鳶驚道:“為什麼?”

在對方無聲的注視中,她隻得承認道:“……好吧,我確實故意欺負了那小姑娘,但這也是因為她先叫我妖女呀。”

雲不期說:“以是其中也有我教導不嚴之責。”

他的話隻到這裡,葉鳶卻讀出了他未說出口的意思。

葉鳶問他:“按無霄門規,你當罰幾遍?”

“六遍。”

她繼續問道:“那我呢?”

那少年劍修想了一會才說道:“念你初犯,且不罰你。”

葉鳶一聽就笑了:“小道長,有沒有人說過你……”

彆人也許不懂,葉鳶卻最清楚,無霄門規一視同仁,無論是挑事兒的、犯事兒的、見而不阻的還是教導不嚴的,一律同罰,一人受的罰沒有比彆人重的道理,也沒有因為是初犯就不受罰的道理。

為何彆人是三遍,他卻是六遍?自然是因為他想多代一個人受罰。

“說我什麼?”

“說你不會騙人。”

“……沒有,隻有你這樣說我。”他說,“我的確不如你會騙人。”

雲不期既然不願點明,葉鳶便也不把話說儘。她含笑看他,忽然轉而說道:“我是一定要找葛仲蘭算賬的。”

雲不期冷靜而殺氣四溢地說道:“毀人清譽,縱九死不足償。”

“清譽不清譽的倒是不要緊。緊要的是,他一定用這番編排掙了一大筆,得讓他吐出些靈石才行……哎呀,這似乎也不夠周全。”葉鳶一頓,又說道,“經曆過許多,我最不在乎世人如何看我,但你或許不同,小道長。”

那雙亮淩淩的雙目望過來,雲不期聽她說道:“那話本裡一定編造了些莫須有的偏愛,叫彆人誤會了你胸懷中一片清輝。所以,若他們再問,我會向他們解——”

“葉鳶。”

他忽然打斷了她的話。

雲不期似乎正要對她說什麼,但巨浪就在此時陡然掀起,葉鳶沒能將那句話聽得分明。

她抬頭望去,高聳的浪牆從四麵八方湧起,如花瓣朝島心聚攏,頃刻間門,海水已經完全遮蔽住懸日。這片碧波浮蕩在空中,潮聲湧動,魚群乘著波瀾,一簇簇自天穹間門飛掠而過,在覆蓋著白沙綠樹的海島上投下粼粼遊影。

明明腳下還是陸地,這奇異的光影卻讓人仿佛置身海底之城中。

雲不期下意識伸手握劍,在看見青巽門人翩然而來的身影時,他又緩緩將手鬆開:“看來是仙門大比要開幕了。”

葉鳶仍然注視著天上那麵浮海,她看見一條紅腹小魚不小心把腦袋探出了海水,乾燥的空氣把它嚇得彈尾一跳,一溜煙地鑽回了魚群中,便忍不住為此發笑起來。

“隻有在洛書島才能看見這樣的景象。”她說,“小道長,你見過洛書島主麼?”

洛書島之於青巽派,就像東明山之於無霄門,洛書島主自然指的就是青巽門主凝瀾仙子,因而雲不期回答道:“凝瀾仙子已有百年不出洛書島,至今尚未曾得見一麵。”

“我也已有很久……”葉鳶說到一半便停住,笑道,“她來了。”

話音剛落,那麵天上汪洋開始動蕩起來,隨著水流越來越急促,一片黑影投向了海麵,它越靠越近,黑影愈發龐然,終於在海流湧動快到極致的一刹那,巨大的羽翥海蛇從海中露出頭顱。

那條羽翥海蛇身披青鱗,剔透如玉,蛇瞳豎立,呈紅翡之色,兩側的鰭翅猶如展開的羽翼,其中已隱隱有角骨凸起的征兆。這青色巨獸猶如海神般威嚴而綺麗,它遊至當空,白浪分開,蛇身展露,乘在蛇背上的女子也露出了真容。

那女子身著皎紗,黑發如墨,腰間門佩一柄青色細劍。

在她出現的一刻,人們立即便知誰才是真正令汪洋俯首之人。

這不僅是因為羽翥海蛇溫順地伏在她足下,也不僅是因為那攝人心魄美貌,還因為她手中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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