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重蹈覆轍 我還有很長的時間,去聽你的……(1 / 2)

仙門大比最終在劍君的一劍中落幕。

那一劍刺破了數名門主的全力一擊, 擊毀了丹鼎門主的法障,餘波蕩進海中,牽動海底山火,廣袤的白霧自海脊中浩浩騰起, 山灰火屑蔚蔚然直衝雲天, 直至此日也仍在洛書島上落個不停。

珊瑚礁島在巨震中崩解, 但凝瀾仙子很快祭出寶器海船, 那艘海船碩大無比,由整整百名青巽門人合力驅使。滾進荒海中的年輕修士們被青巽門人一一救助上船,不幸被浪頭卷得最遠的那個也被海蛇找到, 被銜在蛇口中帶回了岸邊。

縱然各有驚險, 但幸而仙門大比的參賽者並無一人傷亡, 受創最重者反而是丹鼎門主。

被擊破法障時,丹鼎門主的問道幡被折毀半數, 靈氣逆流, 元氣大傷,不過到底沒有傷及性命。

葉鳶從百裡淳口中得知這些時,窗外仍蒙蒙地布著灰煙,火山屑如雪似地飛落著。

她向外望去,偶爾能看見遠處路上有青巽門人行經, 那些擁有蜜色肌膚的高挑女子長居海島,習慣了在風雨豔陽下自如來去, 因此島上並無彆處女子喜愛的那些繪有花鳥的紙傘或絹傘,此時那些女修手持的大多是一枝蕉葉,以油綠的葉麵來遮蔽海風中飄揚的飛灰。

葉鳶看見這幅情景,覺得十分有趣,但這念頭隻微微一閃, 便如泡沫般隨著那青巽女子背影的遠去而消解,她的心念很快轉回百裡淳所說的話上來。

“……自那以後,丹鼎門主閉關整三日,無霄與丹鼎門人也幾乎是劍拔弩張地對峙了整三日,昨日丹鼎門主終於出關,看去似乎已調息得當。”百裡淳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然後他便給我送來了這封信。”

葉鳶取過信紙,讀了兩行,再抬頭說道:“果然是以書告絕。”

她略作思忖,又問:“百裡師兄,除了丹鼎門,其餘幾門又是什麼態度?”

“與你在仙門大比上所見的差不多。”百裡淳說,“以丹鼎門為首的六座山門均與我無霄斷絕仙誼,而青巽仍與無霄為盟。渡陽宗雖然不曾向無霄示好,卻也沒有倒向丹鼎那邊……對了,渡陽宗主還有話托我帶給你。”

他正要轉述,卻被葉鳶笑盈盈地打斷:“那大和尚是不是說,他與眾人圍殺於我,於心有愧?”

“咦?他確實說了這樣的話。”

“他是不是還說,敗在我手中,他心服口服?”

“正是如此。”百裡淳疑惑道,“你如何知道的?”

“這些頂尖修士,不論走的是什麼路子,歸根結底都是以道心為戰。”葉鳶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他們的為人秉性,一清二楚地落在我這雙眼睛裡——我還看出來,丹鼎門主隻是算計出在場無人能與劍君匹敵才暫且退去,休養生息以後,他可是還要卷土重來的。”

“那老兒的確會這麼做。”百裡淳點點頭,“無霄也並不懼他,隻是阿鳶,我仍有一些疑問……”

“回東明山以後,我願悉數告知與你。”葉鳶坦誠道,“隻要是我所知的、我可說的,絕不向你隱瞞。”

百裡淳很快領會,於是暫且放下了心中的疑問。

葉鳶順手給他倒了杯熱茶,忽然瞥見大師兄鬢邊的一縷白,忍不住盯著看了很久。

百裡淳注意到她的視線,不禁笑道:“你還是小姑娘,師兄卻已經老了。但與思昭相比——”

一夜之間,霜色染儘青絲,但顏思昭卻不是老了。

他仿佛是在她離去的那一日就死去了。

“這幾百年來,我竟說不出思昭是如何度過的。”可百裡淳仍是憂慮地對葉鳶說道,“我當然很希望你回山,你琅師姐也很想見你,但思昭……”

他隱晦道:“思昭也許與當年已不太相同了。”

“我當然是要回山的,我也十分想念琅師姐。”葉鳶笑道,“既然你這麼說,我隻好自己去問問顏思昭這幾百年是怎麼過的了。”

百裡淳的擔憂並沒有完全散去,但他也知曉說到此處,小師妹心中已能明了他話中的含義。

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他一時喜、一時憂,一邊在腦海中轉著許多事,一邊慢慢地喝茶。那盞茶被喝掉大半,褐色的茶杆鑽出頭來時,百裡淳才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思昭呢?”百裡淳問,“他怎麼不在此處?”

葉鳶也給自己倒了杯茶,她看著清澈的茶水緩緩注入杯中,語氣如常地說道:“我把他打發走了。”

“打發走了?”百裡淳驚道,一時竟不知道從何問起,“你怎麼打發他走的?打發去哪兒了?”

“我跟他說,燕珂送我的發繩不小心丟在荒海中了,我實在困擾極了,所以隻好請他去幫我找回來。”

“你這樣說,他就為你去大海撈針了?”

“他就為我去大海撈針了。”葉鳶理所當然道,“如果他不去,我就要自己去了。”

“我原以為,思昭會一刻不離地守著你。”百裡淳小心地組織著語言,“他讓你獨自待在這裡,難道不擔心……”

“擔心我跑了麼?”葉鳶站起身來,稍探出窗外,指向不遠處的一大叢瓊棕,“百裡師兄,你可看見那幾棵樹了?若我走得比那團大葉子更遠些,隻消一轉眼,顏思昭就要氣勢洶洶地追到我身後來了。”

“原來如此。”百裡淳終歸還是心疼起小師妹,“不過這禁製並不難解,若你要師兄幫你……”

葉鳶說:“我就在此處,哪裡都不去。”

“我待在這裡,是因為——”

她忽而在窗外的那幾棵瓊棕旁望見一片粉色的裙角閃過。

“是因為,有些朋友大約會來這裡找我。”葉鳶不自覺地翹起唇角,回頭對百裡淳說道,“自仙門大比之後,我還沒有好好與他們見一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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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仙門大比以後,洛書島上簡直是亂成了一鍋粥。

如今島上情形複雜,青巽門人如臨大敵,幾名管事弟子更是四處奔走,忙得不見人影,季蓴作為最近才入門的新弟子,縱然拜在門主座下,仍然是一丁點也不了解局勢,因此也沒人差遣她去做事,這派兵荒馬亂反倒方便了她渾水摸魚。

如今隻是過去幾日,洛書客棧中早已沒有起初年輕修士圍聚談笑的熱鬨場麵,而是各循門宗,涇渭分明,但在這種緊張和不安之中,仍然逸散出了一些傳言。

季蓴不解情形,隻能小心地去收集那些年輕修士的談言,雖然她聽不懂什麼“天下大變,仙門離心”,但有關葉鳶的事情她倒是懂得的,她親眼看見葉鳶和好幾個修士對敵,屢戰屢勝,後來那咄咄逼人的白胡子老頭兒竟然率眾偷襲於她,正是此時不知從何處蹦出了個傳說中的劍君,將葉鳶擄走了。

季蓴在南晝城中長大,不知道天下有哪些厲害的仙門,劍君的故事卻早就聽得滾瓜爛熟,而即使如此,“劍君夫人”在她心中也不過是話本中隻寥寥提及的一個模糊的形象,直到她在簷角下聽見旁人交談:

“據說那葉鳶就是當年的劍君夫人,她假死於劍君手下,奪舍還魂在南晝城中,真身為魔人,此番是為蓄謀作惡而來……”

“那劍君為何不讓丹鼎門主將其消滅?”

季蓴躲在樹後偷聽,不禁屏住了呼吸,簷角私談的兩人沉默了一會,在見過葉鳶與渡陽宗主的那一戰後,終於還是不敢再以輕率的態度提起那位“劍君夫人”。

“也許是她太過強大,幾位門主的那一擊原本就不能打敗她,因此劍君才出了手……”

“若她擊敗渡陽宗主的那一劍並非全力,那即使是與劍君為敵,勝負也未……”

聽到此處,季蓴躡步走出樹叢,然後飛快地向凝瀾仙子無意中向她提起過的、劍君所暫居之處跑去。

有關劍君的故事此時在她心中已變得截然不同了,季蓴滿眼所見的都是那個曾隱沒在故事之後的“劍君夫人”。

不,不是“劍君夫人”。

她是葉鳶。

季蓴一麵在心中祈禱著劍君千萬不要再對葉鳶舉起劍,一麵在漫天飛灰中穿行著,隻希望自己能更快一些。

她如此著急,自然來不及考慮後果,遠遠望見葉鳶倚在窗前時,更忘卻了其他,趁著四下無人,一股腦衝向那座花木簇擁的小樓,在枝葉間亂轉著,卻怎麼都無法靠近它。

“季蓴,季蓴。”她迷失在花木之間時,忽然聽見葉鳶在叫她,“季蓴,這林木中是設了迷陣的,你按照我說的做。”

季蓴連忙點了點頭,接著又聽葉鳶說道:“你看見右邊的馬鞍藤了嗎,你折下一枝來,跟著藤條第三節的那片葉子走,去找一叢瓊棕……”

她亦步亦趨地跟隨著葉鳶的指示,穿過一叢瓊棕,果然豁然開朗,在一棵高大的海桐旁看見了那座小樓,葉鳶正在小樓中對她招手:“季蓴,我在這兒!”

季蓴三兩下爬上海桐樹,綠葉映襯著粉裙,像一朵花順著延向小樓的一條枝乾開到了窗邊,葉鳶見她攀到近前來,也自窗前探出半邊身子,伸手替那小姑娘取掉了頭發上的一小片山火灰。

從離開南晝以後,她們兩人終於算是好好見了一麵。

葉鳶撚去從季蓴身上取下的那片飛灰,轉頭瞥見季蓴眨巴著蓄起水汽的大眼睛,似乎又要落下眼淚,而她正想出言安慰時,卻是季蓴先開了口:“葉鳶,我們一起逃跑吧。”

葉鳶不由得失笑,忍不住逗她道:“你說我們跑到哪兒去?”

“我們不能去桑洲,我知道劍君就住在桑洲。”季蓴認真地思索了起來,“但其他幾洲也不好,那些地方或許也有仙門虎視眈眈,要對你不利……不如我們逃進荒海吧!”

“荒海?可是我們並不是兩條魚呀?”

“我們可以劃著小船去!”季蓴急忙道,“我們劃上一個月、兩個月,總能找到一座無人的荒島,然後我們就住在那裡,讓誰也找不到我們。”

她的語氣是那樣情真意切,葉鳶也漸漸收起笑意,專注地聽著她的話。等季蓴闡述完這計劃以後,葉鳶才出聲道:“季蓴,這樣大約是跑不掉的。”

季蓴愣了一下,葉鳶繼續說道:“我們劃著船,一年也渡不過半個荒海,但劍君卻能瞬息越過重重山水,從東明山到洛書島來。莫說荒海,隻要仍在此界之中,就沒有他無法抵達之地。”

季蓴眼中的光慢慢黯淡下去,卻仍然倔強道:“葉鳶,就算你過去曾是劍君的道侶,但他也早就殺過你一次了,劍君為何不肯放過你呢?難道他真的相信你要害人嗎?”

“他並非是不肯放過我,而是不肯放過自己。”葉鳶說,“季蓴,我過去對他犯過錯,如今我知曉了他的情形,實在不能再拋下他不理,另外,我暫且守在他身邊,也能阻攔他做下不可挽回之事……”

“如果我不像如今一樣孱弱無力。”季蓴強忍著眼淚問她,“如果我今日像劍君一樣強大,我是不是就能替你分憂,就能不讓他將你帶走?”

她與葉鳶相識於南晝城中,那時她們都是花骨朵兒般,很小很小的小姑娘。

季蓴並不是沒有察覺葉鳶的與眾不同之處,但她那時懵懂,以為天隻有南晝城頭頂的這一片大,她喜愛葉鳶,也很依賴她,但葉鳶卻不是和她一樣的小小蓓蕾,她向雲霄而生,早已在天際開出燦爛的繁花。

當葉鳶的背影逐漸遠去的時候,季蓴有過豔羨,但她也看見了高處葉鳶為自己抵擋過的狂風驟雨,於是季蓴開始對自己的無力感到不甘和悔恨。

如果她也能生長得高一些,快一些,堅韌一些……

“季蓴,不是這樣的。”但是葉鳶說,“就算你今日和劍君一樣強大,我也會走,因為是我自己決定了要走。”

“葉鳶,你怎麼能這樣說?難道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季蓴傷心極了,眼眶紅紅的,“是不是我本也不該來這裡見你?莫非我想為你做什麼都是徒勞麼?”

“我很高興你來見我,我一直在等你來找我。”

葉鳶真心實意道。

“季蓴,若說我期待你做什麼,那我隻期望你能好好的。”

“我比你多活了好幾百歲,你卻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我理應就是要保護你的。但在過去,我像你這麼大時,也曾受過彆人的保護。”

葉鳶輕輕握起季蓴的手,眼睛裡閃著光,仿佛已經看見了這稚嫩花朵將堅實的根深深紮入地底,茁壯地生發起來的模樣。

“隻要你好好的,終有一天,你也將變得強大。到了那時,你同樣不會吝惜臂膀,去為那些更柔弱的人們遮蔽風雨,這樣便十分圓滿、十分足夠了。”

季蓴凝視著葉鳶,在這一刻,她真想向葉鳶許下承諾,但淚水已經快要奪眶而出,所以季蓴隻能轉過臉去,讓眼淚偷偷滾落進樹影之間,不讓對方看見。

流掉那幾滴海水般苦澀的淚珠,季蓴覺得身體好像都要變得輕盈起來,她再次望向葉鳶,想最後抱一抱她,但忽然有一陣暖風將她拂開,葉鳶驚訝的臉龐在她視野中越來越遠,然後季蓴就跌進了樹叢中,幾株綠藤接住了她,將她輕柔地放在地麵上,季蓴迷迷糊糊地抬起頭,在自己原先所站的地方看見了凝瀾仙子月輪般清麗的身影。

誰能想到那位洛書島主、青巽掌門、天下無人不知的第一美人竟然也會爬樹,她故意站在那裡,衝季蓴笑了一笑,看見她目瞪口呆的神情,才滿意地轉過身,躍進了小樓中。

一到葉鳶麵前,凝瀾仙子就抱怨起來:“小姑娘就是煩人,道彆的話說了那麼多都沒有說完,真真是心中有道不儘的情長。”

“……我看你還不如小姑娘。”旁觀全程的葉鳶表示,“小姑娘都不會做這種欺負人的事。”

“欺負自己的徒兒怎麼能叫欺負!”燕珂理直氣壯,“再說了,我還有話要對你講呢!”

葉鳶點了點頭,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態,凝瀾仙子斂去玩鬨的神色,問道:“此去東明山,依你所見,顏思昭與無霄一眾人等會不會對你不利?”

“我想不會。”葉鳶說,“我相信百裡師兄和琅師姐的為人,至於思昭……我也有些事要慢慢與他說。”

“我明白了。”凝瀾仙子點頭道,“若是如此,你現下去東明山是最好的——要攻上東明山,丹鼎門主還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

葉鳶側過臉:“洛書島呢?青巽會不會受我所累?”

“洛書島地處偏僻,毗鄰大荒海,自成一套靈脈流轉之形。此外,洛書陣盤借勢荒海,易守難攻,如今荒海秘境流落到彆處,那些習慣了高山靈脈的山門更加不至於將主意打到這裡來。”凝瀾仙子坦誠道,“但你若留在洛書島,我的確沒有十成把握令青巽不受我的決斷連累,也沒有十成把握能護住你。”

“這樣便好。”葉鳶頷首,“我也的確要回去一趟,到東明山尋一些東西。”

“葉鳶。”凝瀾仙子卻忽然說道,“你會怪我嗎?”

“我不會怪你。”葉鳶回答道,“如果你感情用事,耽誤了應承擔之責,我才要怪你。”

她往外看了一眼,然後對凝瀾仙子微笑起來:“我此行都一一看見了,燕珂,你把洛書島照看得很好。”

若是幾百年前,葉鳶對她說這樣的話,那她是一定要使出渾身解數,將葉鳶留下來的。

哪怕是今日,那一句話也已經衝動地湧到了舌尖,但燕珂摸到腰間的劍,終究是選擇了那條不負“凝瀾仙子”之名的道路。

同樣地,她知道葉鳶此時將要前往的遠方,一定也是她道心所向之處。

“……那小姑娘以為修為再高一些,今日便能伴你同行,實在是天真得可笑。”燕珂寂寥地垂下眼眸,“人活得越久,纏連的因果越多,更難以拋下一切,隻為一念而去。”

葉鳶正要說話,卻被凝瀾仙子的指尖貼住了嘴唇。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葉鳶,畢竟我不是季蓴那小丫頭。”燕珂對她笑道,“我活了這麼久,自然知道人各行其途,誰也不能永遠陪伴誰——我知道我們相遇相識便已很好,這一次在洛書島重逢更是意外之喜,縱然擦肩而過也該滿足……我都知道,葉鳶,不用你教我。”

她笑著說著,忽然落下一滴淚。

“但是葉鳶,這次你又要前往何方?你將麵對的是怎樣強大的敵人?我知道不應心急,待時機成熟時,你也許會告訴我……但你丟下我的那五百年太長了,也太淒楚了,我實在不敢想起,又不敢不想起,我怕這次一彆,會真的成為永訣。”

葉鳶環住燕珂的肩膀,兩人的身份年歲仿佛忽然被倒轉過來,凝瀾仙子反而成了藏在她懷中抽泣的小女孩,葉鳶一邊輕輕拍著她的脊背,一邊溫聲說道:“你怎麼哭了?燕珂,你不是說你不是小姑娘嗎?”

“這幾滴眼淚算得了什麼?這五百年來,我掉的眼淚可填荒海,我恨不得你通通看見。”

“我不會再那樣做了。”葉鳶認真地說道,“我答應你,這次我再不為誰舍去性命,你千萬要信我這一次。”

“真的麼?”燕珂問道,“你還會再來洛書島見我嗎?”

“會的,隻要諸事平息後,還有一個風平浪靜、天朗氣清的日子。”葉鳶說,“隻要有那樣的一天,我一定會到這裡來看望你。”

燕珂久久地凝望著葉鳶的麵容,從那雙眼中確認了這個承諾。

她的臉上猶帶淚痕,卻已展露了笑容,美得令葉鳶也不禁動容。

“好,那我便鎮守於此,守護這一方清平。”她說,“若有晴空映海,我就到沙岸眺望……”

——“等你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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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蓴坐在瓊棕樹叢中,望著那座小樓,發呆了很久。

凝瀾仙子的臉冷不丁地出現在她上方,她差點要以為是有一隻很大的鳥兒擋住了她的視線,看清那張美麗的麵孔時,季蓴幾乎嚇得跳起來,果然招來了青巽門主的取笑。

“你怎麼這樣冒失呀,季蓴?”

“門……門主。”季蓴眼巴巴地看著她,還是忍不住問道,“葉鳶今日就要走嗎?”

“大抵是今日吧。”凝瀾仙子說,“等顏思昭那廝……等劍君歸來以後,無霄門人就要啟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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