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金釵鈿合 他最近好像總避著我(2 / 2)

她眼中的光微微閃了閃,又轉回蛇軀之上,雲不期隨著她的視線去看蛇頸的斷口,發現那裡正淌出汙泥般的黑色魔氣,魔氣分成兩束,纏結起來,隱隱新造出一張猙獰巨口。

“鳴蛇生命力頑強,不似南晝城中的那匹九嬰,單是斬下頭顱還不足以將其殺死。”葉鳶說著,隨手抽出發間的細釵,虛映蛇身比劃著,“你看,我們得趁它張口時,從其喉門間卡入……”

她將手中的細釵輕輕一劃,指向鳴蛇的尾部。

“……從喉到尾,將它橫劈成兩半。如此一來,就能徹底殺死鳴蛇。”

她轉過臉來時,新的鳴蛇頭顱也已複生完畢,那兩枚嵌在鱗甲中的渾黃眼珠轉動著,瞳仁極險惡地縮成一點。

“明白了嗎,小道長?”葉鳶仿佛毫無覺察般地說著,將細釵簪回發中,拍了拍少年劍修的肩膀,“去吧,風雨要來了。”

鳴蛇在這時張開了血口,雲不期微微沉下脊背,然後如一陣長風般躍起。

這陣銳利的長風卷向雲間,又自雲間而落,一道劍光乘風而來,將魔氣滌蕩一清。

第一滴雨落下來,打在葉鳶的釵珠上。

雲不期收劍回望時,恰看見葉鳶轉過臉來、那串碎珠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晃,將雨滴拋向大地的一瞬。

“時候剛剛好。”她淺笑道,“我們去尋一處避避風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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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無霄門把這條雲舟造得很結實,但經過這一場變故,眾人還是決定先找一處落腳,等檢修了雲舟、避過大雨,再重新出行。

陸鬆之站在舵樓上,對著地圖仔細尋找著,將手指落在其中一點。

“這裡便是最近的城邦,此前也有出遊弟子在城中落腳補給過,小師……”

他下意識地轉向雲不期,想去詢問他的意見,隻是臉才轉到一半,陸鬆之陡然想起這裡還有一尊貴重無比的師叔祖在,於是硬是將脖子多擰了一圈,對葉鳶恭敬地說道:“全憑師叔祖決斷。”

葉鳶見狀大樂,不禁也笑望向雲不期,沒想到她還來不及轉過目光,那少年已彆過臉,轉身走開。

“我是不是不小心惹惱了小道長?”葉鳶看著對方的背影,對陸鬆之問道,“他最近好像總避著我。”

陸鬆之心中一跳,暗想果然終究還是逃不過此問,卻也無法把話挑明,隻得欲言又止道:“……唉,並非如此。還請師叔祖不與他計較,興許再過幾日,小師叔想明白了,也就好了。”

葉鳶點了點頭,露出沉吟的神情,陸鬆之猜不透她的想法,不自覺懸起了心。過了不知多久,他終於見葉鳶將視線垂落在地圖上,接著回答了自己最初的問題:“好,我們就去最近的這座城。”

他們駕駛著雲舟在風雨中下落,城門在舟上客的視野中越來越清晰,而這條碩大飛舟的降臨同樣也愈發引起了這座城的注意,等他們著陸時,已有一名衣著華貴的老者帶著侍從等候在了城外不遠處。

不等他們下船來,那老者便高聲對他們說道:“我乃此城城主,敢問各位道友緣何而來?”

葉鳶從舵樓上躍下,以靈氣輕輕撣開落在身周的雨:“我們從東明山來,途經此處,欲往桑洲南津去。”

南津是桑洲南部入荒海的渡口,也是無霄門影響力覆蓋的邊際地帶,而此地畢竟在桑洲,其他宗門的勢力姑且尚未涉及這裡,在這樣緊張的時局中,儼然成為了中立緩衝區。

此次出行,葉鳶人的任務就是將滯留在東明的各派修士送往南津,此後他們便由各自的門派接應離去,兩方從此分明,再無瓜葛。

山雨欲來風滿樓。

地上自稱城主的年邁修士似乎並未嗅見異變將要來臨的氣味,隻是向前一拱手道:“我城中有客舍數十間,既然如此,不如諸位今夜且在此地落腳,等明日天晴再出發也不遲。”

葉鳶從善如流:“那我們就卻之不恭了。”

她率先走下雲舟,從懷中取出名冊,又一次清點起來。

等到甲板上的最後一人也下了船,葉鳶卻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再將名冊翻回了前頁:“四十又人?不對,本該是四十四人才是,讓我看看究竟漏了誰……”

正在此時,船艙中忽然衝出一條怪鶴般瘦長的影子,葉鳶定睛一看,隻見被她忘在小書室裡的慈清宗女修阮芸背著巨大的書箱跑到了自己身前來。

再仔細一看,那女修微微顫抖的雙手捧著一堆紙片——那正是阮芸不知謄抄了幾個日夜,卻在葉鳶和葛仲蘭的鬥法中被撕得粉碎的書卷。

再將目光移到對方臉上,阮芸總板著的臉此時因急怒漲得通紅,雙眼中竟然閃爍起了點點淚花。

“……”

葉鳶試圖從她手中拾起一塊看起來大些的紙片,好看一看自己糟蹋的是哪一冊書,不料那紙片一沾手就化成了碎屑。

她隻得悄悄把紙屑捏在手心,心虛地藏到身後。

“阮道友,我可以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