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的小雪飄飄悠悠下到第二天清晨, 給整個東京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羽絨。
回到酒店包間的降穀零拍拍肩膀上未融化的雪花,將沾滿寒氣的外套脫掉掛起來,提著手中的紙袋走向臥室。
慢慢擰開房門, 屋內很安靜。
大概是聽到了外來的動靜,熟睡中的人閉著眼翻動身體, 一歪頭將整個人埋進被窩裡,隻餘下白金色的長發拖曳在被單外。
降穀零見狀笑了笑,將手裡的東西放下,坐在床頭輕聲喚道:“tsuki?”
沒反應。
降穀零挑挑眉,將賴床的女朋友從被窩裡“挖”出來, 後背倚著床頭, 讓她趴伏在自己身上。
“醒醒啦,今天還有任務, 起來吃點東西,嗯?”
降穀零抱著人慢慢拍撫,親吻她的臉頰, 溫聲哄著, 過了好一會兒,毛茸茸的小腦袋才從他肩窩裡抬起來, 露出滿含幽怨憤怒的茶紅色眼眸。
-起不來都是因為誰啊?!
臉上、眼裡清清楚楚寫著。
“……”降穀零乾咳著, 心虛地移開眼神。
昨晚的臨時起意, 讓慣會舉一反三的公安先生發掘了手銬的新用法。
被鎖住的雙手雙臂就像是解不開的枷鎖,可以牢牢困住心愛的女孩兒——而且親自給他拷住的可是她自己, 跟他沒有關係哦。
於是公安先生用笑容溫柔蠱惑, 用話術和無辜、委屈的語氣來引導, 用行為做陷阱引誘, 成功讓他的小月亮各種“主動”, 哪怕是讓她上位也乖乖聽話,即便是意識到不妥也逃不開他的枷鎖。
明麵上處於被動、各種忍耐、任她戲弄的是公安先生,實際上被取悅的也是他。
然後就可能、或許、稍微那麼過分了億點點。
心神饜足的公安先生一邊在心裡唾棄自己,一邊不好意思地低聲道歉,大手在被窩中沉緩有力地按揉著女人的腰身。
綺月不停地倒吸涼氣。
這裡昨晚本就在浴缸上撞出了一塊淤青,後來又被可惡的男人帶動著搖晃起伏,酸痛已經不足以形容,真跟斷掉了一樣。
很氣。
綺月閉著眼使勁咬牙,攥起拳頭狠狠錘了降穀零胸膛幾下。
降穀零全部承受著,聽到女人忍痛的哼.鳴,一時間耳根更紅了。
“對不起tsuki,下次……”
“還有下次?”沙啞又陰涔涔的聲音。
“咳,”降穀零眨眨眼,故作無辜裝聽不懂,改口了,又好像沒改口,道,“以後、以後我會控製的……儘量。”
見那雙漂亮清透的茶紅色眼眸瞪著他,內中怒火即將被點燃,降穀零立馬端過水杯遞給綺月,轉移話題提醒道:“已經八點一刻了,tsuki。”
綺月翻了個白眼,一把推開人,翻身下床。
常磐集團的遊戲發布會於上午十點鐘正式召開,他們得抓緊時間準備。
降穀零摸摸鼻尖,將裝女士衣服的紙袋遞給綺月,拿著自己的衣服,自覺去客廳換。
等兩個人再度出門時,就搖身變成了易容好的dita和波本。
另一邊蘇格蘭威士忌將公安部科研人員連夜特質的藥丸藏在內兜裡,開車趕往常磐集團召開發布會的西多摩市大酒店。
當初朝霧生物醫藥公司的酒會也是在這裡舉辦的,無論是他、zero還是公安,對這家標誌性建築都不陌生,在這裡執行任務可謂是駕輕就熟。
臨進酒店大門前,蘇格蘭向某個方向瞥了一眼,按照狙擊手的判斷和直覺,那裡的高層建築應該就是黑麥威士忌所在的地方。
但比起昔日還會對能否一槍成功狙殺朝霧孝太郎存在顧慮的卡爾瓦多斯,黑麥的狙擊射程更遠,水準更高。
在這個冷酷無情的男人的狙擊槍下行動,他和zero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內心提起十萬分警惕的蘇格蘭,乘坐電梯一臉平淡地抵達召開發布會的14樓,在前台登記處寫下“廣末明”的假名,麵色如常地進場。
發布會現場很熱鬨,離主持台最近的是貴賓席,其後是媒體區,這兩個位置都用黃線圍了起來,還有安保人員把守,必須隻有特定的邀請函才能進入。
再往外圍是散客活動的區域,可以體驗常磐集團過往的所有遊戲,旁邊還有宣傳台在分發宣傳冊。
組織給蘇格蘭、波本和dita準備的就是普通邀請函,隻能在散客區活動。
倒不是搞不到特殊邀請函,而是貴賓席數量不多,都是留給it行業的大佬以及集團合夥人,混進去太容易穿幫,在眾多媒體的攝像頭底下也沒法行動。
組織的兩個目標,板倉卓和宮小路千護,都屬於技術人才,他們會在發布會結束以後,在遊戲體驗區巡查,或者自行去休息,蘇格蘭等人完全有機會接觸他們,混進貴賓席的意義並不大。
“……所以這就是你現在在打醬油的理由嗎?”
遠處,發布會正在進行,主持人慷慨激昂的宣說和媒體的“哢嚓哢嚓”攝像聲炒熱了氛圍。
近處,遊戲體驗區,蘇格蘭無奈地看著正沉迷於遊戲的綿星……dita。
“反正我們的行動要等到發布會結束以後嘛。”
身穿黑色長裙的女人回頭望了眼發布會,微眯眼,毫不在意地道。
此刻的她,一頭白金色長發鬆散地盤在腦後,修長頸項上戴有三指寬的choker,被神奇化妝術修飾過的容貌清秀可愛,淺綠色美瞳遮住了原有的眸色,打眼一看,隻與原來的“綿星綺月”有兩分相似。
蘇格蘭打量著這副模樣的女人,提取關鍵詞:白金色長發,綠色眼眸。
莫名的即視感。
蘇格蘭忍不住問:“他……對你這副裝扮沒說什麼?”
綺月手指一頓,遊戲屏幕上瞬間跳出“you were dead”的灰色字樣。
她幽幽地睨著貓眼青年,哼道:“他有意見又怎樣?”
那果然是有過“意見”嘍。
蘇格蘭在心裡調侃幼馴染。
“那他去哪兒了?”
“探查周圍情況去了,”視線望向發布會,手裡把玩著遊戲手柄,綺月隨口道,“那個愛操心的……”
話未說完,綺月和蘇格蘭同時表情怔忪。
上次在這家酒店,為了協助波本、蘇格蘭完成組織任務,保護受害者,綿星綺月以公安警察的身份參與行動,幫助他們製造朝霧孝太郎的“假死”。
當時她和蘇格蘭一見麵,也發生過相似的對話。
-他呢?
-探查地形去了。
-這種事不是早該完成了嗎?
-(他)不放心。
後來還發生了很多事情。
包括綿星綺月的受傷。
那時他們算是並肩作戰。
轉眼到現在……
綺月自覺心態還好,那時候的她還要操心被卡爾瓦多斯看到她和降穀零等人的互動該怎麼辦,神經一直緊繃著,但今天非常放鬆,反正身份都掉馬了。
隻是她不知道諸伏景光是怎樣想的,一時間沒說話。
“多謝。”
綺月微愣,抬眼看去。
貓眼青年單手插著口袋,側對著她,眼神不停巡望四周,暗中警戒著周圍的動靜,溫和的聲音含著笑意傳來:“兄長曾說過,認識一個人,論跡不論心。無論怎樣,綿星幫助我們是事實,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
“……”綺月彆過臉,小聲嘀咕道,“就因為這個?你們也太容易相信彆人。”
蘇格蘭笑笑沒說話。
作為臥底搜查官,對任何事任何人都始終保持著三分懷疑,十分謹慎,才能長久得生存下去。但慎重小心之外,他們也要有遇事乾脆果絕的決斷心,和敢於拚命的瘋狂。
如果說現在的他和zero對綿星綺月有百分百的信任,篤定她絕對不會出賣公安出賣臥底,那肯定不可能。
但隻要有過半希望,他們就願意給機會繼續觀察,並且努力籠絡;有八成可能,他們就敢賭一賭。
當然,他們也會做好萬全的準備,不能讓他和 zero的賭徒行為牽連到公安更多的人和機密。
綺月並不知道諸伏景光心裡的斟酌考量,但無論是真心話還是為了博取她的信任,諸伏景光剛才的感謝都讓她略感頭疼。
怎麼說呢。
如果臥底們對她的信任保持在高水平,那必然是對她有利,但情感上她也會猶疑不定,不知該信還是不該信,甚至會不自覺地愧疚於無法回報同樣的信任。
綺月心知對他們心軟已經成為自己的弱點,而弱點之所以是弱點,就是因為很難克服。
當務之急她隻能加快進度,儘快完成自己的複仇計劃,否則再這麼持續下去,她恐怕心理會越來越軟弱,顧慮得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