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那將是絕無僅有的、即便是在諸天萬界當中進行對比,都絕對能夠立於最高規格的一場比鬥。
以“劍”入道,當時絕無僅有的、淩駕於諸天之上的仙尊。
和……昔年第一仙門當之無愧的魁首,即便是今日的仙尊也隻能夠仰望其光輝的萬世的救世主,其存在本身便已經如天上的太陽一般昭耀。
雙方像是有著某種難言的默契,這一場比鬥並非是以力量的多少來決定,而僅僅隻是以劍招見高低。任何一個劍修——又或者,哪怕此人生平從未握過劍,而隻是稍有一些悟性,在見到這樣的一場極致的對決之後,都必然能夠從中受益匪淺。
白玉京幾乎想要大笑出聲。
誠然,在這比鬥當中,他並非是占據了優勢的那一方,甚至還要反過來,一度落入下風。然而白玉京並不為自己的劣勢而感到擔憂或者是恐慌,他隻會覺得“果然如此”,這——正是那讓他苦苦的追尋了無數個萬年,卻也依舊隻能夠看到對方的背影的師兄,是隻要跟隨追尋在對方的身後,便永遠都不會迷失前路的、他獨一無二的太陽。
儘管一彆經年,儘管師兄如今已經和自己完全的站在了對立麵,但是能夠看到對方依舊是這樣強大而又耀眼,就會讓人覺得時間好像根本沒有發生過流逝。
一轉眼,似乎世事流轉,經年不再,他們並非異界的天道之子與此世的仙城之尊,而依舊還是當年的仙門當中關係親密的師兄弟,而這場對決也是如此的含義純粹,不附帶有任何的旁的附加意義,隻是一次再尋常不過的對練。
“太好了。”在某一個短兵相接之後的那個擦肩而過的瞬間,白玉京在商長殷的耳邊笑了起來,“能夠見到師兄沒有變,還是這個樣子……”
“對我來說,這實在是太好了。”
商長殷的眼睛微微轉了轉,朝著白玉京看過來:“但你倒是變了很多。”
至少,商長殷印象裡麵的白玉京可絕非是今日的這般模樣。在他的記憶裡麵,這位總是跟在自己的身後,像是隻要一回頭就能夠看到的師弟是安靜的,溫和的,就像是水一樣,溫潤而不具有攻擊性,但是又似乎無處不在。
更妙的是,白玉京不但擁有這樣的心境,還擁有著足夠強勁的實力。所以在商長殷扭轉了莽荒可能有的危機,成功的解決了所有的問題並且處理了全部後患,完成了“救世”的最終任務,將要從這個世界脫離的時候,便將“仙尊”之位轉交給了白玉京。
如果是交給白玉京的話,商長殷自覺是非常放心的。又或者說,當有白玉京這個珠玉在前,會讓人覺得,拋開他去考慮彆的人選的話,似乎怎麼都要差上一點勁。
既然都已經有了最完美的答案,那麼又何必委屈自己去選擇次一等的選項?
然而商長殷算漏了一點。他自己是這世間少有的性格堅韌之人,如同磐石不移,但是卻並不代表著其他人也同樣能夠做到如此。距離上古莽荒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太久太久,便是滄海桑田都已經經曆過了不知道多少輪,更何況是一個人的性格。
甚至白玉京的變化,都已經勉強可以歸類為比較少的了。在經曆了了很多事情之後不可避免的會成長和改變,這才是人,而並非是已經設定之後便就此框死,從此再也不會被允許增刪分毫的白紙上的角色。
白玉京聽了商長殷的話也不惱,隻是低低的笑了一聲:“我知道自己變了許多,已經到了連我都會為了這樣的變化而感到驚訝的程度。但是師兄,我並不抗拒這樣的變化。”
“隻要本心未變,那麼我便是【我】。”
他們各自站定,卸下方才那一擊所帶來的附加的力度,看著對方的時候,目光當中是一種繃到最極致的慎重的打量。
因為他們心裡都清楚,前麵的一切都隻是開胃菜,接下來才是重頭戲,也是決定今日這一場戰鬥的勝負的關鍵。
“師兄,請。”白玉京向著商長殷笑道,“也請您看看,這些年裡,我究竟又有多少的進步。”
“卻是不知又是否能夠超過您,登上天碑的頭名?”
商長殷並沒有說話,隻是他手中握著的骨劍在劇烈的顫動著,發出嗡鳴之聲,顯得比他這個主人還要來的更為激動許多。
當那兩道同樣都是雪白的、一劍足以驚天下的劍光撞擊在一起的時候,在最初其實並沒有引起任何的巨大的變動。隻是周圍的一切在那一刻都像是變的不真實了起來,有某種詭異的凝滯感,仿佛連時間都被一並切割碎裂。
隨後才是劍光在天空當中驟然炸開,有如暗夜裡劃過天際的那一刻最璀璨明亮的極星,擁有著任何人都絕對無法將其忽略掉的極致的光彩。於無聲處聽驚雷,於無色處見繁華,莫過如是。
骨白色的劍穿透了白玉京之主的胸膛,鮮紅的血液滴滴答答的沿著長劍流淌和滴落——於是這時候似乎才能夠意識到,原來就算是高高在上的仙人,他們的血也是紅色的,滾燙的,似乎和人並沒有太大的區彆。
商長殷鬆開了握劍的手,轉而接住了白玉京朝著他這邊倒下來的身體。後者幾乎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他的身上,才堪堪的保持著沒有直接撲倒的狀態。
但饒是如此,他的血也依舊濡濕了商長殷罩在外衣上的大氅,血將灰白色的皮毛染成了無比妍麗的紅,看著頗有一種觸目驚心之感。
他們的動作親密無間,像是能夠在戰場上毫不猶豫的就將自己的後背讓給對方的、絕對信任的那種關係,絲毫不擔心對方可能會背叛自己。隻是看著他們這樣的相處方式的話,幾乎讓人沒有辦法想象到就在方才,他們還在拔刀相向,以足夠致死的淩厲的攻擊指向對方。
“……是我輸了。”白玉京對於這樣的結果似乎並不意外,隻是發出了有些低沉的、仿佛是悶在胸膛裡麵的笑聲。
他想,不愧是師兄——是那個他一直以來都在追隨著,生怕自己隻要慢上哪怕一點都會再見不到對方的身影的師兄。
“可是師兄,我仍舊認為
我的決定才是正確的。唯有這樣的治理,方才構成了雲天仙城萬千世的穩定與不朽的聲名。”